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送走
徐天的兒子被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氣呼呼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我說?我認得他們是誰呀?這裡不是你的宅子嗎?你說了能不算?」
這還說不說理了?徐錦兒被說得一陣煩燥,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兒。
那人卻以為他得了理,徐錦兒無話可說,倒是更來了勁兒,「還有,若不是你那個父親,我們一家可都還在家裡面好好的呆著,又怎麼可能淪落到這麼一個傷心的地方?」
好嘛,天子腳下,又成了傷心的地方。
「喲,這麼說來,這位少爺是很不待見這京城咯?」福王一聽,來了興緻,笑得像只狐狸,「來來來,仔細跟我說說,咱們這皇城之地如何惹您傷心了?」
皇城之地如何傷他心了?
那人一時語塞。
說實在的,京城重地自然是比他們老家那個窮鄉僻壤好多了,物產豐富,繁華熱鬧。他在街頭向著一間間鋪子裡面看,饞得直流口水。
如果有錢,他自然是想要長長久久地生活在這一塊地方。
可實際上,他沒有錢,不但他沒有,他們一大家子都沒有,如果不是有人提醒,他們還不知道徐錦兒竟然也上了京,而且還買下了這麼一大座宅子,依然露宿街頭呢!
他也不是沒有出去找過活兒,只是之前在老家那邊已經幹了多少年,可是到了這邊,人家一看他的手藝便直搖頭,要求從頭開始,工錢竟跟個八九歲的孩子一樣,他那裡受得了這個委屈?於是便直接小撩挑子不幹了。
徐家其他幾個男人也大抵如此,全都閑散了下來,靠著徐宅公中養著。
仔細想想,這也太憋屈了?
那人把脖子一梗,大聲道:「怎麼不傷心?原本我的我們那邊的首飾鋪子裡面幹了八年了,都算是老人,拿上等月錢,就是個別的小首飾,師傅都能讓我自己上手去打,可是到了這裡,竟然處處被人看不起,都要從頭做起,跟八九歲的孩子拿一樣的月錢?這不是欺負人嗎?」
徐錦兒一聽,差點兒沒有笑出來,很想問問他,在老家的時候,他的上等月錢是多少?據她所知,肯定不會差過五百文,可是京城這邊什麼情況?那小學徒剛一入行,差不多都是三五百文。而且他是熟手,把手藝再打磨打磨,很快就能升上來,又不會像之前一樣一干多少年的小學徒?
可是他不知道啊,顯然也沒有細問,就惱羞成怒的出來了,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百八十萬兩銀子似的。
徐錦兒有心提醒他一句,可是話還沒有說出口,衣袖子便被人拉在了手裡。
她向身側狠瞪一眼,壓低聲音,「放手。」
唐弈汝嘴角勾起,目視前方,依然把那截衣袖子拽得死緊,彷彿沒有聽到一般。
徐錦兒氣惱,眼睛向地上一掃,一腳狠狠地踩上他的新靴。
他面情不變,依然饒有興味地盯著前面對面的人。
「哦,哦,哦。」福王連「哦」三聲,臉上誇張的驚訝表情讓人撫額,「原來還有這樣的事兒?還真是本王孤陋寡聞了。」說著面上現出許多的不好意思來,「那麼這樣,今日你們便收拾收拾行裝,本王立刻派人送你們回徐家村去,那裡安靜祥和,想來才是你們的樂園啊!」
徐家大房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了臉上,就連坐在地上的柳氏都像瞬間石化了一樣。
等到福王的侍衛上前趕人的時候,一個個這才反應過來,那柳氏直接徐婆子上身,往地上一躺,打著滾兒的哭鬧,嘴裡面不斷地嚷嚷著不回去。
徐錦兒向前走上兩句,笑眯眯地看著她,不解地問道:「大堂哥都說京城是個傷心地,大伯娘為什麼還這麼留戀呢?」
為什麼這麼留戀?
柳氏的哭聲戛然而止,臉上卻不見絲毫的淚痕,只定定地盯著徐錦兒看。
徐錦兒眨眨眼,「大伯娘,這裡大伯與堂哥都找不到好的活計,而且大堂姐新定的那個秀才親事也在老家呢?您為什麼不想回去?」
當初在老家的時候,徐婆子、柳氏她們只覺得這秀才的親事便是千好萬好的了,可是這一路走到京城,見識了京城的繁華之後,哪裡還把一個秀才看在眼裡?
秀才嗎?
還要考舉人?那可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一定考得上嗎?
不一定吧?
就算是考上了,還要考進士,可就更難了,全國上下一共才多少人考上?他們可沒有多少的把撐這人就一定能考上。
即便是走了狗屎運考上了,能授官了,所授的也不過六七品的小官。在這京城之中,可不缺的就是這種人了,往誇張了說,一塊匾額掉下來都能砸到十個八個的。
他們又何苦回去,受那份煎熬?
所以到了這個時候,當初他們廢盡心機謀劃到的那門親事,早已經沒有那個人還放在心上了,只一心一意地在這京城之中攀附一個貴人,從此榮華富貴了去。
「親……親事?」
所以,當提及這門親事,柳氏竟有些反應不過來,過了徐久,這才想起來,卻是一頭爬在了地上,大哭了起來,「我那苦命的女兒都被你們送進了尼姑庵,還談什麼親事?」
徐錦兒笑著搖頭,「大伯娘莫急,若是你們當真急著趕回老家與大姐姐送嫁,錦兒倒可以跟殿下求求情,讓大姐姐也跟大家一起回去。常言不是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嗎?這可是大事兒。」
徐天與兒子、小女兒齊齊地看了過來,吶吶地問道:「錦兒能把你大姐姐救出來?」
「什麼救出來?」徐錦兒不樂意了,「大伯,大姐姐跟著阿奶去,那可是進孝去的,又不是坐牢,怎麼能講救不救?福王殿下可還看著呢!」
福王一聽,很配合了冷哼了一聲,整張臉都陰沉了下來。
他身後的太監,大喝一聲,「大膽刁民!竟然敢質疑我們王爺的決定?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說著,不耐煩地揮舞著衣袖,沖身後的侍衛道:「咱家看,也不收拾了,他們進府的時候不過是一介乞丐,這才多少日子,能攢下什麼積蓄,就不用收拾了,直接送走!」
話畢,又是呼啦啦涌過幾個人,帶徐家大房的眾人帶離了開去,都走出老遠,依然還能聽到柳氏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