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謎暝之蔓

既然楚倫守在這裡，那就說明這條路確實是對的。前方的終點，將到達那名秘雪的面前。然而，他既然能隨手就給楚倫一把A級武器，可見這傢伙的實力絕對不可小覷。

謝犀深吸一口氣，撿起了那把火焰刀扔進了自己的雲鸞戒里，然後正準備繼續往前走，忽然看到了燒焦的地上有一雙眼睛。

「楚倫的裝備！」

謝犀立刻明白了，趕緊也撿起來，「我的了。」

裝備到眼睛上的一刻，系統提示已經裝備靈夢之眼，不過謝犀沒來得及多看，只大致知道又是一件亂碼的外掛裝備，就趕緊繼續往前了。

畢竟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裝備什麼的，反正知道是好東西不會錯。

他快步往前走去。在無形的、散亂的、虛無的通道里，他一直往前走，終於，他看到了亮晃晃的光明。在路的盡頭，出現了一扇門，門是打開的，彷彿在迎接他的到來，光明就是從裡面照射出來的。

謝犀足尖陡然一點地，身影如風一般竄入了房間里。那一瞬間，他看到了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坐在房間的中央，手中正在擺弄著一株盆栽。他低頭看著他的盆栽，神色間充滿著喜愛，卻對突然闖入的謝犀似如不覺。

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裡都擺滿了盆栽，密密麻麻塞滿了整間屋子。而盆栽里全部都是栽種的同一種藤蔓，藤蔓從花盆裡鑽出來，扭曲盤旋，枝繁葉茂，生滿了尖銳的倒刺。除了這些盆栽外，唯一顯眼的，還有房間正中央的一口井。

謝犀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這裡所有的盆栽都是謎暝之蔓！

「NPC封印術，聽著好像是一種封印技能。但其實不然，我們能封印水，火，邪獸，飛劍，但是我們沒有辦法封印生命。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技能能封印生命，能封印生命的，唯有同樣珍貴的生命。」

那名少年忽然莫名其妙地說起來，彷彿自言自語。

「謎暝之蔓是有生命的。」少年緩緩站起來，看向了謝犀。

謝犀看到他的臉時，微微怔了一下，那實在是一張太過完美的臉，毫無瑕疵、潔白精緻，漂亮得不像一個正常的人類，那是一種只能用語言形容的想象的美。他握緊了手中的星痕，盯緊對方，「哦，是嗎，那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好像確實沒什麼關係，我只是稍微提這麼一下。」少年笑起來，那一笑絕美。他的手驀地握住了一枚帶著倒刺的藤蔓，藤蔓瞬間延長著，變到長約三尺，他將藤蔓從盆栽里拔出來，如劍一般遙指著謝犀：「我叫今天，來自秘雪，請賜教。」

謝犀看向他的頭頂，他的頭頂出現了Lv35的標識。確實如元邪所說，比起楚無欲那樣強大的怪物，等級上要弱一些。

但是——

對他這個Lv3的小菜鳥，那也是強大的高級玩家啊！Lv3打Lv35，沒辦法，拼了！擊敗他就結束了！

謝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驀地足尖點地，身形暴起，星痕劍直刺今天，今天手中的藤蔓隨手挽個劍花，輕巧地點上星痕劍的劍尖。

只是輕巧地一點，一股極大的力量自謝犀的手臂上傳來，謝犀臉色一白，驀地急速倒退。

今天微笑著搖了搖頭，「雖然我很佩服你的勇氣，但是你還太弱了。」

謝犀臉色一沉，雙手握劍，猛然一揮：「去吧！馬賽克！」星痕劍上馬賽克向著今天飛流而去，這是他目前最強的一招！

然而那一瞬間，今天的身影驟然消失。席捲如風暴的馬賽克跟不上他消失的速度，下一刻，他驟然出現在了謝犀的身後。

謝犀陡然感覺身後出現一股無形的壓力。他急迫轉身，想要回防背後。

藤蔓已穿透謝犀的胸膛。

只是在穿透謝犀胸膛的那一刻，今天微微「咦」了一聲，好像是發現了什麼很奇怪的事情。但是他只是搖了搖頭，就離開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謝犀死死盯著他，但是藤蔓的倒刺一點點鑽入他的體內，同時，藤蔓也分出更多的枝蔓，快速生長蔓延，直到織密的藤蔓將他完全纏繞住。

藤蔓的倒刺扎入他的身體那一刻，就像注射了某種致幻劑一樣。他感覺大腦里又變得暈暈乎乎，飄然若雲。無數紛亂的記憶，在腦海里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衝來，直到最後他分不清自己在哪裡了……

忽然咬了咬牙，謝犀陡然從紛亂的記憶中清醒過來。是的，有過上一次被謎暝之蔓扎的經驗，這一次，他能清晰地知道這是幻覺，哪怕這幻覺如此真實。

彷彿是對謝犀能從幻覺中驚醒很驚異，他抬頭看了一眼謝犀，又「咦」了一聲，然後道：「你很了不起。」

謝犀默然瞪視著他。

怎麼辦？

打不過啊我擦，就算越級挑戰，這越的級也太多了。

今天一邊忙碌地給手上的藤蔓修剪枝葉，一邊淡淡道：「你很強，雖然現在看著屬性面板的屬性值不高，但是人物的成長潛力非常強。假以時日，你會是非常厲害的玩家，也許玩家聯盟里那些元老都不是你的對手。

我現在也許應該立刻殺了你。不過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很趕時間。所以，我現在沒空管你。這局遊戲還有一個半小時，就結束了。我要趕在那之前的。」

他說完，埋頭更認真地修剪藤蔓的枝葉了。

給藤蔓剪枝葉——這就是所謂更重要的事情？謝犀微微地疑惑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著，謝犀努力試著從藤蔓里脫困，而今天則勤勞地修剪著藤蔓。兩個人就這樣寂然無聲地對峙著。

忽然，今天掏出了懷錶，看了一眼時間，笑起來：「時間到了。距離遊戲結束還有準一個小時。彼岸列車的大門即將開啟，遊戲里的乘客即將下車，現實與虛擬的輪廓即將重疊，世界與世界的邊緣即將貼合。」說到最後，聲音隱隱帶著興奮。

謝犀怔然看著他道：「你要做什麼？」

「我們的世界，你們的世界。生命的交替，世界的變遷。那就是秘雪的宗旨，也是我將做的事情。」今天淡淡道。

打啞謎？

「我們的世界，你們的世界？」謝犀呢喃著，猛然驚醒，「你們秘雪不是人類，對的，姨父在信里稱呼你們的時候，一直用的是『它』，是動物的那個『它』，你們不是現實世界里的人，你們是遊戲世界里的NPC！」

「是的。你可以看做，我們是遊戲世界里的NPC。」

「生命的交替，世界的變遷。你們要入侵人類世界？？」

「現實世界里的人可以穿越到遊戲世界，遊戲世界里的人當然一樣可以穿越到現實。不是嗎？生命應該是平等的。當然，其實我們並不完全算是遊戲世界里的NPC，我們和普通的NPC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謝犀驚悚地看向今天。

今天微微笑了，他拿起一盆又一盆的盆栽，攬在懷中，緩緩走到了那口枯井邊，然後將手中的盆栽一盆盆有序地往井下扔去，「為了這一天，我準備了一千株謎暝之蔓。到今天這輪遊戲，剛剛好，正好趕上完工了。」

井裡忽然響起了火車的汽笛聲，悠長的聲音穿透枯井，在房間里回蕩。

今天道：「你看，彼岸列車停靠了。你們三名玩家，即將下車，車門很快就要打開了。我從來沒想過要殺死你們，畢竟我還需要車門打開的這一瞬間。當車門打開的那一瞬間，遊戲世界與現實世界將相互橋接，而我投下去的謎暝之蔓，將通過這架橋，進駐現實世界，NPC封印將在那裡展開。秘雪在遊戲劇本里封印了很多人，但是在劇本里封印他們其實沒有意義。」

「現實世界，那裡才是NPC封印真正想使用的地方！」

謝犀霍然瞪大了眼睛，看向那片枯井之中。枯井之中，忽然如鏡面般倒影出了高樓林立、車來人往的日常世界——那是現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