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晨曦不再
「哥哥，今天你不需要處理事情嗎？」連城曦坐在院子里吃了午飯，見連城天寸步不離地守在自己身邊，便輕聲問道。
連城天勾起唇角，搖搖頭，「不用，今天我陪你。」
連城曦哀嘆一聲，「哥哥怎麼早不說今天休息呢？」
「怎麼了？」連城天見他神情哀怨，反問道。
連城曦輕彎起唇角，一雙清淺眸子微微斂起，盈盈波光中含著嚮往，剎那間讓連城天輕眯起眼，伸手拉住了他，總覺得那一瞬間落在連城曦身上的柔光在下一秒就會幻化成羽，帶他去往最為嚮往的地方。
「哥哥？」連城曦不解地望著突然出手的連城天。
「沒，沒事。」連城天鬆開手，輕碾了碾手心，才發現掌心已經滿是汗漬。
連城曦像是沒發現連城天的僵硬，繼續道，「要是知道哥哥今天休息，我一定昨晚就規劃好今天去做什麼，總不能浪費哥哥難得的假期吧。」
連城天見連城曦小臉上滿是惋惜，頓時輕笑，「可惜什麼？你現在就可以想想到底要去哪裡玩，明天我們就出發。」
「真的？」瞬間，連城曦眼裡閃著的欣喜的光芒，隨後遲疑道，「哥哥你的工作怎麼辦？」
「不礙事，公司離了我又不是就不能運轉，況且，大事情會讓秘書通知我的。」連城天笑。
「那我們就說定啰。」連城曦沖連城天伸出尾指，笑眯眯道，「哥哥，要拉鉤哦。」
連城天看著眼前的手指，纖細卻手骨分明，記憶里，只要自己答應了他事情，那總是跟在他身後叫著哥哥的軟糯小孩兒也總是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和自己拉鉤約定，就好像，不拉鉤自己就會失言一樣。
不過眨眼，小孩兒就已經長大了，但看著他的目光依舊如同往日般，信賴，親近。
連城天伸出，勾住他的尾指，「好，拉鉤。」
連城曦得意一笑，輕晃晃手掌，嘴裡念念有詞，「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呵呵。」身邊傳來輕笑聲，連城曦望向正在收拾碗筷的傭人，沖她咧嘴一笑，完全沒有不好意思的感覺。
傭人也知道自己逾越了，迎著連城天威嚴十足的視線，趕忙垂下頭，心中惶恐難安。
「麻煩你幫我去端碗蓮子湯來，謝謝。」正在擔憂之時，傭人聽到連城曦的聲音，沖他感激一笑，傭人趕忙退了出去。
「你啊。」連城天無奈地戳了戳他的額頭，卻沒捨得用力。
連城曦嘿嘿一笑，從座位上起來，飛速地溜進房間里，不一會兒，就將電腦抱了出來，一屁股坐到了連城天身邊。
「我想去雲南大理，四川九寨溝，西藏的布達拉宮，還有……」連城曦攤開掌心，一隻手指一隻手指的數過去，隨後試探地看向連城天。
「可以。」連城天揉揉他的頭，「我們先去西藏，然後一路往東走。」
隨後，連城天接過電腦，將一個一個地名輸了進去。
連城曦將文件的名稱改成——天曦兄弟旅遊大計，隨即沖連城天得意地挑眉。
連城天從頭到尾都是掛著寵溺的微笑，見他把一個一個地名輸了進去，從頭到尾看下來有滿滿的幾大篇，竟是把國內國外都包括進去了。
「去這麼多地方，不累？」連城天輕笑著問道。
「才不會累。」連城曦揚起下巴，眉眼間興趣盎然，洋溢著的生氣晃花了連城天的眼。
「好，我們慢慢來。」連城天微笑，「總有一天會走完這些地方。」
「嗯。」連城曦重重地一點頭。
果斷的將文件保存下來，設置文件夾名稱時，思索一番后，慢慢敲下——哥哥一定要完成的事情。
連城天看見連城曦敲出的字眼，粗略抬眼，就見連城曦微微翹起的弧度，很淡，卻在一瞬間柔和了他整個的眉眼，整個人都化做了一汪清水。
然而，連城天心頭卻是一跳，嗔怪道，「這應該是小曦應該完成的事情才對，哥哥是陪著小曦去的。」
連城曦搖搖頭，「當然不是。」隨後，他轉過頭，指尖觸及到連城天眼下的青黑，淡淡一笑，「這個計劃是哥哥帶著小曦去才對。」
輕柔的話語無比的怪異，讓連城天心裡的不好預感愈加強烈，「小曦，你的手怎麼這麼冷？」
連城曦見連城天驚慌的樣子，頓時搖搖頭，執著地看著連城天，「哥哥，你先答應我，你會帶著小曦走遍這些地方。」
「答應，你說什麼哥哥都答應。」連城天握住他的手，手下的力道卻是握得人生疼，「發生什麼事情了，小曦，告訴哥哥出什麼事情了？」
連城曦眨眨眼，本是無比正常的舉動此時他做來卻給人幾分沉重的意味兒，就像眼皮兒有千斤重般。
「小曦，你別嚇哥哥，小曦。」連城天握住他的肩膀，眼睜睜地看著本來言笑晏晏的連城曦像是透支了所有生機，面色發白，整個人都沒了氣力，像是離了水的魚，站在瀕死的邊際線上。
連城天的高聲叫喊吸引了旁邊的傭人，見所有人面面相覷的樣子，連城天不由得怒吼，「醫師，快叫醫師來。」
被連城天嚇到的傭人七手八腳地跑了出去。
而此時，連城曦已經整個人都倒進了連城天懷裡。
「哥哥？」微弱的聲音很快就散在風裡。
「別說話，乖，別說話，你不會有事情的，小曦，你別嚇哥哥。」連城天捧住他的臉，滿是懇求，見連城曦眼皮兒微顫，卷翹的睫毛像是斷翅的蝴蝶，跌落在地，無力的掙扎。
「哥哥，你記得答應了小曦，一定會帶小曦走遍萬水千山，天涯海角的。」連城曦抬起眼，迷茫的視線卻在一瞬間失去了焦點，連城曦無奈地扯扯嘴角，慘白如紙的臉上滿是遺憾，「可惜，連哥哥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
「小曦？小曦！」虛弱的聲音最後就只剩下了一點點氣息，被風一卷，就徹底沒了蹤影。
連城天盯著連城曦再無動靜的眼皮，像是按下快進鍵的花朵，不過瞬間就凋零，徹底化作粉末，風一吹，連一點痕迹都流不下。
「家，家主。」被急招而來的醫師上氣不接下氣地看著將連城曦整個人都圈進懷裡的連城天，「快讓我看看小少爺。」
然而，連城天卻沒有鬆開手的意向，嘴唇蠕動，低啞的聲音落進醫師耳里，卻宛若雷劈。
「來不及了。」
……
直升機降落在連城家裡，螺旋槳颳起的狂風將院子里的樹木吹得東倒西歪。
墨千胤先跳了下來，再轉身接住後面的顧桑榆，兩人都沒有停頓，沖著連城曦的院子跑去。
一進屋，就見連城天坐在床上，懷裡抱著的是生死不知的連城曦。
顧桑榆退後一步，「已經晚了么？」
豈料，一出聲就像是踩中了地雷，本來一直發獃的連城天「刷」地抬起頭來，死死盯著顧桑榆，眼裡的暴戾，毫不遮掩，讓顧桑榆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被墨千胤用半個身體遮掩住。
「你們不是說只要讓小曦不睡覺就可以了么？現在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好端端地就會突然走了？小曦他明明就跟平時一樣啊，他沒有睡覺為什麼還是走了？！你說啊！！！」
躲在墨千胤身後的顧桑榆頓時一愣，下意識地搖頭，「不會吧。」
聞言墨千胤皺起眉頭，「不可能，判官沒有必要會欺騙我們。」
「他是你的人。」連城天死死地盯住墨千胤，「那個奪舍小曦身體的人也是你認識的。」
顧桑榆聽得連城天的話語頓時心裡毛毛的，不知道他的用意，隨後就聽見他輕笑一聲，低柔的話語不似平時的冷淡卻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要是沒有你們，小曦一定不會出事情的。」
一瞬間，顧桑榆手臂上汗毛豎起，陰冷的氣息出現在小院里，甚是濃厚，顧桑榆抬眼看去便是一驚，院子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出了條條黑氣。
「冤鬼？」顧桑榆驚呼一聲。
墨千胤冷眼瞥過周圍蓄勢待發，只等連城天下令就衝上來的冤鬼，臉上有詫異閃過，「連城家的底牌就是這些被馴服的冤鬼么？」
連城天抱著連城曦不說話，只盯著他，「憑什麼你的仇人死了，我的小曦卻活不了？」
墨千胤皺起眉頭，「柳華裳死了？」
「這不就是你的主意么？」連城天咬牙切齒地盯著墨千胤，「打著幫助小曦的主意，卻背地裡連同小曦一起殺死。」
「腦補是病得治。」墨千胤冷淡地看著已經被仇恨左右心智的連城天，「我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
「是啊，還有什麼用？我的小曦已經死了！！」連城天的話語就像是從牙縫間擠出來的一樣，「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家主！！」就在氣氛越加僵硬之時，院子外傳來管家的慌忙地高呼聲，然而那漂浮的冤鬼卻沒有退卻的意思，依舊圍繞在顧桑榆和墨千胤兩人身邊。
見狀，管家不由得高聲叫道，「家主，外面來了個律師，手裡拿著小少爺的遺囑！」
連城天一愣，「小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