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黃巾(八)
?更新時間:2012-09-17
出人意料的是,風似乎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風停了。張飛的手放鬆了一下,說道:「切!虛驚一場!」關羽說:「三弟,不能放鬆警惕,別忘了當初薊州對陣程逆的時候。」張飛顯然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憶,雖說過程是有驚無險,但還是被程遠志的妖術搞得有些狼狽。
突然,在剛才發生慘叫的那個方向又傳出了驚呼聲。張飛提起了精神,仔細一聽,卻發現完全與黃巾無關,撇了撇嘴,閉上了眼睛,這個時候,實在是沒有什麼心思去關注八卦瑣事。
發出驚呼的是名老兵,舉著火把,仔細的看著到在石頭旁的士兵,滿臉的悲憤之色。老兵抬起了頭,看著旗總說:「我家三郎怎麼死的?」或許是因為老兵有些威望,或許是因為旗總面對死去士兵的父親而放不開,旗總只是平靜的說:「倒了帥旗,違反軍法!」老兵左手的火把落在了地上,右手指著旗總,胸一起一伏,結巴的說:「你,你!就因此,殺了三郎!剛才,那陣風!」
老兵很生氣,剛才那陣風非常大非常急,身子有些弱的恐怕站都站不穩(而旗手從來都是大力士來充當的,可以說,軍中的精銳士卒除了特定部隊就是旗手了)。旗總拿起布,把剛才沾著血的刀擦了個精亮,說道:「哼!再怎麼說違了軍法就該殺!你也是老兵了,這麼點覺悟都沒有?再說了,剛才行刑的時候,可沒有人反對。」
老兵此時彷彿中了魔障,說:「哈哈,好一個沒有反對!我進軍營三十年,大郎二郎為救同袍而死,四郎天生體弱,隨時都可能去了,三郎如今……」旗總聽了這話,心裡有些不舒服,把劍收回了鞘,轉過身子想離開這裡。老兵依舊喃喃的說:「三郎如今死了,我家的香火怎麼辦?我死之後怎麼去見列祖列宗?」
老兵此時眼睛一亮,說:「既然你們不給我活路,我就讓你們死!」老兵扔掉了火把,地上的草兒瞬時就燒著了,「噼啪」的聲音,此時是如此的刺耳。旗總聽了,回過了身,說:「老不死的,平時給你面子還真倚老賣老了!」旗總拔出了劍,是一把雪亮的劍,而那老兵的劍甚至有些地方都生鏽了,劍鋒上有許多「受傷的痕迹」,甚至讓人懷疑這把劍是不是應該重新回爐鑄造。
旗總獰笑著說:「剛才這把劍殺了你兒子,如今再送你去一家團聚吧!」旗總的話不可謂不惡毒,不過當兵的要是連最基本的垃圾話都不會,還指著什麼鎮住一幫子兵痞。火光下,旗總看著老兵有些茫然的樣子,嘴角斜了一下,提起了劍就向老兵胸口「砸」去。
是的,漢代的劍還是比較厚重的,多半是用來劈的。旗總雖然嘴裡說的狠毒,但只想著把老兵制服也就算了,真把老兵殺了,旗總自己也沒什麼好下場,畢竟盧植在軍中還算是比較公正的。旗總這一砸,接著就有些後悔了,老兵似乎是回了神,那把銹銹的劍格了一下,甚至兩劍的劍鋒還迸住了火花,但是劍上傳回的巨力令人有些難受。
旗總此時心裡已經很重視老兵了,只是表面上充滿了不屑,他吐了一口唾液,說:「吆!老不死的還有點勁啊,嘿嘿,比你兒子有骨氣多了!你那個兒子只知道跪下來磕頭哭饒!」老兵紅了眼睛,竟然是吐出口鮮血,劍似乎是有些不穩。
旗總冷笑了一聲,說:「去死吧!」這一劍劈出,旗總也是充滿了得意,力道角度都算是完美,至於老兵的死活就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剛才留手的那一下就因此吃了點虧。劍離著老兵越來越近了,劈開的空氣聲,持劍的力道,瞬時讓旗總的腎上腺素燃燒了。
老兵抬起了頭,看著那把劍,兩隻手握住了劍就要格擋,然而令人吃驚的是,一股黑氣纏繞著老兵。旗總的眼睜的大大的,竟然開口說:「你?」憋足了的那口氣卸了不少,顯然那股莫名的黑氣才是旗總畏懼的根源!
老兵的眼寫滿了狠毒,黑氣此時不僅纏滿了老兵的胳膊,連身後都形成了雲團。「嘭」的一聲,老兵連動都沒動,只是劍鋒又多了一個崩口,旗總睜大了雙眼,他的劍已然飛了出去。旗總額頭上滴滿了汗,他想逃,但對面老兵的傳來的威壓使得他渾身上下都酥軟了起來。
旁觀的士兵大嘩了起來,這是誰也沒想到的結局。老兵制勝的x因素——黑氣,可以說是武者的「殺氣」,也算得上是武者修行的成果。在這個詭異的世界里,殺氣不再僅是指精神方面的威壓,還有在現實中實實在在對武者的強化。
「嘩嘩」的兩聲,旗總的鮮血從胸口處崩了出來,撒了老兵一身。老兵冷笑了一聲,不懷好意的看了看周圍的士兵,並沒有把劍收回,渾身的氣似乎是聞到了血腥更加的濃溢了。有個士兵受不了這個氣氛,扯破了嗓子「啊」的一聲就想逃跑,只是老兵的速度更快,一劍劈了下去。黑色的氣附著在劍鋒上使得銹劍變成了神兵,一劍把那人劈成了兩半。
張飛此時有些不耐煩了,陣陣的慘叫聲令他始終靜不下心來。他看了二哥一眼,指了指那個方向,就走了。關羽明白張飛的意思,握著冷艷鋸的手更緊了。劉備聽到盧植的聲音,便低下頭解釋著什麼。事實上,那幾聲又干擾了盧植的演算,但小心謹慎的盧植生恐出什麼亂子。在這個詭異的地方,委實透露出幾分詭異的味道。
張飛的速度還是很快的,但老兵下手的速度更快,不到一小會兒,倒下了許多士兵。幾塊靠著屍體近的石頭此時有些不穩了,地上的鮮血不停地「流」向石根處。
張飛看著那老兵渾身上下的黑氣,眼睛有些亮了,大喝一聲,說:「呔!」聲音大得似乎能震破人的鼓膜,有些膽小的士兵本來就因為老兵的追殺而很害怕,此時竟然被震暈了。
老兵回了頭,看看張飛也停下了殺戮,伸出劍指著張飛。此時的老兵因為殺人的緣故,身上的黑氣已經纏滿了全身,對於普通人來說,黑氣似乎是遮住了身體的輪框。但在張飛的眼裡卻不是這樣,黑色的氣絲毫沒有形狀,僅僅是雜亂的鋪在了老兵的身上,如同又套了多套甲胄的不同配件一般。
張飛拿著的是丈八蛇矛,兵器很長几乎是張飛個頭的兩倍。張飛的動作並不是很快,但是矛很穩,即使是茅對劍相交的時候也是沒有被劍撼動分毫。張飛有些失望,老兵氣雜力道也小,招式似乎沒什麼精妙之處,估量了一下——這個對手也就虐虐士兵罷了。事實上,在張飛的眼裡是「令人失望」的,不過在諸侯的眼裡就是「勇將」了,畢竟有「殺氣」的武將確實不多。
老兵的臉上扭曲極了,蛇矛傳來的力道令他非常難受,不過神智也清醒了不少。老兵看了看地上的屍體,似乎回想起了什麼,不過對面又是一矛擊來,老兵只好使出全身力道格擋了一下——劍飛出去了,老兵吐了一口鮮血,臉如金紙。由於他離著老兵遠,外加上火光很暗,張飛沒看清此時老兵的眼神已經是清澈了不少,但是他能感受到對方殺氣的減少以及兵器傳來的力道的越來越弱。張飛更加不屑了,喝道:「欺負士卒算什麼本事,來來來,有種在和老張打上三百合!」
老兵站的有些不穩,吐出的鮮血令他徹底的清醒起來。滿地的屍體衝擊著老兵的心神,父親的囑咐、兒子的慘死,老兵的心越來越亂。少年的時候,父親囑咐他要保家衛國,老兵是個孝子,也是個感性的人,在薊州呆了五年身上留了不少傷疤,但是老兵的父親卻是欣慰的去了,他的兒子沒有給將門丟臉,他的兒子對得起「竇」姓!老兵是竇武(第二次黨錮之禍)的族人,不過那時受到了牽連,家族也就敗落了,老兵自嘲的把自己的名字也忘記了,只是留下個「竇」字,軍中就叫「竇無名」。新來的士兵都瞧不起他,在大漢,名是兩個字的人通常都是犯了罪或是賤籍,不過隨後的時候,老兵在戰場上的表現也受到了士兵的擁護……
老兵哈哈大笑,一行清淚順著皺紋流了下來,張飛此時覺得詫異,只是暗暗提防。老兵回過了頭,朝著兒子身旁的石頭猛然撞了過去,黑氣在此時早已散的無影無蹤。老兵額頭沾滿了血,靠著最後的意識才勉強調了個角度,身子落到了兒子身旁。張飛愣住了,當有倖存的士兵向他說明了這件事時更是唏噓不已。張飛來到了老兵自盡的身前,舉著火把,嘆了口氣,朝著士兵吩咐道:「把這清掃一下,至於這老卒,還是好好的葬了吧!」張飛嘆了口氣,抬起了頭,有些意興闌珊,只是當看到石頭時,又瞪大了眼睛。張飛記得很清楚,老兵是撞在石頭上死的,可是如今這石頭上一點血跡都沒有!
張飛抬起火把,朝著印象中的大概方位好好地盯了幾眼,硬是沒有找出鮮紅的血跡。石頭此時動了一下,發出了暗暗的紅光。張飛大吃一驚,暗叫不好:這是妖術!還沒等張飛回去把這件事說給盧植時,就聽得遠處傳來一陣的聲音,張飛正有些警覺,突然就聽到遠處的士兵大喊:「快跑啊!洪水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