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破碎 第二百一十六章 百年樹人

「區區一個風塵女子，卻知道這麼多很多武林人士都不知道的事情。哼！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兒么？」鐵飛雪已經按耐不住性子，身子陡然站起，右手微微向前一抓，便使出了莽漢提壺，朝陳圓圓肩頭抓去。陳圓圓本就不會武功，這一招看似平常，可在她眼裡像是滅頂之災一樣，驚叫起來：「飛雪姐姐，不要，我真的沒有騙你！」

鐵飛雪冷哼一聲：「看來不給你吃些苦頭，你是不會老是交代了！你就好好試試我這招蠻汗提壺吧！」抓住陳圓圓肩頭的右手微微用力，陳圓圓肩頭的骨頭疼的想要碎裂一樣，著實難受之極。

陳圓圓受不了疼痛，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鐵飛雪眉頭緊皺，正在猶豫之時，忽然紙糊的窗戶一下子被穿出一個大洞，閃進一個身形，她心中先是一驚，隨即大怒起來，「原來你真不是好人！」說著就要痛下死手，忽然感覺自己手腕處一麻，不由自主的便鬆開了陳圓圓，她大吃一驚，因為那人站在自己丈余之外，而且看上去根本沒有上前對自己不利的動作，可是自己的手腕居然一下子使不出來力氣。

「看來遇見的是個高手！」鐵飛雪心中一驚，急忙將鐵爪套在右手上，漏了出來。「閣下是誰？」

「姑娘，請不要誤會，我只是不想姑娘傷及無辜，才迫不得已出手的！」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那斗笠下傳了出來。鐵飛雪努力想要看清高大漢子的面龐，可是被斗笠遮的嚴嚴實實的，自己什麼也看不到。

「請你們出去，否則休怪鐵爪對你們不客氣！」鐵飛雪也不想惹到這個來歷不明之人，她雖然武功高強，可是剛剛一下子便與這頭戴斗笠的男子分出了高下，因此不願過多糾纏。

「這位姑娘想必便是鐵姑娘吧！在下與郭常志也算多年好友，讓貧僧看看他吧！」那男子又開口道。

「哼！青天白日的，你帶著斗笠，還自稱郭大哥的朋友，誰知道你是不是使陰耍詐，想要騙了他的性命的！再不走，休怪本姑娘不客氣了！」鐵飛雪右手橫在前面，鐵爪五指併攏，身子早已全身戒備，防備著斗笠男子突然發難。

「鐵爪神捕威震江湖，不過還不是貧僧的對手，貧僧若是想要傷你，你根本逃不掉的，貧僧救人心急，姑娘快點讓開吧！」那斗笠中的男子揭掉斗笠，露出一張駭人聽聞的臉。鐵飛雪和廖天龍銅鐵神捕，在江湖上揚名數年，幾乎響遍大江南北，可是見到這男子的一張臉時，還是忍不住露出了驚恐之色。

一張醜陋恐怖的臉龐，加上披頭散髮的打扮，一個丑頭陀出現在鐵飛雪面前。

「你你你到底是誰？」鐵飛雪也忍不住說話聲音顫抖起來。鐵飛雪將鐵爪護在身子要害，全神戒備的盯著這個樣貌奇醜無比的頭陀。

「想必這位就是江湖上盛傳的武林神話泥菩薩大師吧？」陳圓圓先是眉頭緊皺，隨即眼珠子轉個不停，微微一笑，忙向前施了一禮道。泥菩薩聽見旁邊的女子說話，側頭看了她一眼，臉上的驚訝神情一閃即逝，嘆息道：「奇了！奇了！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世間竟有如此相像的女子，如果不是聲音還有武功上的差別，恐怕連貧僧也難以辨別了。」這醜陋頭陀正是與郭常志、逍遙有過一些淵源的武林神話泥菩薩。

「你一個紅塵女子，竟然也知道貧僧的名頭，以後勢必不是籍籍無名之輩！」泥菩薩滿是讚許之色的看了一眼陳圓圓道。

「前輩過獎了，晚輩剛才也是濫竽充數，瞎猜的！沒想到還真的給猜出來了！」陳圓圓微微一笑，又連忙行了一禮，這才站在一旁。

「什麼？他就是武林神話泥菩薩？難怪這麼厲害！這次沒有對我出手，看來真是我命大！」鐵飛雪強作鎮定，可是心中卻一陣驚濤駭浪。「飛雪姑娘，貧僧現在可以看看郭施主的病情了吧！」泥菩薩似笑非笑的沖著鐵飛雪問了一句。

「晚輩見識短淺，剛才多有得罪，還請前輩恕罪！」鐵飛雪也急忙賠了一個不是，泥菩薩揮揮手，示意他們不要說話，走到郭常志窗前，卻發現郭常志精神恍惚，氣若遊絲，而萬人斬昔日的殺氣仿若也隨著主人一起降低不少。

「郭施主，一別數年，沒想到施主身邊發生這麼多悲歡離合之事，施主，貧僧泥菩薩來看你了！」泥菩薩丹田鼓氣，對著郭常志說話，這一下看似平常，卻是運用了佛門之中的召喚術，泥菩薩中年研究佛經，對於佛門許多秘法研究的透徹之極，這一個召喚術雖然不能讓郭常志借屍還魂，起死回生，可是運用音波的勁力卻可以幫助他活動血脈。泥菩薩一聲聲的呼喚，周圍的桌椅都因為他的呼喚而顫抖起來，郭常志體內的血氣運行開來，發出一聲聲好像悶雷一樣的聲響。

而同樣身在屋裡的鐵飛雪和陳圓圓二人受了泥菩薩的召喚術，渾身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與受用，就像是親臨佛祖身邊聆聽佛法一樣。陳圓圓肩頭的疼痛漸漸減輕，微微還有些蘇蘇麻麻的感覺，通體像過了電流一樣。

「果然是武林神話的存在，單單這一招不知名的絕學，就足以傲視群雄了。」鐵飛雪受了泥菩薩召喚術的影響，腦子也變得靈敏許多，感悟著多年來的習武，忽然許多武學上難通不懂的地方，一下子變得明朗起來。

泥菩薩仿若佛音一樣的呼喚足足持續了將近兩個時辰，郭常志的氣色雖然漸漸轉了過來，可是依舊呼吸纖細，泥菩薩不禁皺起了眉頭。「俗話說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常志，我大明皇室欠你太多，今天這一切的恩怨就由貧僧來還吧！」泥菩薩心裡默默念叨起來。泥菩薩忽然向前一探腰，右手朝郭常志腹部一拍，郭常志的身子竟然忽的一下，自動坐了起來。泥菩薩並不停手，左手伸出搭在他的肩頭，轉到郭常志背後，盤膝坐在了床上，雙手緩緩移至郭常志的身後，一道道真氣輸入郭常志的體內。剛開始的時候，泥菩薩廢了好大力氣，才把真氣輸送到郭常志體內，繼續為他循環血脈，可是過了許久，泥菩薩忽然覺得自己的真氣一下子像決了堤的洪水一樣，絲毫不受自己的控制，全被郭常志吸了過去。

而漸漸的泥菩薩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真氣越來越少，想要抽掌收功，可是絲毫不受控制。而站在一旁的鐵飛雪，也看出了異常，可是無論是泥菩薩，還是郭常志的武功，都不是她可以相比的，因此也不敢胡亂採取措施，從而傷到他們……

直到天黑的時候，郭常志才才悠悠醒來，而泥菩薩卻躺在了床上。看見鐵飛雪和陳圓圓看著自己，微微一笑道：「逍遙，飛雪姑娘，你們這麼看著我是怎麼了？」

「郭大哥，你認錯了，我叫陳圓圓，不是逍遙！」陳圓圓搖搖頭解釋起來。「郭大哥，你終於醒了！」鐵飛雪激動的差點掉下淚水，可還是忍住，沒有哭出聲來。

郭常志身子一動，卻發現身後有人，吃了一驚，急忙轉過身來，見到泥菩薩已經半坐半躺在自己身後，又驚又喜，「大師，您怎麼在這裡給我開起了玩笑？多年不見，大…」說話間去拉泥菩薩，卻發現泥菩薩渾身冰涼，而且氣息全無，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大師！」郭常志一時間有些激動，胸口的真氣忽然起伏起來，心口一甜，噗的一下吐出一口血來。

「大師！……」郭常志聲音沙啞的叫著泥菩薩，可是絲毫不見他醒來。「郭大哥，泥菩薩大師已經圓寂了。為了救你，他耗費了體內所有的真氣，你可要保重身體啊！」鐵飛雪終於忍不住，開口勸慰起來。

「是呀！郭大哥，飛雪姐姐說的不錯，大師用他的命救了你的命，無論什麼事情都要想開呀！」陳圓圓也勸誡起來。

「飛雪姑娘，到底怎麼回事？」郭常志有些懵了，故人重逢，可是沒想到卻是生離死別。不過他聽了鐵飛雪和陳圓圓的話，強打起精神來。

「當日你不知為何一直昏迷不醒，問過許多大夫都無濟於事，後來泥菩薩大師來了，耗費自己所有的真氣才把你救醒，我們連句感謝的話語都沒有說出，就…….」鐵飛雪終於忍不住，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

「郭大哥，你不要難過，大師臨走時交代過，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他活了近百年，終於找到你這個知己後輩，他要我們轉告你，以後好好運用他的武功，造福武林，造福天下！這樣他死也瞑目了！」陳圓圓也開口勸道。

「大師，您臨別之時，還不忘惠及他人，您的話語，常志謹記在心！」郭常志喃喃自語了一句。便不再說話，呆坐在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