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孤女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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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晚被沙迦警告一通后,淺離始終銘記在心。
她收斂起了真實性情,夾著尾巴做人。
每日除了不斷的學習,汲取知識,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輕易不在人前現身。
即使是宮妃們堵上門來,她也退而相讓,寧可給人一種乏善可欺的印象,也堅決不予正面還擊。
怕就怕這條小命莫名其妙的丟在了宮裡。
她不是真的鸞鳳公主。
被人抓住了小鞭子,可沒有魯國皇室站出來給她撐腰。
別人玩的是宮斗,她玩的是命,相比之下,淺離的賭注大了些。
這是一個贗品的覺悟,也是報名的必要手段。
沙迦的寬背,貼上去,既安全,又溫暖。
可轉眼之間,它也將成為催命的長號,把她送上不歸之路。
淺離在抖,初時微顫,很快就如篩糠一般,隨著腦子裡不斷出現的恐怖幻景,無可抑制的身體比暴雨之中的小樹更加劇烈,沙迦每向前走一步,她離那斷頭台也就更近一分。
一個不會有任何人會庇佑的孤女,狐假虎威的換上了公主的霓裳,她也照樣不會真的變成滄海遺珠。
扯去表現的華麗覆蓋,她不過就是一枚不起眼的塵埃而已。
不值得沙迦俯下高貴的身軀,將她負於背上,像珍寶一般呵護。
她是假的,永遠都成不了真的,這是誰無法改變的事實。
「小東西,很疼嗎?乖乖再忍會,等到了勤政殿,朕喚御醫來瞧你。」沙迦不避諱的拍拍她小小的翹臀,很滿意淺離的身體,每處摸起來都軟綿綿,胖乎乎。
這樣晚上抱著睡,才舒服呦。
背上傳來一聲稚嫩的低應,初生小貓兒似地柔軟。
沙迦唇畔掛上一抹淺笑,讓他俊逸的臉平添了幾分柔和。
沒有人曾親眼目睹過北皇的溫和,他的冷酷早就成了貼在臉上的面具,令人膽戰心驚之餘,存留下的就只有敬畏。
夕陽下,沙迦與淺離的影子拖的老長,緊緊地融合與一處,分不清彼此。
他們的正前方,是沙迦獨居的勤政殿。
沒有任何女人過夜的神聖地方,沙迦刻意保留下來的凈土,如今,正準備迎入昭儀娘娘的進駐。
而對於淺離來說,是喜,是悲,一切都朦朧於未知的迷霧后,不走到跟前,絕對看不清楚。
勤政殿。
全然的陽剛。
北皇沙迦慣用的刀槍劍戟懸挂於牆壁之上,冷幽幽閃動了暗色的金屬光澤。
雕龍梨花椅上,鋪著雪白的狼皮,這是沙迦少年時代的戰利品,十三歲的他,獨刃狼王,帶回了它身上的皮毛,做成了墊子,隨意的丟在那兒,記錄曾經的輕狂歲月。
沙迦背著淺離走進門,直直到椅子旁,小心的把她放下,傳喚御醫。
淺離眼眸一亮。
御醫,對呵,她最渴望見到的人,就是那些鬍鬚花白,周身纏繞著葯香的長者。
在未央宮的時候,每有頭疼腦熱,她都喜歡把病拖大了,然後叫宮人名正言順的傳喚御醫。
等人家來了,假借病症,問東問西,恨不得一下子就把對方的本事全都偷學進腦子。
久而久之,鳳昭儀的名號,在太醫院掛上了號。
一提起這位娘娘,接觸過的御醫,都忍不住大搖其頭。
見過好學的徒弟,可沒見過如此好學的娘娘,那雙水汪汪的眸子,無時無刻不閃動著求知的**。
當然,原則上想學、願學、求學是應該予以肯定的。
問題是,你連字兒都認不全,還揪著老御醫的衣裳,打算一口氣吃過胖子,誰有耐心從藥名的寫法教起呦。
淺離心裡也明白這個道理。
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見著了御醫,聞到葯香,自然而然的腦子裡就產生了無數問題,叫她忍住憋著不問,簡直比封住她的嘴還難受。
這會腳傷了,又有沙迦撐腰,想必來看她的御醫就是有心想溜,也要掂量掂量後果。
屏息,握拳,好機會呦。
不懂得利用,才是傻瓜。
沙迦感受到了鳳昭儀突如其來的亢奮情緒,不解的撇了她一眼,小妮子怎麼忽然跟打了雞血似地,也不哼唧著腳疼了,大眼睛簇燃了兩枚蠟燭,一邊一隻,亮的滲人。要是深夜把她扔御花園裡,第二天就得傳出鬧鬼。
隨手拿了一本書,坐在淺離不遠處靜靜的看。
御醫應招而來,進門匍匐在沙迦腳下,三叩其首。
「墨染?竟然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萬沒想到竟然見著了三年前離宮的神醫,可沒有人來與沙迦說這事兒。
「皇上,墨染學醫小成,回宮效力。」不亢不卑,墨染還是過去的墨染,一點都沒有變。
沙迦略微頜首。
「先給娘娘看看腳傷吧。」
墨染垂首,從藥箱之中取出紅線一條,交給了安福,「勞煩公公系在娘娘手腕之上。」
他這用意,竟是想要懸絲診脈,淺離的眼睛立即湧出崇拜的目光,胸口處小鹿亂撞,這是神醫,絕對的神醫耶。
一直以來,她的願望,就是找個像墨染這樣醫術高超的師傅,好好學一身本領,等將來出了宮,瀟瀟洒灑,不依賴任何人就能生活的很好。
如今,機會近在咫尺,她緊張的胸口噗通噗通跳不停。
可惜,礙於尊卑,墨染只停留在了殿外,由一扇屏風阻去了與淺離之間的距離。
她看不見他,他亦如此。
僅聽聲音,墨染似乎還很年輕,清亮悅耳的嗓音,每個字都咬的很清晰,即使說話語速稍快,也能讓人聽得明白。
沙迦忽然道,「鳳昭儀傷在了腳趾。」
懸絲診脈有什麼用,望聞問切,墨染看不到傷口,難倒憑著一根線就能『切』出來傷勢如何?
「皇上,臣斗膽。」墨染絕頂聰明,立即聽出了沙迦話中的意思。
百轉千回的心思,似乎瞬間瞭然了什麼。
這鳳昭儀,好生受寵,傷到了腳趾,陛下居然願意讓他不避嫌的就近診治,唯恐耽擱半點。
沙迦一揮手,幾個宮人齊力扯去了屏風。
淺離倚在椅背上,三顆腳趾腫了老高,平放在白狼皮上,分外觸目。
疼了老半天,這會兒已經有些麻木了。
再加上淺離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墨染身上,竟然一時之間,忘記了喊痛。
好出色的男人,一襲暗色官服愈發襯得他身材如柳,黑絲纏成髮髻,用官帽壓好,臉低垂著,幾乎貼在了胸口,只從走路時現出的輪廓,和臉部細膩的肌膚看出,這是個面容俊美的絕色男子。
「娘娘萬安。」屈膝跪在淺離腳下,墨染恭敬行禮,一絲不苟,做足了架勢。
淺離哼了一聲,算是回禮。
心中不免隱隱有些失望。
這又是個中規中矩的官兒,八成也是不願意收她做徒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