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期而遇，因為善良

蒼涼的豪宅中，一位老者昏昏欲睡地坐在搖椅之上，不知過了多久，旁邊的音樂漸漸消停，滿屋的空寂都化作一聲感嘆，時間真的很快，轉眼之間已到了暮年，那老者眼神有些迷離，無奈地看著牆上的小白狗與小黑貓，嘴角略微揚起，孤單大概就是如此吧，身邊別無他人，那淺嘗輒止地回憶大概是最幸福地時刻了。

五十年前，那個時候李尋還是一個上班族，剛從大學畢業，他的生活似乎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畢業工作，結婚庸碌，平凡的人生大致如此，李尋的父母自然也是這麼安排他的生活，縱使李尋不樂意，可是漸漸地沉浸到這相似的人生，沒有任何改變的跡象。

畢業遊手好閒幾個月之後，李尋意識到縱使平凡也不能自甘墮落，雖說有許多的朋友不知在人生什麼樣的路口消失，確實不見了，稍微想起來的時候也不過是置之一笑，這些年很難顧全所有的人，有時候僅僅能夠顧全自己，在疲憊之中為愛的人著想，朋友疏遠似乎成了家常便飯。

李尋心中的遠方似乎近在咫尺，每天都是上下班，不知持續了多久這樣枯燥的生活，寒冬臘月還是來了，騎著車子從寒風中走過，想的都是以前的回憶，以前那些快樂的回憶，偶爾夾雜著傷感，不顧在厚重的衣服下輕輕地嘆息一聲。

下班了，李尋騎著車順著魏武道一直向西，北風似乎不是那麼地強烈了，因為沒有在風口浪尖上，儘管如此，手腳依舊冰涼，以至於雙腳略顯麻木，回家的路程需要四十分鐘，雙腳絲毫沒有知覺，看著路燈下的白雪，多麼凄美地景色啊，可惜李尋還要從中穿過，感受其中的凄美與寒冷，長舒一口氣，李尋沒有停留，繼續向著家中的方向趕去。

他不知經歷了多少感情，以至於神情都是麻木的，他不需要安慰，因為這個世上他有關心的人，那人活得很好，所以他不得不快樂地活著，雖然那人很恨他，恨之入骨，當然這種恨不知能延續多久。

雪停了，李尋稍微也快走到了家的目的地，正在李尋思考著未來與過往，眼前團團黑毛茸茸地活物吸引了他的注意。

若不是李尋剎車迅速，恐怕那活物早已離開這寒冷的世間，停下車，李尋摘掉褐色手套，將車子停好，有些滄桑地從車上下來，跺跺腳，才走上前去。

趁著路燈，李尋看的清楚，那是一隻小黑貓，頭上有一道暗黃橫紋，很小很無助，見到李尋站在那裡，竟親切地湊了過來，卧在了李尋地腳踝處，雙方似乎都能感受到各自的溫度，李尋不是善人，可是他那一刻很開心，他彎腰撫摸了一下小黑貓，那小貓顯得更加愜意，雪又下了，李尋覺得帶著它回家並不多餘，平常的李尋並不會往家中帶流浪地動物，這麼多年，也就高中的時候帶回家一次，還被父母說落了一頓，最終在李尋的堅持下帶回了家，最後養大，未曾想卻被自己的父母賣了，從那起，李尋就覺得，明明可以給他很好的東西，卻偏偏事與願違，久而久之，就淡漠了，因為他不想升起地感情被人無情地糟蹋。

時隔五年，同樣地場景在不同地地方出現，李尋抱著小黑貓放在了自己的懷中，那黑貓眼睛瞬間有了神，在李尋的懷中換了一個姿勢，就熟熟地睡著了。

李尋家中並不富裕，新村規劃的時候，在亳蕪路北邊蓋了一棟房子，一家人勉強居住其中，由於加班的緣故，李尋回來地很晚，李母還在客廳用電飯煲熱飯，等著李尋，今天比以往晚了很多，李母聽到聲音慌忙開門，見到李尋，心中不免鬆了一口氣。

「今天怎麼這麼晚啊？」李母拍掉李尋身上的雪，略顯不滿地說道。

同時看到李尋懷中的小貓，臉色有些難堪，「小尋，在哪撿的小貓啊，不幹凈的，別放在懷裡了，就在車棚下面養著吧。」

「沒事的，我帶到樓上去吧。」李尋看著懷中的小貓，多少有些不忍。

李母生性不喜歡小動物，因為拗不過李尋的脾氣，也就沒有再說什麼，李尋慌忙上樓，找了一件破衣服將小黑貓放在了卧室外面的樓道間，那樓道通向樓頂，最近天氣比較冷，因為那木門永遠都是關著的，否則的話整間房子都沒有一絲絲的暖氣，李尋下了樓，稍微吃點飯菜，順便帶了一個熟雞蛋上樓去了。

那隻小貓在黑暗的盡頭，靠著木門，似乎與黑暗融為了一體，李尋稍微用手機照了一下，一雙深藍發光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李尋，那一瞬間，摻入了人的感情，李尋愣了一下，將手中的雞蛋慢慢撥開，一整個遞到了小黑貓的面前，那貓確實餓了，吃的很快，李尋見狀，嘴角微笑，搖著頭向卧室走去，將礦泉水瓶切開接點熱水又匆忙送過去，做完這麼多，李尋才下樓洗澡，而後打開電腦，重複一天的生活。

坐在電腦桌前，李尋回憶起了曾經的日子，雖說沒有什麼可回憶的，但和同學相處地生活真的很快樂，那些惆悵的東西就像空氣一樣，被李尋毫不猶豫地吹散，只留下四年的打打鬧鬧，雖說李尋才二十多歲，此刻的他感覺人生很快，似乎一不留神，一輩子就悄悄結束了，人吶，壽終正寢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想了一會兒，終於拋開這一切，玩兩局遊戲，放鬆下整天緊張的心情，一天就這樣過去了，李尋想要躺下睡會兒，這才想起了外面的小貓，不得不穿著睡衣出去看一眼小黑貓，已經乖巧地睡著了。

「小貓總不至於害怕黑暗吧，真不知道怎麼會出現大路上，那麼冷的天氣。」

「以後好好的就行。」李尋搓了搓手便回到卧室睡覺了，畢竟明天還要上班。

躺在床上的李尋左右都睡不著，又想起了上高中的時候，他們家似乎養了很多次小貓小狗，但是今天特別地懷念高中撿過來的那一隻，他只是聽姥姥說被賣了，大概就是這麼多吧，那時候上高中，很長時間回來一次，可是那次院內很冷清，李尋問過才知道，原來小白被賣了，原因很簡單，破壞了莊稼，姥姥一怒之下便將小白賣了，李尋回去的時候，只是問了一下，其餘的什麼也沒說，就算感情再深，也不能因為此事得罪老人。

那夜李尋剛閉上雙眼，便能聽到小白狗的叫聲，不是很大，李尋閉著眼笑了，那也是一個小雪的天氣，李尋高中晚自習十點半結束，在班裡面說了會閑話，便匆匆趕回自己的寢室，那時候李尋是自己租的房子，路上的行人很少，李尋走到賣魚的攤位前，便看到前面有個白色物體在移動，那時候商人早就離開，路旁都是髒水，有的磚頭已經鬆動，走在上面不注意的話，髒東西還會漸到褲子之上。

李尋走的很小心，才走到那小白狗的身旁，見到李尋走近，竟然害怕地叫了起來，李尋笑了笑，將手中的熱香腸放在了地方，這簡單地食物，竟然使得那小白狗貼著李尋走，一直跟到宿舍，這大概就是狗與貓的區別。

因為不要上樓梯，李尋悄悄地將小白狗帶回了宿舍，在鞋盒子裡面將鞋墊放在裡面，勉強是一個小窩，那小白狗很自覺地窩在了裡面。李尋早上五點半就起床，讓李尋驚訝的是，那小狗竟然在李尋的頭旁邊，那床雖說不高，確實讓李尋有點驚訝。

除了上課，李尋那時候沒有其他的事情，儘管好奇，只是把小白狗放在了地方，就匆忙上學去了，中午回來的時候李尋才發現端倪，原來桌子和床離得很近，小狗蹬著桌子上的抽屜把，吃力地向著床上爬去，李尋見狀，笑著將其放在地上，然後將手中的肉夾饃放在地上一點，它吃的很歡快。就這樣李尋竟然養了一個多星期，房東雖然知道這件事，但是並沒有加以制止，因為他們家也有一隻小狼狗，平日里它們相處的很愉快。

就這樣，李尋每天中午都要回宿舍一次，看望小白狗，平日里李尋都稱呼他為小白，那時候已經是高三開始了，李尋平常中午都是在班裡學習的，而今半月有餘，中午總是毫無緣由地消失，班主任早就注意到了這個事情，迫不得已和李母打了電話。

那是星期六的下午，李尋很早就從教室出來了，準備回到宿舍看看小白狗，平常李尋都是叫他小白，可是今天李尋走到宿舍的時候，並沒有見到小白，而且自己房間的門還是開著的，李尋有些慌張，走過去才知道，原來是自己的母親來了，正在房間坐著，翻閱著床邊的課本。

「媽，你怎麼來了？」李尋驚訝地問道。

李母那個時候顯得很年輕，見到李尋稍微笑了笑，「尋，老師和我打電話了，情況我也都知道了，你應該比我清楚。」

「那隻小白狗我已經送到你小姨家了。」

「為什麼？」李尋問道，面無表情。

「你現在是學習的重要階段，其他的什麼事情都不要想，馬老師把事情都和我說了，你最近學習不在狀態，所以必須下苦功夫。」李母說的很直接。

「那小狗呢？」

「你小姨家可以養，實在不行就送給別人。」李母說的很果決。

「不行，帶回家吧，帶回家我就好好學習，如果不行，我也不能好好學習。」李尋說的也很直接，李母終究是愛著自己的孩子，只得點頭依著他，隨即語重心長地說道：「也好，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學習，我今天下午回去就帶回家。」

李尋點了點頭，他相信自己的母親，從那時候起他兩個星期回家一次，小白狗確實在家中，雖說兩個星期回家一次，但是小白狗對李尋非常地親切，只要星期六的下午回來的早一點，李尋都會帶著小白狗去亳蕪大道南邊的綠道散步。

小白總是喜歡跟在李尋的後面，有時候撲倒在花草之中，咬著草莖，嘴上都是葉子，多少顯得憨態可掬，那段日子真的很快樂，有的時候你在乎的東西不必天天去想，但是突然有天你回去了，他卻不見了，那個時候李尋已經考上了大學，從半個月回家一次，改成了兩三個月回家一次，平常和家裡打電話都要問一下小白的情況。

大二的暑假，李尋好久沒和家中打過電話了，只是回去的時候讓家人接一下，同樣也沒有問小白的事情，可是那天回去的時候，半天都沒有見到小白，李尋終於開口問起小白了，結果就是小白破壞糧食，賣了。

我有些茫然，從那以後幾乎就再也沒有養過貓狗，我所在乎的不過就是這些東西，回家的時候所能陪伴自己的，小白也能佔據一部分，它的感情和人類的不一樣，只有無言的服從以及無言的追隨，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李尋當時並沒有說什麼，總感覺自己的生活突然籠上了一層陰鬱，不知道和誰訴說，若是為了一隻小狗賭氣，到最後錯的還是自己，從來沒有人會覺得莊稼會比小白的生命重要，看待的程度不同，處理起來自然不同，李尋怕了，他不敢再養其他的貓狗，害怕他們的結局在溫暖中破滅。

三年了，這隻小黑貓或許又是一個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