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社會主義兄弟情
?「什麼?」
「噓~」時月拉住驚嘆過頭的蕭曉,做賊似的看看周圍吃飯的人,慶幸食堂人多雜亂顯不出她倆的聲音,「你小點聲。」
「哦哦,」蕭曉有所顧忌的點點頭,湊過來小聲問道,「你真的看到兩個男的……?」難以啟齒中還帶著點小興奮,小興奮中還帶著一點點小可惜。可惜當時自己不在,可惜時月這個膽小鬼見狀逃脫。哧溜一口麵條開始腦補那畫面。兄弟情,社會主義兄弟情,對,是兄弟!
「你夠了!」時月白了蕭曉一眼,埋頭哧溜自己的面,表示不想再理她。
「不夠不夠,」蕭曉端著碗湊到時月旁邊坐著,「再給我講講細節唄,他倆怎麼躺的,嗯?」
「……」
「月月月月好月月,告訴我嘛,你要學會分享的嘛。」眨巴著星星眼裝可憐。
最終時月妥協在分享兩個字上,如果這是交朋友的方法,那麼只好委屈那對「戀人」了。可是她匆匆一眼就跑了,哪還記得怎麼躺的?仔細回想,好像就是兩個人側過身看自己跳舞而已,似乎沒有那麼深情不可直視……似乎吧……
地為席,天做蓋,身側是你……我的愛?
不寒而慄,覺得自己成了個人型大燈泡。不願再想低頭吃面,迴避哦哦模樣落在蕭曉眼裡,越發激起她心裡的好奇。
可是不論她再怎麼撒嬌賣萌耍無賴,時月都閉口不言。
「等一下,」突然地,蕭曉意識到一件很嚴峻的事,把筷子拍在桌子上鄭重其事地拉起時月的手,「月月,他們看到你的臉了嗎?」
「嗯?」突然的轉變嚇了時月一跳,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們轉過身給自己鼓掌來著,應該是……「看到了吧。」
「什麼?」咬著手指深沉嚴肅,雙眉緊皺思前想後,「不行!你一個人在學校里溜達太危險了,我要保護你!」
「瞧你說的,好像他們是殺人犯似的。」
「嚴肅點!我很認真的給你講!你撞破了他們,你現在處境很危險,知道嗎?」
蕭曉滿臉的恨鐵不成鋼,時月心裡明白蕭曉的意思,卻不能苟同,愛情沒有道理,愛就是愛,種族生氣尚可跨越,更何況是性別呢?可是又無法反駁蕭曉,畢竟當下社會還是男女間比較,所謂的正常。
突然間想起小叔叔林衍的話——
如果我是女人就好了。
那是時月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見林衍落寞又無能為力的模樣,也正是那一次,時月知道了自己的小叔叔喜歡男人。
自己是如何回答的已然記不清了,只記得說了挺多的,是安慰吧,或者鼓勵?突然地覺得自己很傻,不是局內人,怎知那個位置的苦楚?頂著怎樣的社會輿論和壓力去愛一個同性是他所不能夠完全表達出的,也不是她能夠想象的。
今日聽蕭曉的話她才明白,即使好奇興奮也免不了懷疑和畏懼。腐女尚如此,更況他人?
時月點點頭,想說些什麼卻怎麼也開不了口。開始後悔,後悔來分享這件事,莫名有些愧疚感,對那對「情侶」,還有自己的小叔叔。
「月月?」蕭曉見時月一副憂傷焦慮的模樣,只以為自己的話嚇到了小姑娘,連連改口,「月月,你別太害怕,畢竟還是在學校,出不了什麼意外的。再說了,還有我罩著你呢。」
時月被蕭曉打斷,察覺到自己想遠了,以小叔叔的魄力定會處理好自己的事,自個兒瞎操心了。
「你罩著我?先長高十公分再說。」時月吃完最後一口,站起來俯視蕭曉,蕭曉個子矮,如此被俯視一番更顯嬌小。
「時月,你傷害我了我!」蕭曉跳起來,端著碗筷追著時月往收餐台的方向去。
兩人打打鬧鬧出了餐廳,時月被蕭曉拉著去小空地看了一圈,連樹蔭都快沒了更別說兩個活蹦亂跳的人。只是在快走過的時候時月突然想起,好像還有第四個人,四下里看了看再仔細想想,嗯,記錯了吧。
與此同時正在騙吃騙喝的顧亦安重重地打了一個噴嚏,一口的辣子被一個噴嚏卡的不上不下停在喉嚨眼兒,嗆得顧亦安噸噸噸幹了半瓶酒。
「呵,遭報應了吧。」阿飛一邊嫌棄,一邊搶過酒瓶子換過去一杯白開水,「老天都看不下去你這麼坑我了。」
「放……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顧哥,來,水!」小學弟司澄剛端起來一杯水就被顧亦安一把搶過去,一干而盡,還覺得不夠,又接過阿飛送上的水,這才壓住那股子辣勁。
「這辣椒,夠勁。」好了傷疤忘了疼,嗆這一下反倒覺得這家店夠正宗,決定了再次還要再光顧,「看著我做什麼,接著吃啊。」
「咋不嗆死你呢?」
「嗆死我世界少一個美男子。」
「還少一個短髮殺手呢。」
「低調低調。」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一旁的小學弟只有聽的份,不,還得伺候某位大佬,備好充足的水以防萬一。
「亦安,你到底認不認識那個跳舞的姑娘?我給你說,我可真看上她了!」
剝蝦的小手停了半秒鐘,用畢生功力壓抑住殺人的衝動。明搶了是不?老子看上個長頭髮的姑娘容易嗎,這都要搶?
「看上跟人家說去?我又不是月老。」
「欠揍吧,我是說我看上人姑娘的舞藝了,你要是認識就給我介紹一下,明天中秋節,我還愁節目呢,要是這姑娘能加盟可幫了我大忙了。」
「加盟藝術團?你當舞蹈隊是過家家的?」不屑地瞥這個傻子舍友一眼,再次接過小學弟倒的水,「人家要想進藝術團,大一就進了,何必等到……額……大二大三大四呢?興許還是研究生呢?」
「呵呵,」一聽這話就來氣,阿飛不屑冷笑,「可不呢,誰像我似的,大三了才巴巴地進團呢?」一想起來就想給某人一下子。
想他古彥飛一把吉他打天下,在吉他社混的正風生水起之時,被一個垂涎前藝術團副團長的某男硬生生地拽到藝術團去競選。美其名曰,帶走一個人才送來一個天才,沒成想他一個半路殺出的旁門歪道竟成功競選,吉他社社長變藝術團團長。
嘿,想起來就有些後悔,當初咋不拿吉他砸死他呢?
「你能社長升團長,這不好事嘛。」
「謝你八輩祖宗。」
「甭客氣。」哥倆好地舉起酒杯,「來,走一個。來來來,小學弟,一起一起。」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阿飛算是明白面前這貨就是打打嘴炮騙吃騙喝的,最後一杯酒鄭重地舉起,「亦安啊,祝你找到新的丫頭,逍遙自在,好聚好散。所以,這個小姑娘就就留給兄弟我吧。」
「……」哎呦,我刀呢?老子割袍斷義!
一頓飯的時間,小學弟司澄也明白了顧亦安是何許人也,於是跟隨團長大人端起酒杯,敬大佬,「祝顧哥早日找到新丫頭,祝藝術團早日找到那姑娘。」
「……」我那割袍子的刀呢?老子大開殺戒!
酒桌上,顧亦安被強行敬酒,尚未成型的愛情被安排地明明白白。
酒桌外,焦點人物時月陪著蕭曉在操場上坐著等下午的訓練,頭頂陽光正毒卻莫名覺得後背發涼,下意識地抱緊了胳膊。
蕭曉坐在時月身後給長發編辮子玩,突然想起明天有半天假期,「月月,明天你打算幹嘛去?」
「明天?睡覺!」
「重新想!」蕭曉不滿意地拽拽時月的長辮子,「明天中秋,長寧要回家,你呢?」
「嗯?回家?趕得回來嗎?」
「能啊,這不剛好周末嘛,而且她是當地人,用不了半個小時就能到家。」說得滿心羨慕,可憐自己一個外省的孩子有家不能回,「月月啊,你可不能拋下我跑了啊。」
「哦哦。」時月點頭算是答應了,可蕭曉要是知道她心裡想的是許長寧居然是本地人,興許會抓狂吧。
「明天你幫我把衣服帶下來,匯演一結束咱就出去逛街,我都找規劃好了,明天帶你花前月下!」
後知後覺的時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答應了什麼不得了的事,而且還不能反悔,「明天學校好像有晚會……」
「藝術團自己搞著玩的,這種非官方的晚會沒幾個人會去的。再說中秋又周末,人家家近的都走了,誰會去啊。」
「這麼慘啊。」
說話間集合哨聲傳來,蕭曉麻溜地爬起來,走的時候還不忘交代時月,「回去不許睡覺,記得下午去食堂佔位子!」
「好!」眼看著散亂的小綠人集合成對再成塊,時月也就自覺得退下了。
踩著鼓點行走,只覺得天下音樂共通,打個節拍一步一步躍躍起舞。關了四年的大門又被打開,這一刻才有些後悔放棄了舞蹈。
不知不覺間又回到那個小空地,警覺地跑到東邊瞧一眼,確定了沒有兩人再幽會,輕鬆之後還有些小小的失落。
不知是不是被那兩人嚇到,總覺得身後有人盯著自己看,慢慢停下,悻悻然地把揚起的手抬起的腳一個個收回。
風輕起,還是空無一人。
時月覺得今天這個舞是跳不下去了,所幸接著去小台階上坐著發獃。隔了一條路,有紙被扔在花壇中,「沒素質。」時月心裡暗罵一句,等到撿起那張紙才突然想起,是有第四個人的,盤腿坐在花壇沿上的第四個人。
時月盯著紙上畫畫中人看了好一會,是她又不像她,「草圖的緣故吧。」
還是第一次有人畫她呢,一時間心情也好多了,捲起來拿著畫往操場主席台的方向看去,彷彿又回到隊伍里,仰著頭盯著那檯子上畫畫的人兒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