第178章 更加難堪
過去的事，也算是過去了，三天後程恩宥就從局子里放了出來。
只是他悶頭一言不發的，情緒上也看不出有多低落。
出來以後他就馬上回了學校，而這一路上寧灝堃都緊緊的跟著他，幫他拿著瓶裝水，幫他背了書包。
都已經快放暑假了，這天氣炎熱得很，少年看了看那人被汗浸濕的T恤，有些木訥的說：「還是我來吧。」
「不不不。」青年笑得溫暖明媚，一如淺夏的晨陽，但在程恩宥看來，這笑容也太過刻意，「不用，我干慣了這些，一點都不累。」
此時，他的汗水正順著睫毛打落下來，寧灝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哪裡是個干慣了粗活的人，雖然頂著不多見的身高但這副身板看起來還是不怎麼壯實。
他的宿舍在五樓，等推開門程恩宥才發現另外兩人已經在了。景辰和孟澤予，他們竟然還窩在一起打手游，靠在景辰肩窩裡的孟澤予一點也不尷尬，他笑著跟門口的兩人打著招呼，而後又淡淡的對身邊人說了句：「愣著幹什麼啊？快來補防。」
這是在幹什麼？景辰，他是從來都不玩手游的，他們是在刻意裝著輕鬆嗎？
程恩宥沒在意，進來后自己就跟寧灝堃收拾起東西來。
信義中學的住宿條件是全市出了名的好，特別是對高中部的學生，南校區的新宿舍樓里不僅有空調，甚至連洗衣機都一應俱全。因為學校每年招生的學生都很少，這宿舍的空間也大一些，四人的卧房外有個小小的陽台，而床鋪也不像其他學校一樣是上下鋪，而是一張學生床。這時候寧灝堃正一個人忙上忙下的，又是幫少年重新鋪著床又是幫他擦著桌子和柜子，看起來就像是程恩宥第一天來學校念書一樣。
沒過久后寧灝堃就從口袋裡翻出了什麼東西來，看著好像是些清單，那上面寫的都是些生活用品，還有複習資料。
寧灝堃說：「我去樓下買點東西，你們先等等，晚一點了大家一起去吃飯。」
「我跟你一起去。」
這時候景辰跟孟澤予才抬起了頭。
「恩宥，你還是休息休息吧。」
「我已經什麼也不做不說的休息了三天，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孟澤予一聽就愣住了，他把目光移回了手機屏幕上，又傻笑著說：「對啊，你下去走走唄，給我們先帶點可樂薯片什麼的，到晚上了免得肚子鬧騰。」
「嗯。」
這兩人又離開了。
景辰出神的看了一眼，之後才問：「我們這樣，是不是太刻意了？」
「這有什麼刻意的，以後大家就都不要問不要說，時間一長這事也就過去了。」
「可我們明明知道，這樣的話，恩宥心裡就能放開嗎？」
「他再放不開也得放開啊！」
景辰再想反駁時孟澤予又說：「別擔心了，灝堃讓我們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那是因為他選擇了陳修澈因為他自己覺得心虛。」
「好了！」少年把手機一放，「宥珩哥都已經死了，這件事我們能翻過去嗎？誰也別再追究誰，誰也別再折磨誰了好不好？」
「可是我……」
「景辰你還要準備高考呢，專心一點吧，時間也不多了，難道你也想把自己的一輩子搭進去？」
「不是的。」
「那你就別辜負景寰學長對你的期望了好不好？讓你留下來，這已經他最大的讓步了。」
說到這裡，景辰也沒話接應了嘆了口氣。
不過四十來分鐘，那兩人終於回來了，他們馬不停蹄的忙活了一陣，這下終於將屬於程恩宥的那一邊收拾齊整了，看上去，竟還有些家的感覺。
景辰一偏頭，這就是寧灝堃的目的吧，既然那人不想回家，那就把這裡變成那人的家。
到吃飯的時候了，寧灝堃帶他們去了附近的餐廳，而程恩宥挑了個靠窗戶的位置，他出神的看著外頭，吃飯的時候也只是默默的坐著，而對面的孟澤予依然聒噪不已。
他們是想回到從前，他們是想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吧，這又怎麼可能？
出來以後程恩宥就給任光燦發了很多簡訊，但那人一條也沒有回，打電話也是一樣的，而且自己身邊的人，沒有一個提到過那人的消息。寧灝堃還有孟澤予跟景辰，他們一定在隱瞞些什麼吧，程恩宥的直覺告訴他自己，在這件事背後不會這麼簡單的，任光燦，他就算是有心也不可能謀劃出這樣的事。
陳修澈，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答案，本來在局子里的時候他只是懷疑，而現在看這些人的態度，他根本就是已經確定了，畢竟從以前開始，這幫子人就是習慣站在陳修澈那邊的。不管自己說什麼做什麼，他們也不會相信自己，他們……總認為自己是錯的。到現在程恩宥終於明白，在這世上除了陸宥以外，已經不可能有人會再那麼護著自己了。
這一晚，寧灝堃留在了他們宿舍，反正還有多餘的床，他就算是留下來陪睡的，不過到這時候任光燦還是沒有出現，連一條信息也沒有，偷偷起來后，程恩宥還是撥通了仲堃儀的號碼。
「對不起，您撥的電話已關機。」
「對不起，您撥的電話已關機。」
「對不起，您撥的電話已關機。」
連著三個，看來那人是準備躲自己躲到底了？還是說他這樣做根本就是跟寧灝堃他們串通好的？難道自己這幾天在警局就白呆了，自己那莫須有的罪名就成立了嗎？沒有一個人……根本就沒有一個人會站在自己這邊，不會有人在乎他的。程恩宥坐在書桌前，他隨手翻看了一些新聞，卻怎麼也看不進手機上的文字。
他翻開了相冊，這裡面的有一千多張照片，大部分是旅行時拍下的景色跟上課時的截圖，至於其他很小的部分就是那人跟朋友的合影。因為不喜歡拍照，在這裡頭有程恩宥僅僅只有十來張，而其中出現的最多的，就是當年讀小學的時候，不過很可惜，他沒有留下多少陸宥珩的影像，這樣看過來，還真是少得可憐。
這一晚程恩宥失眠了，但他不知道的是，旁邊床上的寧灝堃一直在暗中看著，他也跟那人一起失眠了一夜。到早上窗戶外頭髮青的時候，程恩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走進了衛生間，看動作寧灝堃馬上跟了過去。
「你？」
「你要幹什麼？」
少年笑了笑，「你以為我要幹什麼？自殺嗎？」
寧灝堃沒言語了。
「怎麼，你覺得我會做這種事？」
「不……」
「那就請你出去。」
寧灝堃轉身，但他沒有出門，反而是把門給鎖緊了。
之後大半個小時裡頭都沒什麼動靜，等傳來聲音時已經是早上五點十五分了，景辰睜開眼睛，他的目光還盯著衛生間的方向，從這距離他也聽不清楚。
他慢慢下了床，靠近那處時他才感覺到裡面有隱隱的哭聲，是程恩宥，還有寧灝堃的聲音，他們哭得撕心裂肺，又壓抑非常，其間少年說了些『該怎麼辦』、『崩潰』、『絕望』、『害怕孤獨』、『覺得太累不知道怎麼繼續了』、『思念』等等詞語，這些話斷斷續續的，景辰沒有靠得太近，所以也聽不清楚，但寧灝堃的回答堅定有力，即便隔著一張門也聽得字句明白。
「別害怕，有我在呢，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不管什麼時候我都不會丟下你，只要我們小恩想要的我都會儘力去做，只要能讓你覺得輕鬆一些就好。」
小恩，他記得，這是陸宥珩才會叫的稱呼。
「小恩，就算是一輩子，你也可以來依靠我，你明白嗎？你永遠不是一個人。」
……
寧灝堃又斷斷續續說了一些，後面聲音越來越遠，他們應該是打開了淋浴頭。不知道為什麼，景辰的腦子也一下子空了，他直起身子，這才發現身後的孟澤予也趴在附近偷聽。
「我們走吧。」
「景辰……」
「回床上睡覺去。」
少年搖搖頭給比劃了個『不放心』的手勢。
「走吧。」
景辰拉著那人回了床上，他動作很輕很緩，但神智卻清楚異常。
到早上程恩宥已經又恢復了昨天的模樣，從眼神來看，甚至還有些木訥，早操是寧灝堃看著他們在操場上做完的，去食堂的時候寧灝堃早就佔好了座位。
一直聒噪的孟澤予也難得安靜了，景辰主動給程恩宥夾著菜，一改以前的放空狀態，可就是他們的這種態度才讓少年覺得更加難堪。
憋了好久，程恩宥才說出一句：「我這樣很丟臉嗎？。」
「恩宥，你在說什麼啊，什麼丟臉不丟臉的？」
「我這樣子，難道不是讓你們覺得丟臉嗎？」
孟澤予故作歡笑的說了些班上的趣事，他一邊給那人加菜又一邊說：「恩宥你也是想多了，老師也很關心你呢，他就是問你這幾天在家裡過得好不好，還有，身體怎麼樣了。」
對了，他們給學校的理由是病假。
呵，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