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信
只見那名佝僂的老者緩緩抬起頭來，目光中隱約有星星點點的光彩，連縱橫在臉上的皺紋也一點點舒展開，似乎謝犀的出現讓他整個人精神煥發。
謝犀微微詫然道：「不是，大爺，你是不是哪裡搞錯了？」趕緊扶他起來，搔首道：「我去，你別跪了，我害怕。」
被一個大爺用這樣崇拜期待的眼神盯著，感覺……怪怪的？謝犀感覺很拘謹，很菊緊。
那老者被他扶起，微微搖頭道：「絕對不會搞錯。我在這裡等了一千年啦。我們水宗已經覆滅一千年啦，蟄伏千年，為的就是等你的出現。
謝犀和凌悠悠對視了一眼，沒想到這名老者居然不是普通人，不是那些村民的一份子，而竟然是曾經靈溪仙宗被火宗覆滅的水宗一脈的人。
「可是你們水宗跟我有什麼關係？」謝犀尷尬一笑。
是啊，我只是個遊戲玩家啊，怎麼把我牽扯進劇本裡面了？而且，就獨獨說我，為什麼不說悠悠也是你們的少主，她也是玩家啊！
但是那老者明顯雙眼只盯著謝犀。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我們上任宗主精通天眼神算，能窺見過去未來。當年火宗作亂，水宗幾乎覆滅。但是宗主從來沒有彷徨失措過，他對我們明言，一切都是水宗註定的劫難，千年之後，將有一個穿著奇裝異服，赤著雙腳的少年來到神火峰上，當我見到他之後，將他引到宗主他曾經住過的，這間秘密石室，他會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這些年一直躲避火宗的追殺，又怕錯過來到神火峰的您而不敢離開神火峰。所以我一直躲避在蒼松閣里，躲在這間石室里。可有時我也擔心，一直躲在這裡，會不會不是辦法？萬一您在神火峰上別的地方怎麼辦？萬一您找不到這裡怎麼辦？想出去找一找，但終究又不敢。可是……冥冥之中終究有命數，您還是來到了這裡。」
奇裝異服？赤著雙腳？
謝犀愣住了。老者和凌悠悠一起看向他。
是啊。他的確是赤著雙腳，因為他的鞋子實在太廉價，當初被魚怪奇行種追著跑的時候，全跑爛了，所以乾脆扔了，後來升級成為Lv1，全身真元流動，光腳踩在地上也不痛不癢，乾脆就再也沒有穿鞋子。
而奇裝異服，那就更好笑了，這是他本來的校服，在修真的遊戲世界里，能不奇裝異服么？等等，悠悠？他看向凌悠悠，凌悠悠的衣服因為當時逃命落水，全濕透了，後來在企鵝翩翩那裡拿了一套廣袖流仙裙，那確確實實倒是純修真世界的風格了……
還有，方陵和夏唯，他們因為被方勉引上了神火峰，也得到了靈溪仙宗發的衣服，統一的白色道袍、胸前綉著金色太極印記……
這樣說起來，所有進入的玩家，好像還真的就只有我是奇裝異服了……？
這也太巧了吧？
謝犀愣愣說不出話來。
那老者已經欣然道：「再不會有錯了，你跟宗主預言的樣子一模一樣。」
謝犀雙手一攤：「好吧好吧，那我就是你說的少主了。那你的上任宗主還預言了我什麼事情沒有呢？」
那老者微微欠身，「有的。少主，請稍等。」忽然折轉到旁邊的一間房裡，到角落裡埋頭尋找一陣，拿出了一個落滿灰塵的木匣子，雙手捧到了謝犀面前。
那木匣子看得出是實木打造，沉甸甸的，四周鋼角加固，外表有精緻古樸的花紋。
謝犀好奇地看著木匣子道：「這裡面有什麼嗎？」
老者搖搖頭道：「老奴也不知道。宗主他，只讓我把這個到時候交給少主你看，一切你看了，自然會懂得。這些年來老奴都守著這個箱子，從來沒有打開過。」
凌悠悠道：「那我們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謝犀點頭，從老者手上接過木匣子，緩緩打開。
打開的那一刻，謝犀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漆黑的瞳孔禁不住驟然放大。連凌悠悠也禁不住訝然：「這是……」
只見那木匣子裡面，最上面放著的赫然是一張泛黃的照片。那張照片上，一家四口整整齊齊地聚在一起。兩個小孩坐在前面，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女孩比男孩稍稍高一點點，男孩偷偷地瞄著女孩，眼睛里好似又光；而兩個大人一男一女挽著手，站在兩個小孩身後，望著他們，面露微笑，溫柔而慈祥。
謝犀再也忍不住，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般微微顫抖。
那張溫暖、美好的全家福的合照……
那個曾經給了孤兒的他一個溫暖的家的那些人……
「小姨……姨父……蘇鹿姐姐……」他伸出手指，溫柔地在照片一一摩挲著他們每一個人的臉頰，彷彿觸摸著曾經那些溫柔的歲月。
「吧嗒」，一滴豆大的淚珠落在泛黃的照片上，然後一滴又一滴……
凌悠悠看到謝犀看到了照片，忽然就神情一變，她立刻看了一眼照片，頃刻間猜出原委，無比心疼，連忙伸出手輕輕拍著謝犀的後背：「乖，乖，別哭啊，一定……一定有什麼原因的……」其實她也不太清楚前因後果，只是胡亂安慰，但是語氣里充滿溫柔和體貼。
凌悠悠看著那個老者，微微有點氣憤，好像有點怪老者把謝犀弄哭了，又忽然嘆口氣，正色道：「我問你，你的宗主叫什麼名字？」
「蘇秋棠。」
果然，一切都串聯起來了。想想也對，水宗的宗主還能是什麼人？居然現在才想起這一點。
謝犀微微吁口氣，已經鎮定下來。他倒不是軟弱，只是向來重感情，而照片里的那些人都是給予他最純粹、最美好的感情的人。
將照片珍重的收起來，放到自己的口袋裡。他看到匣子下面還有一封信。
謝犀將信緩緩展開，姨父熟悉的字跡立刻撲面而來：
「謝犀，好久不見。」
「原諒我和你的小姨只能選擇不告而別，然後用這種方式再次和你見面。不知道多久之後你能看到這封信，這時候的你該有多大了呢？會不會跟我一樣高了呢？不知道你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學習，還有好好玩耍呢？考上最好的高中嗎？交女朋友了嗎？還有好多好多事情想問你，但是可能都無法聽到你的回答了。從此以後，再也沒辦法出現在你和蘇鹿的生命里，再也沒辦法照料你們，這是我和你小姨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但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你們活下，讓你們健康快樂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