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早都知道
「小姐,奴婢還給您留了一碗。」夏螢緩緩走進門口,朝床邊挪了過去,柔聲哄道:「這些湯沒什麼東西,夜裡起個身怕是就沒了,多少再吃點吧?」
安凝霜彎了彎嘴角,臉上帶著一抹笑意:「留給冬雨吧。」
夏螢見她執著著不肯,只當是她覺得味道不好不肯多吃,也不再勸,緩緩點了點頭應聲道:「也好,奴婢先給您留著,待會若是餓了再吃。」
院中,冬雨睜著一雙瞪得忒圓的大眼睛,嘴巴被秋蟬抬起的手掌捂得死死地,另一隻手擱在嘴前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噓……」之後便是拚命的搖著頭,不叫她發出一聲來。
夏螢伸手帶上那搖搖晃晃的半扇門,轉身回到火塘邊,見到冬雨被秋蟬摟在身邊,正輕聲叮嚀這什麼。
見到夏螢回來,秋蟬抬起頭朝夏螢望了一眼,站起身輕道:「小姐怎麼樣?」
「沒什麼,叫她一個人靜一會吧。」夏螢望了一眼冬雨,見她一副快哭出聲的模樣,抬手朝她面前招了招:「來我這裡,咱們圍著這火塘烤會火吧。」
小冬雨癟著嘴角,眼淚汪汪的站起身,朝夏螢身邊挪了過去,一張口帶著三分哭腔,輕聲問道:「夏螢姐姐,小姐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夏螢面上微微一怔,抬手揉著冬雨的小腦袋,嘴角噙著一絲淺笑,輕聲哄道:「不會的,小姐這麼喜歡冬雨,又怎麼會生你的氣呢?」
春櫻望著火塘內半明半滅的火星,看著那一根根樹枝化成灰,忽然間心中湧上一陣傷感的情緒,嘴裡喃喃道:「如今過著今日不知明日事的生活,哪裡還有心情去生別人的氣,有那點時間還不如想想,下一頓飯該怎麼辦。」
「春櫻!」夏螢抬起眼,朝春櫻輕聲呵斥了一聲。
正是這一聲,將她忽然間叫回了神,當即渾身一顫轉過臉,一臉慌張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冬雨嘴角一咧,輕輕抽噎一聲哭了起來,撲在夏螢身前哭的很傷心。
夏螢鼻子一酸,抬手輕輕拍著冬雨的後背,在她耳邊輕聲哄道:「沒事的,你現在還小,等你長大了就可以幫咱們照顧小姐,不用這樣難過。」
原來,冬雨當春櫻那番話,是在嫌棄自己什麼忙都幫不上,之前還氣的安凝霜砸了唯一的兩隻碗。
秋蟬緩緩蹲下身,沖夏螢輕聲問了一句:「小姐……都知道了?」
夏螢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無奈,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這時,在夏螢懷中哭泣的夏螢抬起臉,朝夏螢問了句:「那碗飯,真的是供奉在墓碑前的么……」
聞言,春櫻渾身一僵,轉過臉朝夏螢問道:「什麼飯?」
夏螢一臉的欲言又止,側過臉將目光投向身側,似乎不想提及那件事。
見此,春櫻「噌」的一下從地上站起身,一雙眼掃過其他三個人的面上,忽然間恍然大悟道:「你們到底瞞著我什麼?」
秋蟬轉過臉,朝春櫻低聲說了一句:「你這麼大聲音做什麼!」
「中午,咱們吃的那是上墳準備的飯菜,你不知道么……」夏螢轉回臉,一雙帶著淚的眼,仰起臉靜靜的凝視著她。
秋蟬面上一驚,抬眼朝屋子那望了一眼,腳下急忙邁出一步,蹲在夏螢面前問道:「你早都知道么?」
「不……當時咱們誰都不知道,只是在食盒打開的一瞬間,夏螢姐姐才看出端倪,只是那個時候,如果是你,你能說叫咱們都不要吃了么?」秋蟬側首,望著春櫻反問了一句。
春櫻張口想要說點什麼,嘴唇顫了兩顫卻沒出聲。
那時,五張口都在等著這頓飯,即便是小姐看出來了,都只能當做不知情,她們這些做奴婢的,難道比小姐還金貴么?
「小姐說得對,人都餓成這樣了,哪裡還管吃下去的是什麼呢……」夏螢長嘆一口氣,忽然間一臉的悲涼之色,心頭萬分沉重。
冬雨抽噎著,抬起眼看著夏螢那副神色,咧著嘴角哭道:「夏螢姐姐,是冬雨沒用……」
夏螢抬手替她拭著淚,一眨眼落下兩行清淚,卻還是笑著哄她:「這跟冬雨沒什麼關係,是夏螢姐姐不好,以後咱們一定要齊心協力,好好的照顧小姐。不哭了,待會小姐看見了,又該心疼你了。」
「對……咱們以後不要吵架了,有那個精力不如多想想辦法,找些吃的和用的東西,馬上天氣就要轉涼了,到了冬天咱們屋裡沒有炭,這是個大問題。」春櫻點了點頭,一副愁容滿面的模樣。
四個小丫鬟坐在一起,輕聲細語的討論著今後的處境。
屋內,安凝霜將那幾件衣服攤開來,在身上比了比大小,或許是因為霽寒綺與她許久未見,做出來的衣裳似乎都要略大一些。
她看著那幾件衣服,暗自沉思著什麼。
另一邊,萱兒重新回到北苑,疾步走到霽寒綺那間亮著燭火的房門前,輕輕喚了一聲:「主子,您歇著了么?」
「進來。」房門內,傳來霽寒綺不冷不熱的兩個字。
萱兒屈膝應了聲「是」,這才推開門走了進去,轉身將房門帶上,伸手拂過頭頂的帽子,這才朝內室走了進去,低頭喚道:「主子,奴婢回來了。」
霽寒綺抬起眼,將萱兒上下看了一眼,低頭又在手裡綉了一半的錦緞上,伸手在緞面戳了一針,那閃著寒光的針頭穿過錦緞,被另一隻手捏著拔了出來,「你有事要說?」
萱兒抬眼,朝霽寒綺手裡望了一眼,頓時心裡「咯噔」一下,垂下眼帘默不作聲。
霽寒綺微微側目,往桌上搖曳的燭台望了一眼,輕聲吩咐了一句:「這光跳成這樣,你看不到么?」
萱兒當即快步上前,走到桌邊拿起那把剪子,將那蠟燭的線剪下一截,只見那燭火跳了兩跳,又寂靜的燃了起來。
「主子,三小姐今晚賜了奴婢一頓飯。」萱兒仔細想了一想,輕輕擱下手裡的剪子,牽強的笑著說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