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半喘息
?邱欣欣既然說的如此平靜,我再在她面前發什麼火,感覺也有點不合時宜。
我努力控制著胸中的情緒,深吸了一口氣,問邱欣欣:「按照你的說法,你跟你的任務發布人,其實之前就認識的?」
「是的,我回到上海之後,重新進入學校……大概是剛考上大學的時候吧,他通過他哥哥的微信號加了我,向我說明了他的身份,然後我們就認識了。」
邱欣欣慢慢回憶著他跟李曲認識的過程,語氣依舊平靜,好像李曲進入她的生命中,本來就是命中注定的,一點也不意外一般。
我眉頭皺了起來:「在扶乩遊戲之前,他有沒有給你發布過其他任務?」
「沒有,除了要錢,就是要錢,就像我上輩子欠他的……一年多來,他統共從我身上拿走差不多十萬元了。」
邱欣欣說到這裡,我的步子停了下來,回頭看著她:「你一個窮學生,那來這麼多錢去供養他?這是太瘋狂了吧?」
邱欣欣凄涼地笑了笑:「我做兼職,賣假貨呀,有時候也借點高利貸什麼的……反正,為了李歌,我是認命了,就算這李曲是個吸血鬼,我也認了。」
「難道你就決定這樣養著他一輩子嗎?」
我聽得有些抓狂了,氣得簡直牙痒痒,不知是氣那李曲的死不要臉還是氣邱欣欣的毫無底線,可能兩者皆有之吧。
一個女孩子省吃儉用,甚至不惜借高利貸來供養她前男友的弟弟,這話說出來可能全世界都沒人相信。
這時,邱欣欣見我目光灼灼盯著她,她假裝輕鬆一笑,對我說:「不怕呀,等哪天我長大了嫁人了,讓我未來老公和我一起供養他啊!」
「你……」
我也是無語了,她這說法簡直讓我無力吐槽,張著嘴想了想,氣急敗壞地回了她一句:「如果你抱著這樣的想法,你可能一輩子也嫁不出去的。」
「我如果嫁不出去了,你會要我嗎?」
邱欣欣盯著我的雙眼,目光軟軟的,好像期待著我的回答。
我恨鐵不成鋼地對她說:「你當我是冤大頭啊,嫁不出去了才來嫁我,太沒誠意了。」
「喲喲,還生氣了哦……美死你,二婚老男人,誰願嫁給你啊,我邱大美人天生麗質聰明絕頂又這麼可愛,嫁不出去那是不可能的,除非……」
邱欣欣正在得意忘形自吹自擂時,手機突然響了,她掏出手機一接電話,臉色瞬間變了,聲音一下低了下去。
她示意我放她下來,我輕輕蹲下身把邱欣欣放了下來,她那著電話,看了我一眼,低著頭走到公交車後面,小聲接電話去了。
因為她走的遠,我聽不清她講些什麼,看她那表現,也不想讓我聽到她接電話的內容,索性掏出了一支煙,點燃抽上了。
這個年代的小女生,誰沒一點隱私?當然,沒人願意把自己的隱私暴露給別人,我也不是那種偷窺狂,追著別人的隱私去打聽。
站在路邊抽煙的時候,我也掏出了手機,翻看著手機里的通訊錄,上千個聯繫人里,卻不知可以給誰打電話。
原來的朋友,原來的感情,越來越生疏,越來越淡忘了,人生就是如此,一段時間不聯繫,就不會有人記得你了。
是啊,這是個利益至上的社會,誰會花那麼多精力去聯繫一個對他沒有幫助的人呢?
正在我翻弄手機時,邱欣欣接完電話回來,看起來情緒突然低落了很多,我問她:「怎麼了,心情不好么?」
「沒有,我只是很累了,想回家睡覺了。」
邱欣欣搖了搖頭,強顏歡笑,我說:「好吧,那我送你回去,我的車就在對面。」
我指著黑豹對面的停車場。
邱欣欣卻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自己鑽了進去,好像挺急。
她對我說:「你快回去找文文姐吧,你出來已經太久了,她會生氣的。」
說著向我揮了揮手,關上了車門,我看她的臉上有著淡淡的擔憂,我感覺她遇到事了,但她卻不告訴我自己有什麼困難。
難道她不信任我嗎?
邱欣欣乘坐的計程車緩緩開出了我的視線,目送那輛車遠去之後,我眼角的餘光突然看見路邊一輛停著的黑色轎車裡,有一雙眼睛正死死盯著我。
等我定了下神,仔細看過去時,那輛轎車的車門突然關上了。
我望著那輛停在路燈下的黑色轎車,發現這裡不但不能停車,而且還是監控路段,這個轎車冒著被罰款的危險停在這裡,到底是為啥?
看了半分鐘后,發現轎車還沒離開,我偏著腦海想了想:可能是人家也在等人吧,我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導致自己神經兮兮的,成了驚弓之鳥了。
可笑,可笑。
我搖著腦袋自嘲地笑了笑,轉身走進了黑豹KTV,這時已經是凌晨兩點了,許多包間客人都散了,整個KTV安靜了許多,我徑直走上了三樓,記住我們包廂的門牌號,走進了那條深深的長廊。
走在長廊中,我低頭邊在手機上給邱欣欣發微信邊走著,身後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聽到這腳步聲,我心一緊,下識意回頭看去。
只見身後的長廊中,空無一人。
我的神經瞬間崩了起來,加快腳步往前走去,身後又傳來了那個腳步聲,那腳步聲跟著我的步調。
我快他就快,我慢他就慢,好像故意跟我保持距離,我沒再理會它,走到長廊中段時,發現左手邊有個公共衛生間,我一轉身,鑽進了衛生間。
雙手握著衛生間裡面的拖把,藏在了衛生間門后,那個腳步聲跟到衛生間門口時,也停了下來。
我整顆心提到了嗓子口,屏住呼吸,外面那人好像在猶豫不決,我也緊貼著牆壁,手裡的拖把桿都要被捏斷了。
「吳曉,你出來吧,我知道你發現我了。」
外面那人說話了,竟然是王偉的聲音,我聽了心裡一驚,提著拖把板著臉走了出去。
果然是王偉,只見他手裡提著一根用報紙包裹著的長條,我們四目相對,幾秒鐘沒有說話。
我很生氣的把拖把扔在地上,質問他:「你很好玩嗎,跟蹤我,有毛病吧你?」
「我是為了保護你,你這個傻瓜。」
王偉提著手裡那條長條,對我說,我哭笑不得:「保護我,我出來找妹子嗨,會有什麼生命危險嗎?」
「如果你今晚沒跟邱欣欣出去,此刻可能已經人頭落地了。」
王偉扶了扶自己的眼鏡,理直氣壯地說,我像聽天書一樣聽他講話,覺得他這簡直是在說瞎話不負責,我如果沒跟邱欣欣出去,那就是跟蔣文文在談事情。
跟蔣文文在一起就會人頭落地了?這是什麼天方夜譚?
他見我一臉懷疑,咬了咬牙關,刷地把手上長條身上的報紙抽掉,露出了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刀。
我望著長刀,驚問:「尼泊爾軍刀?」
「你知道嗎,張明新的腦海就是被這把刀割下來的。」
王偉盯著手裡的長刀,一字一句地說,我眉毛一顫:「這把刀,你從哪裡搞來的?」
「就是剛才你們唱歌的包廂里,事先被藏在沙發下了……」
據王偉說,他從各方面打探到今天我要跟蔣文文談事情,因為蔣文文是殺害張明新的兇手,她擔心蔣文文會對我不利,所以提前來到這裡。
來到我預定的包廂后,發現蔣文文居然提前到了,他透過門縫看見蔣文文在沙發下藏刀,藏的就是他手裡這把刀。
他的話說得我將信將疑,我盯著他的刀問:「蔣文文如果真的要對我下手,可以用很多辦法啊,幹嘛用這把刀……一個女孩子用一把長刀去殺一個大男人,怎麼聽怎麼滑稽。」
「張明新當初也是五大三粗的男人,比你強壯多了,不也照樣死在這把刀下?」
王偉眼睛一斜,把張明新扯進了話題里來,我聽到他說起張明新,想起了前幾天蔣文文跟我講的,他們三人之前是認識的。
於是我問到:「對了,說起張明新,你們之前認識嗎?你怎麼那麼一口咬定,是蔣文文殺死了他?」
「豈止認識,我跟他還是校友,當然,跟蔣文文也是校友……當年他們二人因為學校里的一件靈異事件,在一家貼吧里吵了起來,那時,我是那個貼吧的管理員……」
王偉滔滔不絕地跟我說起了他們之間的過往,我卻越聽越覺得有毛病,之前蔣文文說自己是學校貼吧的管理員,和張明新爭吵的人是王偉,現在王偉卻說王偉自己是貼吧管理員,爭吵的人是蔣文文和張明新。
這矛盾未免也太大了嘛,到底是什麼樣的貼吧,人人都要爭做管理?
看來只有把二人叫到一起對質后,才能知道到底誰在說謊了,我正想跟王偉說趁蔣文文還在黑豹,不如一起去找她對質。
這是一座屬於北方的小城,凌晨的氣溫是跟低的,今天晚上經歷了那麼多波折,我整個人已經身心疲憊,就像一具遊魂一樣在空蕩蕩的街巷裡開車遊盪。
蔣文文發來的定位像一隻黑手,把我引向未知之地。
南市區的燈火通明,北市區的黑暗一片,經開區的機器轟鳴,這一切都與我無關!
因為從這一我像一個一無所有的流浪漢,我失去了妻子,失去了朋友,甚至失去了留在這座城市的所有借口。
也許,我明天該離開了,但是我離開之後,又能去哪?
回家嗎?但我還有家嗎,當初的躊躇滿志,換來的卻是一地雞毛,這能怪誰?
怪我吧,我就是一個逃兵和懦夫,一個沒有擔當的廢物,如此之人,又有何顏面再見我的朋友親人?
我把車開上了一條荒涼的大街,街面上的綠化光禿禿的,車流稀少,街道兩邊坐落著一棟棟搬空了的廢樓,每棟樓前都寫有鮮艷如血的「拆」字!
大大的紅色字體,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起來越發的觸目驚心,夜風越來越涼了,我攏緊了單薄的衣服,啰嗦著鑽進了一棟廢樓里,這是蔣文文發來的定位標示點。
在散發著屎尿味的廢墟里摸索了半天,我被三樓一陣奇怪的叫聲給吸引了上去,那是蔣文文的聲音,「啊啊啊啊」的,聽起來還很痛苦的樣子。
我神經一崩,摸了上去!
等我闖進一間空蕩蕩的房間里時,眼前的一幕嚇了我一跳。
只見房間角落裡的幾個男人,圍在一起,光著屁股不知在幹嘛。
等我仔細一看時,眼睛都直了,原來角落裡躺著一個女人,那叫聲從那女人嘴裡發出來的,我聽見耳邊傳來啪啪啪的聲音和男人的喘息聲,還有角落裡那女人的叫喚聲!
那在房屋角落叫喚的女人,正是蔣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