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彌留的囑託】
?更新時間：2012-12-07
血蟻順著那根繩索，從順水對面的橫樑，沿著那根繩索蜂擁而下，密麻麻黑黝黝嗚嗡嗡的規模，使人望而生畏。《》《.》《.com》
「呃！好噁心，我快要吐了。」莫非雙拳緊攥，平日扯得老高的嘴角這會兒張成了「o」字型，原本白凈紅潤的臉色一下子變成了豬肝色。
在葉楓看來，倒不是他膽小的緣故，而是莫非可能有十分強烈的密集恐懼症。
所謂密集恐懼畫面，是某種形狀在大範圍視野內不斷重複，形成密密麻麻的針孔狀。有些人看到之後，會感到厭惡，頭皮發麻，心癢等狀。
其實，密集畫面本身未必恐怖，但看過的人容易聯繫到某些自己最憎惡的東西，以至造成的強烈視覺恐慌。
無疑，如此大規模的血螞蟻，烏泱泱黑里透紅地交織在一起，是十分典型的密集恐懼畫面。這種恐懼因人而異，但普遍存在，葉楓自己也有，只是沒有莫非那麼誇張罷了。
「莫非，你沒事吧！」葉楓推了推他。
莫非別開那些螞蟻群，就差沒把中飯都嘔吐出來，他說道：「從小到大我不知道什麼叫害怕，但這個感覺太強烈，太震撼了，沒想到竟能奴役我的心，啊，讓我再看一眼。」
「……」
東方菁道：「神經病，你真賤到骨頭裡了，呆會要吐了，可別對著我，你聽到沒有。《》」
那些血螞蟻像一滴碩大的油，沿著繩索滑落而下，最終融化在大殿的外側。而那些餓狼早就遠遠逃離了陣地外圍，它們甚至顧不得雪狼王的調度，嚇得各自四散奔逃。
源源不斷的螞蟻順著那根繩索下來掠食，大殿很快便被血螞蟻佔據，血螞蟻像蝗蟲肆掠，黑壓壓地碾過大殿的石板，其所過之處，無論死活，無論人狼，只轉眼間，就只留下完完整整的骨骸。由於陣地四周都灑滿硫磺、石灰和鬼魂石，它們便繞開陣地，朝著那些雪狼追去。
岳明也是瞠目結舌，看著轉眼間由獵人變成獵物的雪狼，他冷聲道：「這叫一物降一物啊。」
葉楓清點了一下剩下的人數，央金、順水、李雲茹、鐵小小、行不言、駱秋、岳明、莫非、東方菁、馬哥都無大礙，另外還有十二個生還的少年男女，加上自己一共二十三人，除了自己和李雲茹，多數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創傷，其中還有一個叫張明的少年，重傷倒地。
在二十三人中，莫非和東方菁都把自己保護得很好，兩人在人群里中規中矩，既不像岳明、馬哥那樣如大無畏般的英雄，挺身外圍，也不像李雲茹、央金那樣因為各自原因而避到中央。他們二人並肩靠背，彼此掩護，因此狡猾的狼群也一直拿他們沒轍。此刻狼群退散，兩人總算鬆了口氣，只是莫非見了那密密麻麻的螞蟻，感到很不舒服。
葉楓來到躺著的重傷少年張明旁邊，仔細檢視了他的傷口，因受傷過早，失血過多，也已是氣若遊絲，等他撐到天亮，也基本無望了。《》
不過即使情知無能為力，但他仍親自為張明包紮了傷口，他不想放棄任何生命，至少，在他死前，他不希望從對方眼裡看到一股絕望。
與此同時，他對駱秋說道：「雪狼不再是威脅，這陣地已毫無意義，你趕緊讓大夥想辦法上到樑柱上去，我來看看張明兄弟的傷勢。」
「好！」駱秋說完，便開始調配人手。
接下來的時間，眾人處理傷口的，拆解繩索的，整理余件的，扶持隊友的，分工也都十分明確，有條不紊。
經歷了這一夜，經歷了狼和血螞蟻的考驗，無形之中他們已經學到了群居動物的真正精髓——極度的團結。
因為那些血螞蟻數量實在太多，雖然追狼的速度很緩慢，但卻逐漸對狼群形成了包圍之勢，狼群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小，不少雪狼被螞蟻沾身後，遭到了瘋狂的撕咬，漸漸在狂亂和恐懼中倒下，隨後，它們很快便只餘下一副枯骨。
雪狼絕望的嚎叫著，大殿內殘餘著它們的恐慌嘶嚎，在這場三方角斗中，在自然界號稱沒有天敵的它們，最終未能攻克人類，卻倒在那些比它們數量更龐大，集體更團結，實力更恐怖的對手之下，已趨於全軍覆沒之勢。
當雪狼們紛紛被血螞蟻蠶食的這段時間，葉楓安排央金把剩下的那柄鐵鉤扎在繩索上，然後射向懸樑上的順水。
順水輕巧地接住鉤索，將其捆在橫樑上，再將活著的人紛紛拉上去避難。《》畢竟，當螞蟻都下去之後，橫樑上反而更加安全。
由於拆掉陣地圍欄，留有足夠的繩索，橫樑上也見不到螞蟻，新人們在橫樑上拓寬了臨時領地，同時鋪下四五條繩索拉人，陣地很快便空蕩了下來，只留下指揮轉移的葉楓，另外央金和莫非、東方菁三個也落在最後，除此之外就剩下那個重傷的少年。
莫非是由於有密集型恐慌症，見到那些螞蟻便頭皮發麻，頭腦發暈，終於忍不住一陣嘔吐，中飯那是沒的說，在胃裡一番翻江倒海，湧上喉嚨全吐了出來，之後又是嘔膽汁、胃液甚至嘔血，一時也是渾身虛脫，無力抓起繩索。
「我說莫非，怎麼啦這是？裝唄，接著裝，你不是要睡么？」東方菁雖然帶著幸災樂禍的口吻故意氣他，但好歹是還陪在他身邊。
「我…我呃，唔…我再也不裝了，唔，噢……要真遭雷劈也就罷了，這他娘太難受了我，錘錘，錘後背，讓我吐乾淨點……」
東方菁也不手軟，一拳悶響，砸在莫非背心上，惹得莫非又是一陣稀里嘩啦的嘔吐。
「喲，知道厲害啦，知錯了？」東方菁連續幾鎚子拍到他背上，打得莫非又嘔出一條膽汁線來，她捂鼻罵道：「就你這口臭味就夠人受了，還吐酸水，咦，真噁心，這是要熏死人么？」
「我說你也消停點啊東方菁，他這都成什麼樣了？」橫樑上的鐵小小朝她叫道：「趕緊的，把他手腳給我綁繩子上，我拖他上來。」
葉楓也道：「不錯，這陣地不宜久留。《》血蟻群不準甚麼時候會圍過來……」
話說到這，說時遲，那時快，一個白色的影子，翻過小土牆，直撲莫非後背突擊過來。
葉楓見狀，根本來不及多想，一把將莫非推翻。就這一霎那，那個白色的影子便將葉楓撲倒在地。
「啊！小心。」鐵小小叫了一聲：「葉楓，葉楓。」
東方菁趕忙拎起一塊大石頭，朝著那白色的影子便是一陣狂砸。
直到葉楓回過神來，才知道原來撲倒自己的是一匹雪狼，而且是那匹最雄壯的雪狼王。這連他都不曾料到，在狼群覆滅的最後，雪狼王仍然帶著一身的血螞蟻沖了進來。
幸好是央金、莫非、東方菁立即加入營救，各種尖刀利刃、亂石鐵棍一齊招呼，雪狼王這才趴倒在葉楓身邊。
葉楓仔細望了一眼雪狼王的眼神，孤獨而落寞，似乎是悲戚於狼群葬送在它手上的意味。儘管已經咽氣，那雙悲傷而凌厲的狼眼，依舊不曾合上。
他忍住肩上和胸口被雪狼王刨划的傷痛，站起身來，心嘆道：「大家都只是為求一條生路，你們不死，我們就得死，不過你已做得很好了，眾雪狼當以你為榮，瞑目吧。」
想到這，葉楓掙扎著起身，用手替雪狼王抹上雙眼。《》
莫非經過驚魂一嚇，總算是清醒過來，他冷視著葉楓，道：「你這算什麼，你憑什麼冒險救我？我不要人救。」
葉楓望了望看台上的青龍宗主，說道：「賭局都約好了，你值錢著呢，一萬二千兩啊。」
「這銀子你又得不到！你憑什麼，喂，我很看不慣你，你知道嗎？」莫非叫囂道。
「我也看不慣你！」葉楓竟出乎意料地點頭道：「不過正因為此，我才理解你的心態，不喜歡受恩於人。所以我這些抓傷，要算到你頭上，什麼時候你也救我一次，就算扯平，在此之前，你都欠著我，你給我記清楚了。」說到這，葉楓指著他的鼻子，不甘示弱地叫道。
「媽的，葉楓你……」莫非一時怒不可遏，他抿緊臉上的肌肉，也用手指著你葉楓，狠聲說道：「好，你狠，我記著。」
當莫非低頭的剎那，也突然出手，將葉楓猛地朝後一推，葉楓猝不及防，再被雪狼王的屍體絆一下，狠狠摔倒在地。
「葉楓，哎，莫非你怎麼這樣。」央金連忙爬過去想要扶葉楓，卻被東方菁在後扯住。
看到這一幕，上面的駱秋喝道：「住手，你們這是幹什麼？就這會了，還有心思二對二的動手。」
鐵小小也道：「莫非，你也算是個爺們么？葉楓好心好意救你一命，不感謝人家倒好，還要以怨報德動手打人是吧，好，你丫給上來跟我過兩手，誰先摔下去誰是王八犢子。」
當葉楓起身後，朝地上覷了一眼，竟然笑道：「好，咱們兩清。」
其實，上面的人隔得遠，瞧不明白，莫非推開葉楓並不是置氣於他，反倒是因為雪狼王方才撲進來時，帶了一身的血螞蟻藏在皮毛內，雪狼王死後，那些血螞蟻都聚在葉楓腳下，在莫非吃了葉楓羞辱之後，低頭的剎那發覺情況不對，這才一把將他推開，如若不然，被血螞蟻爬上身來，就算不被螞蟻啃傷腿腳，也得得被咬得哇哇叫痛。這也是為什麼東方菁要制止腿腳受傷的央金爬去探看葉楓的緣由。
莫非道：「好了，這裡不好久呆，上去吧，看到這些螞蟻一多，我又得吐了。」說罷，他和東方菁都抓起繩索。
而葉楓，打掉了殘留在身上的螞蟻之後，扶起央金，對她說道：「你先上去吧。」
「你呢？」央金關切地問道。
「我得想設法把張明捎上，你先上去。」葉楓說完，來到重傷的張明面前。
此時的張明已經接近昏迷狀態，他見眾人一個個相繼離開陣地，本來滿臉的絕望和傷感，但一見到葉楓前來探視，他的臉色便也舒展開來。
「我不會丟下你的！」葉楓對他說道：「但是你的傷勢不宜大動干戈，我得……然後……再……這樣你就……」
張明根本就聽不清葉楓在說些什麼了，他此刻已陷入彌留之境，僅留的意識讓他使勁張了張喉嚨，隨後竟然用力握了握葉楓的手。
「謝謝你……葉楓！」張明擠出從喉嚨發出微弱的言語：「我知道，我知道我……活不成了！葉楓，你上去吧。」
「沒事的，你撐著點！」葉楓心裡知道他不行了，但還是緊握著他的左手，安慰道：「一切都會過去的。」
「沒用了……」張明臉色霎時間變得紅潤而有光澤：「我，我知道我是迴光返照，我父母臨死前，也，也……這樣，我唯一放心不下……我那小妹……張qin……」
此時東方菁、莫非、央金三人也被拉上了橫樑，鐵小小自然看莫非不爽，沖著他們倆一陣叫罵，央金則焦急地喊著葉楓的名字。
駱秋叫道：「沒辦法了，救不了張明了，你倒是快上來呀！」
「快啊！這……是要急死人么？」
行不言則半晌放不出個屁，比張明還斷斷續續地拉長了腔調：「葉葉…楓，你……聽聽…到沒有，血血…血螞蟻要要……」
葉楓對眾人的叫喊置若罔聞，只見將死的張明伸出右手，在懷裡摸出一塊玉墜，緩緩舉起手來，艱難地說道：「我家住在……住在，洛河城北，童…山口……這是我傳家…之物，答應我一事，把它交給我…小妹，若你尋她不見……就，就當我送，送給你罷……」
葉楓正欲接過他掛在手上的吊玉墜，卻感到一股猛力箍住他的腰，一下子被吊了起來。待他反應過來，身體已經懸空，想要抓住掛在張明舉起的右手上的玉墜，卻因距離不夠，一手撈了個空。
他的身體越來越往上懸移，他在空中看到血螞蟻群已從鑽破土牆，滲入到陣地以內，越來越多的血螞蟻開始覆蓋雪狼王和張明。只是，張明依舊朝上舉著右手，他右手的指縫內，掛著那條的傳家的掛墜。
「再見！」張明已發不出任何聲音，嘴巴嘟囔了一下，含笑而終。
原來是在上方能見到血螞蟻行蹤，央金生怕葉楓有失，情急之下用一根長繩編成鎖套，像套牲口一般，套住他的腰肢，隨後眾人強行將他拉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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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