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才藝大會(下)

第8章:才藝大會(下)

古人習文,也頗重劍道,講究琴棋書劍,比如李太白就曾「少習劍術」,辛棄疾也有「醉里挑燈看劍」等語,說明古人頗重視武藝,因此書院在射藝里也多有教習劍術,現下二人在場中比劍,與剛才文試又不相同,文試雖然也很精彩,但激烈程度不及比劍,現下二人激戰,場外眾人看到精彩處不禁齊聲喝彩,不覺間二人已戰至一百五十餘回開外,伊願腿傷疼痛,行動愈加遲緩,周南山只須穩打穩紮,取勝應在情理之中,周南山也知此理,如果攻得猛烈,說不得露出破綻,被伊願一擊中的,輸得冤枉。

伊願見周南山步法沉穩,進退有序,不禁心頭大急,他本來機智,臨戰勇猛,但苦於有傷在身,使不出凌雲劍法的威力,左思右想,但覺今日必然敗北。謝成雖然前日受傷,但大多都是外傷,內傷不重,現下包紮好由雒新等扶著來到場中觀賽,一見伊願落了下風,不禁心下大急,又不能出手相助,正自無法,卻見伊願唰唰兩劍,逼退周南山兩步,待周南山退後期間,伊願用手摸了下傷處,但見槍傷處鮮血沽沽流出,業已染濕了外面褲布,不禁心下一凜,心知再斗下去,非但落敗,只怕左腿舊傷瘡口裂開,傷勢更重。

場外杭州人一見伊願逼退周南山,以為伊願即將取勝,不禁齊聲喝彩道:「好兄弟,你為咱們杭州府再爭一光。」伊願苦笑一聲,一劍攻出,周南山長劍一震,二人劍尖相接,伊願大喜,使一式「粘」字訣,長劍一纏一繞,周南山把握不住,長劍離手,這一式是荊楚劍法中的絕學,名為「荊江水流」,周南山不防伊願用內勁奪去自己兵器,待要拾劍重戰已不可能,只得認輸。場外杭州人見伊願取勝,不少年輕女子高聲尖叫,齊呼伊願姓名,伊願贏得僥倖,一望人群中不見師公餘子川身影,心知餘子川定是看到了自己今日的勝利,此時不便相見罷了。

陳鴻圖見二人勝負已分,不禁呵呵一笑,大聲道:「伊學子休走,你上前來讓我瞧瞧。」伊願上前向陳鴻圖施了一禮,陳鴻圖道:「這次比試,你連贏兩場,是歷屆才藝大賽,未曾有過之事,真是後生可畏啊。」文荊川在旁道:「這學生年紀尚輕,見識淺顯,不入陳大人法眼,便是日常學業,也不過一般,還請大人先宣讀勝負為要。」文荊川對伊願素來器重,他這樣說,是不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伊願早早介入官場,耳濡目染,耽誤了學業,此等苦心,伊願又怎能知曉?

伊願見院長讓自己退下,便應聲走到謝成身邊。謝成見伊願取勝,比自己取勝還要高興,連聲道:「好兄弟,好兄弟,不愧是我大觀書院翹楚。」伊願未及回答,卻見一妙齡女子帶著一個六七歲的女童來到身邊,那女子身材窈窕,面白如玉,臉上嬌艷如花,正如王朝雲再世,實是美不可言,伊願看得不禁痴了。那女子笑道:「大哥,想不到你們書院還有如此人物,居然能一人連贏兩場啊。」謝成道:「願弟,這位便是我二叔的千金,也是我的大妹,叫謝玉貞。這個淘氣的小傢伙嗎,是我三叔的寶貝,叫謝春苗。」

那女童謝春苗長得甚是甜美可愛,如玉啄粉雕一般,見伊願傻傻乎乎的看著謝玉貞,不作回答,急得大聲叫道:「伊願哥哥,我叫謝春苗,今年七歲。」伊願一怔,方回過神來,不禁面色緋紅,俯身尷尬道:「你叫什麼?」謝春苗在伊願腳上重重的踩踏了一下,忿忿道:「我叫謝春苗,今年七歲。」伊願道:「唔,知道了。」謝玉貞道:「伊學兄你不便文採過人,而且劍術高超,實是讓人好生敬佩呵。」伊願道:「一、一般。」

謝成道:「都是自家人,不要如此客套,願弟,你今日獲勝,為咱們大觀書院爭光不少,就是愚兄也臉上有光,晚上就由愚兄作東,在家備上兩杯薄酒,咱們兄弟不醉不休。」伊願道:「多謝大哥,但是家母一人在家,我若遲遲不歸,恐她老人家擔心。」謝成道:「此事你不必擔心,我讓孫師弟去把伯母接來,你我雖然結拜,但愚兄尚未拜見伯母,甚是慚愧。」伊願為難道:「大哥,家母素來愛好清靜,不喜與人交往,若是你派人前去,怕她老人家心裡怪責於我。」

謝春苗昂起腦袋大聲道:「你贏了兩場又有什麼了不起的?這般高傲,我家哥哥請你飲酒,是你的榮幸,去也得去,不去,綁著要你去。」伊願聞言笑道:「你這小妹,我平素又不曾惹惱你,剛才你踩我一腳,現下又強人所難,真是刁蠻得很。」謝春苗大聲道:「對付你這種傢伙,不來硬的看來不行。」謝成斥道:「春苗,不得胡說,這是你伊願哥哥。」轉首道:「願弟,既然伯母為難,今次就算了,待我傷勢痊癒,再登門拜訪,咱們就此別過。」

當下賽事已畢,那初時暈倒的蔣楊系暗中被莫高聲點了穴道,現下已經醒來,見已方獲勝,自己雖然未曾對出,但終究露臉於江浙名士之中,心頭也甚高興,向伊願招手道:「伊學兄,你今日代我贏了那蘇州莫拙雲,讓小弟臉上也頗有光彩,回家見了父親,也有了交待。你學問比我要好,不如我請你做我的功課伴讀如何啊?」伊願笑道:「蔣學兄你,不但學問頗好,而且品性謙和,實是我學習的榜樣,安敢做你的伴讀?」蔣楊大喜道:「伊學兄過謙,咱們此後便有難同當,有禍同擔如何?」他不說有福同享,而說有禍同擔,其實並不蠢笨。伊願一笑道:「甚好甚好。」也不管蔣楊聒嘈,自行回家。

回到家中,向孔郁講了今日獲勝情形,孔郁心下歡喜,便煮了兩個雞蛋犒勞伊願,晚上用溫鹽水替伊願清洗傷口,少不得又嘮嘮叨叨,叮囑伊願不要再惹是非,伊願自然應是。次日入學,剛到西城門外,便見餘子川站在道旁,伊願喜道:「師公,我昨日怎沒看到你老人家?」

餘子川道:「我看到了你贏那蘇州周南山的一場,勝得僥倖,我見你劍法雖然有些成就,但還未領會荊楚劍法神意,自今日起,我每日里向你講解幾式,等你入了門道,我再離開。」伊願道:「願兒多謝師公。」餘子川道:「我這裡還有些少林寺的觀音膏,你全都拿去罷,我留著也無用。」伊願道:「師公你自己也留幾貼吧,有時急用。」餘子川道:「傻孩子,讓你拿著便拿著,多說什麼?」

此後伊願得餘子川悉心指點,劍法突飛猛長,白日里又有文荊川格外關照,文詞歌賦都有進步,那五峰教雖然偶爾也有幾個人來書院鬧事,但懾於莫高聲盛名,每次不是鎩羽而歸,便是大敗而逃。加之杭州府盤查甚嚴,不易進城,折騰了幾次,奈何謝成不得,也就偃旗息鼓,沒有動靜。不知不覺間三年過去,伊願已長成了一個大小夥子,他此時不但劍法頗有成就,而且跟隨文荊川學得兵書戰策,海戰攻防等兵事學問。

這一日謝成邀請伊願在「太白酒樓」飲宴,王博不改初衷,又向伊願索要那顧山水的山水,伊願自然不肯,王博道:「伊學兄,你好不爽快,我向你要了三年你都不給,真是好生執著,這樣,你告知我們顧先生畫的是什麼東西先解解焦渴。」

伊願道:「這個倒是可以說給你聽,顧先生歷來以構思精巧、畫法精湛聞名,但他送我的五尺畫上,在顯眼處僅畫了三棵大樹,其它的遠山煙水不過廖廖幾筆,題名為《三君子》圖,我看了三年,連那樹名也分辯不出,更別提內中深意了。」

王博納悶道:「這倒是奇特,你是顧先生愛徒,他怎會送你一幅莫名其妙的三棵樹?再說這樹畫得也是模糊,居然連是什麼品種都不能分辨,真是奇了怪哉。」伊願道:「我也不解先生是何意啊。」謝成道:「願弟,你管它什麼樹,只要是出自顧先生之手,那便是寶圖一卷,先生他想畫什麼樹便畫什麼樹,這個我們不去在意,先喝上幾杯再說。」伊願只得稱是。

眾人杯來箸往,飲得正酣,鍾承訓道:「伊學兄,三年前你和蘇州周南山大戰,咱們贏了他們,今次比賽地點換作蘇州,題目也由蘇州學政大人擬定,咱們大觀書院這次想要取勝,怕是難上加難。」趙固道:「也不盡然,有伊學兄這等文武全才在,他**書院就是全部出動,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識相的早早認輸了事。」

伊願道:「趙學兄此言差矣,今次比賽,文院長並沒有叫我準備,我想要上場,連資格都沒有,**書院又怎會輸卻?」謝成驚道:「願弟,以你才學,我們書院不派你參賽,豈不是自毀長城?」伊願道:「大哥謬讚,小弟不過草芥一根,書院里多有良莠俊彥,院長素來深謀遠慮,他自然早有安排。」謝成搖頭道:「真是不解,想那文院長與你情同父子,從來都是格外關照,不知今次因何不讓你參賽。」

伊願道:「不須理會,院長行事,向來高人一籌,我等學子聽從便了,不要多問。」嘴上雖說不要多問,但參不了賽,終究內心酸楚,對文荊川的安排也有些許不滿。謝成見伊願如此說來,便無語。

這一日伊願回家,孔郁做好飯菜,並不先吃,在桌邊等候伊願一同進食。伊願道:「娘親,你先吃便可,何苦等候願兒。」孔郁道:「你吃過飯,娘親要向你說一件大事,這件大事你不許反抗,只能聽從我的安排。」伊願笑道:「是何大事呀?莫非娘親要帶願兒回伊水伊家莊?」孔郁道:「不是,你先吃飯。」伊願心下狐疑,不知母親要對自己所說何事,他天性豁達,頗放得開,連吃兩碗白飯,笑道:「娘親,你說給願兒聽罷,不然願兒都給納悶死了。」孔郁僅吃了小半碗飯,便停筷傻傻望著伊願吃飯,心事重重,一聞伊願此言,苦笑道:「傻孩子,凈會胡說,人怎麼可能納悶死的?」

伊願笑道:「歷史上得納悶病死的甚是眾多,比如金國的四太子金兀朮,他和牛皋作戰輸了,被牛皋騎在背上,心頭鬱悶,怎麼會輸給平日里不堪一擊的牛皋,想了半天也沒弄明白,不待兵丁動手,就納悶死了。」孔郁笑道:「你這孩子只會胡說,那是說書人的故事,當不得真。」伊願見母親笑了,不禁高興道:「管它什麼故事,只要能讓娘親一笑,便是好故事,佳故事。」

孔郁笑道:「傻孩子。」語鋒一轉,道:「願兒,你可知當年俠義盟的一些故事?」伊願道:「知之不詳。」孔郁道;「你以前年紀太小,武功低微,為娘的怕說給你聽了,你出去惹上是非,是以等到今日才說給你聽,這裡面有一個是為娘深藏心底的秘密,現下說給你聽,你不許態度輕浮,要認真聽講。」伊願道:「是,娘親。」

孔郁道:「在湖南的衡山縣,有一座名山,便叫做南嶽衡山。」伊願道:「這個我知道,娘親。」孔郁伸了伊願一下,責道:「不許出聲,專心聽講。」伊願伸了一下舌頭,不再多言。孔郁道:「那南嶽有七十二峰,峰峰景色不同,最高峰便喚做祝融峰。天下武林人物,每十年便聚集祝融峰頂,演武論劍,武功最高者,群雄便送他劍聖稱號……」

孔郁停頓一下,繼續道:「二十年前,有一位大俠客,仗一柄祝融劍和一套祝融神功,奪得了武功天下第一的美稱,這位俠客姓祝,單名一個商字,據聞是火神祝融嫡傳後裔。這祝商得了劍聖之名,便和一班武林高手組建了俠義盟,和當時的浙江巡撫、著名的抗倭英雄張徑、天目派掌門曹丁葉一道,抗倭禦侮。俠義盟屬下分作神風、龍雲、驚雷、羽電四衛,分別統率武林中各派高手,每和倭寇交戰,都引領官軍當先衝殺,其中神風衛主要負責攻堅和衝鋒,龍雲衛主要負責偵探和狙擊,驚雷衛主要負責破陣和劫殺,羽電衛主要負責保障和後勤。」

到此處,孔郁停了下來,這前面故事,伊願早已知道,但不敢再次多問。孔郁續道:「俠義盟群俠在抗倭領袖張徑的帶領下,每次都把倭寇打得狼狽不堪,實是百姓心目中大大的英雄好漢。匪賊雖然名義上說是倭寇,但其實大多由我中土武林敗類,牽頭組成,他們成立了五峰教,每次作戰,都將裝束改為東瀛人模樣,謊稱倭寇,一是讓官軍心生畏懼,二也是讓官府不便禍及家人。這五峰教主劉風宇是一個大大的梟雄,他城府極深,工於心計,在遭受了俠義盟的屢次大敗后,便讓教中的一個美人王慕雲接近祝商,讓祝商中計。」

孔郁講完這段,呷了一口茶,接道:「祝商沒有防備,王慕雲裝作幫助俠義盟,透露五峰教老巢,玉帶山的地址給了風雲雷電四位頭領,並且說八月十五倭寇狂歡,防備不嚴,可以一舉殲滅。但是在這一天,她卻給祝商下了迷藥,對風雲雷電四俠謊稱祝商已先去了玉帶山,眾俠帶領官兵殺到玉帶山,不見盟主祝商,卻中了五峰教的埋伏。只得大戰,那五峰教早有準備,用神火混元球(毒殺性火球)圍殺群俠和官兵,並不一對一的出來打鬥,群俠苦苦支撐,在玉帶山上堅持作戰了七天。你師公餘子川和少林寺無相大師聞訊俠義盟群俠上了玉帶山,情知事情蹊蹺,不及阻攔,只得飛鴿傳書武林各派,然後會合各派武林高手,拚死殺上玉帶山援救,但群俠和官兵因為又飢又累,已全部戰死山上,無一人投降。後來你師公和無相大師將俠義盟群俠屍首及兵器帶回了中原,交還家人,但大錯已經鑄成,威震天下的俠義盟便從此覆滅,中原武林各派此後元氣大傷。」

窗外風聲陣陣,孔郁講到此處,伊願不禁眼角含淚,孔郁輕泣道:「你、你父親,當日里、領、領著龍雲衛群俠,也戰死在了玉帶山上。」言罷不住抽泣,伊願強忍悲痛,道:「娘親,現下孩兒已經長大,以後便是娘親的左膀右臂,娘親有甚煩惱,孩兒願意效勞。」孔郁道:「願兒,你總是追問我昔年嫁親之事,現下我便告訴你罷。我本是當今孔府衍聖公孔玉賢的獨女,在泰山上和你父親偶遇,隨著交往日久,心下生情,我便求你外公應允我和你父親的婚事,無論我如何哀求,你外公百般不肯,我無奈之下,才和你父親私奔到伊家莊。雖然和你父親相聚時日無多,但夫妻恩愛,情深似海,迄今未回過孔府一次,心下也不後悔。只盼著你長大**,學得文武雙全,他日見著你外公,向他老人家叩上幾個響頭,也好彌補我心中的愧疚之情。」

伊願道:「是,娘親,孩兒待學業稍緩,便和娘親回山東拜見外公。」孔郁道:「現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做。在你一歲時,神風衛首領謝志和大俠生了一個女兒,謝大俠高興之下和你父親就訂了娃娃親,那女娃兒想來也已長大**,聽你父親講名叫謝玉貞,謝大俠將他們家傳的一個玉佩給了你父親作為媒憑,現下你也長大了,雖然還不算十分懂事,但這門親事是當年謝大俠和你父親親自訂下的,我們雖然窮苦,但不能失信謝家。我便將這個玉佩交給你,你上門去拜見謝夫人隨便提親罷。」

當下拿出一塊通體透綠的蝴蝶佩玉,交給伊願,伊願接到手中,心中憶起謝玉貞模樣,忖道:咱們原來是有這樣的緣份啊,謝姑娘,我怎的早先不知?現下謝大哥和我結為兄弟,若是我們再結為夫妻,那便是親上加親,好得不能再好了呀,看來雲南謝家和我伊水伊家,那真是上天安排好了的淵源,此後我能娶到這般漂亮的媳婦,那是大大的美事啊。他心性樂觀,連母親在旁邊落淚,也瞬間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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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嶽劍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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