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劫後餘生
六年過去了,她不可能還是六年前的樣子。
年齡不對。
這女孩兒不是「她」!
很有可能是自己太過思念她,又加上自己喝了酒,出現了幻覺,認錯了人。這六年來不是經常夢見她嗎?醒來之後方知又是黃梁一夢,她從不曾出現。他的心被孤零零的遺棄在了一望無際的冰原上,荒蕪的寸草不生、又冷又疼......
穆正堯苦笑一聲,也許這個女孩兒根本就長得不是他看到的這個模樣,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他真的太衝動了。
想到這裡,他懊惱的抓一下自己的頭髮,捏著眉心,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喝多了……」穆正堯從來不習慣道歉,連語句都是生澀僵硬的。
蘇蕪看向穆正堯。
其實,她一直都在警惕的看著他,隨時防備著他會不會再撲上來。可即便他再撲上來,體力之懸殊,她又能做些什麼呢?答案是,她什麼也做不了。
蘇蕪沒有說話。
她嚇得不輕,到現在還在瑟瑟發抖,她更不知道要如何回應這個男人突然的道歉。
穆正堯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蘇蕪的回答,他開始打電話。
很快,電話接通了。
不等對方說什麼,穆正堯便面色極為冰冷的說了一句:「戴景逸!給你十分鐘!」
他報了街道名稱,便按了掛斷鍵,隨後又看向蘇蕪。
蘇蕪也心驚膽顫的看著他,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恐懼。
男人那雙狹長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裡面有壓抑而又複雜的光,隔著兩三步的距離,就那麼沉沉湛湛的看著她。
蘇蕪手心冒汗,渾身繃緊。
「衣服的錢我會改日親自送過來。」
說完,他把她的手機放在了吧台上,轉身走向門口。他出了店門,還幫她把防盜門給拉了下來……
望著消失在門口的高大身影,蘇蕪一下子醒過神兒來。她強撐著發軟的雙腿衝到吧台里,手忙腳亂的找到鑰匙,又衝到門邊,哆哆嗦嗦的上了鎖。
直到這時,她才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半晌站不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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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紅的朝陽從東方的地平線緩緩升起,又是一天新的開始。
蘇蕪穿著睡衣,赤著腳,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閉著眼睛跟夢遊似的,搖搖晃晃的走到窗邊,伸手去拉窗帘。
清透的陽光一下子涌了進來,暖暖的照在她的身上、臉上。她面朝窗戶,依舊閉著眼睛,像被定了符咒的殭屍,立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陽光下,她的皮膚白的有些透明,有些晃眼。這樣白的皮膚,襯得她眼下的兩片青色特別明顯。再加上她現在一幅昏昏沉沉、完全還沒睡醒的樣子,一看就是昨晚沒睡好。
而事實上,蘇蕪昨晚確實沒睡好,甚至可以說睡的很糟糕。
蘇蕪租的房子是一個老式小區的兩室一廳,地段離市區有些偏遠。但是卻離古城區較近,距離她上班的地方也不算太遠。騎電動車,最多也就二十分鐘的路程。
蘇蕪之所以選擇這裡,自然是因為這裡的租金相對那些新型的花園式小區來說,便宜又實惠,也是她能承擔的起的。
俗話說,有利必有弊。既然租金合了她的心意,那麼其他方面自然也就不甚如意了。
因為這個小區建了已經有些年頭,樓房的外牆風吹日晒,漆面斑駁脫落,已經顯得非常破舊。而且,樓層之間的隔音效果也不好。
好吧,是很不好!
昨晚,隔壁對門那對夫妻又因為孩子的學區房吵架了,還一直吵到大半夜。
無非就是女人要買房,男人拿不出錢。女人接著數落男人沒本事,男人折了面子,就要女人再去找一個他認為有本事的,還說明天就去把賣房子的小廣告貼出去,看看究竟能賣幾個錢……
蘇蕪在這裡已經住了大半年,隔壁基本上是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幾乎沒有消停過。也許正因為他們夫妻經常吵,鮮少有人去勸架,她一個獨居的單身小姑娘就更不好去了。
再後來,她好不容易睡著了,又被樓上一陣「吱吱呀呀」的晃動床板的聲音給吵醒了。那極富節奏的撞擊聲,伴隨著女人銷魂的「嗯嗯~啊啊」的呻吟和嬌~喘,蘇蕪聽得面紅耳赤,感覺整張臉都要燒起來了。
這......這動靜也實在太大了一些......
蘇蕪雙手捂住耳朵,把自己整個蒙在被子里,小聲念叨:「非禮勿聽非禮勿聽......」
過了好一會兒,那聲音才漸漸消停下去,蘇蕪也終於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然後,蘇蕪覺得自己明明才剛睡著,天怎麼就亮了?
她打個哈欠,真的好睏啊!
「叮噹叮噹……」
一陣怪異的手機鈴聲響起,蘇蕪皺了皺眉,極不情願的睜開眼睛。她緩緩轉過身子,表情獃滯的看著床頭柜上「嗡嗡」震動的手機。
就這樣愣了半晌之後,她的眼珠才慢慢轉動幾下,終於漸漸有了焦距,唇角也慢慢彎起一絲弧度。
這是她為鍾珂設置的專屬鈴音,難聽的要死。
蘇蕪在心裡偷笑。
她一改剛才的懶散和無精打采,胡亂的用手撓了撓已經跟雞窩沒什麼兩樣的頭髮,一下子撲倒在床上去拿手機。
剛剛接起,電話那頭就傳來鍾珂一連串語速極快的,毫不留情的嘲笑和嫌棄聲:「你幹嘛呢?接個電話都那麼慢,你這慢半拍的毛病這輩子怕是要帶進棺材里去了。唉!這天底下,只怕再也找不到像你這樣三年都學不會一套廣播體操的女人了。」
蘇蕪撇撇嘴:「鍾珂!大早上的你千里迢迢的給我打電話就為了嘲笑我?!一天的好心情全給你破壞了。你就不會偶爾腦袋抽筋兒一次,跟我說句好聽話?!」蘇蕪對著手機毫不示弱的懟了回去。
然後她聽見了電話那頭兒,鍾珂壓的極低、極輕的笑聲。
她立刻小臉一沉:「沒事我掛了啊!」
「哎!別掛,別掛!」電話那頭的鐘珂立刻軟了下來,「我錯了還不行嗎?」
「這還差不多!」蘇蕪揚了揚眉毛。
男孩子清清透透的聲音仍然帶了一絲笑意:「哎!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挺好的,昨天我還去相親了呢!」蘇蕪臉不紅心不跳的睜著眼睛說瞎話。
「啊?你去相親?!」
「我為什麼不能去相親?」蘇蕪反問。
誰知電話里隨即傳來了鍾珂毫不掩飾的笑聲:「你這個臉盲去相親,哈哈!只怕你連那個男人的臉都記不住吧?是不是跟上次一樣,去一趟洗手間回來,就不知道剛剛跟你相親的那個男的是誰了啊?」
蘇蕪聽著,有些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