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離開(三)
江潯一覺睡醒以後,又調息了一番,一直有些隱隱作痛的傷口,總算是感覺恢復了不少。
江潯這幾天一直在別苑裡休養著,既沒有到街上走動,也沒有去過單府。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來,他還從未像上次那般地奔波過,再加上又受了內傷,所以這幾日他一直都顯得有些懨懨地,提不起什麼精神。
當舒清堯帶著隨從過來看望他的時候,江潯正懶懶地坐在小院中的一處躺椅上曬著太陽。
舒清堯見狀,愣了一瞬,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中略有些刺眼的太陽,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屏退了左右隨從后,這才緩步走了過去。
尚未走到江潯身邊,就聽見一直閉著眼睛的江潯,開口詢問道:「來找我何事?」還沒等對方回答,江潯又接著問道:「今日府中不忙了?」
舒清堯剛想回答,聽見江潯後面的這句問話,心知他恐怕是認錯人了,便故意不做聲,只停住腳步,微微勾起嘴角看向他。
江潯的臉色略有些蒼白,在這樣的太陽底下曬了這麼久,依舊沒有紅潤多少。久久不曾聽見對方開口回話,江潯微微蹙著眉,轉過頭,有些疑惑地睜開了眼睛。見到面前的人,端著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時,江潯便知道自己認錯了人,而且這人還是故意不出聲的了。於是,頗為無奈地笑了笑,站起了身:「七哥,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
舒清堯擺擺手,示意他繼續坐著:「嗯,事情處理完了,我過來看看你的傷勢恢復得如何了?」
「我沒什麼事,休養一段時日就好了。」江潯並沒有繼續坐著,而是引著舒清堯進了書房。
剛進書房,舒清堯便看到書房內放著的幾隻剝了一半的蓮蓬,笑了笑,問道:「我差人給你送來的那些補藥,都有喝嗎?」
「嗯,已經喝了一些。」江潯聞言,眼神閃爍了一下,想到了躺在庫房裡的那些藥材,含糊地應了一聲。
然後,看了一眼舒清堯已經看不出異樣的胳膊,問道,「七哥,你的手臂也全好了嗎?」
「嗯,已經沒什麼大礙了。」舒清堯說著,還伸出胳膊隨意動了動,以示自己確實沒什麼事了。
「我來把個脈。」
說完,不等舒清堯回話,江潯便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脈搏上。靜靜聽了片刻,江潯才收回手,點頭道:「嗯,確實恢復的不錯。」
舒清堯從江潯給自己診脈的時候,就一直靜靜看著他略微有些蒼白的側臉,直到他收回手時,才順勢移開了眼睛,一語雙關地回應道:「嗯,我自是不會騙你。」
江潯聞言,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騙了我也無妨,反正病痛都是在你自己身上。」
舒清堯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還放在桌上的那幾隻蓮蓬,點頭應道:「嗯,言之有理,所以,我確實沒有騙你的必要。不過,像你這樣吃著補藥,還敢隨意吃些蓮子這樣的寒涼之物,我總覺得你剛剛說自己喝過那些補藥,就像故意騙我似得,沒有什麼分別。」
江潯順著他眼神看過去,也看見了被他剝了一半的那幾隻蓮蓬,而且,聽他話里話外的意思,好似是已經看穿了他隨口應付的謊話一般,頓時有些心虛起來,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有沒有喝過那些補藥跟他並沒有什麼相干。
像是想要故意掩飾什麼一般,乾咳了一聲,江潯解釋道:「咳,補藥有些苦,我剝些蓮子吃,改改口中的味道,再說,我總共也沒吃幾顆,不會對身體造成什麼損傷。」
「噢,原來是為了改味道啊,那好辦,我待會兒差人到街上去給你多買些蜜餞回來,這東西不僅口味好,改味道的效果也更好。」
說完,舒清堯便順手將桌上剩餘的幾個蓮蓬拿了起來,看著江潯笑了笑:「這幾顆我先幫你收著,等你傷好了,我再多摘幾顆給你送來。」
「……」
江潯看著他手裡拿著的幾隻蓮蓬,有些無奈:「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能吃我不吃便是了,七哥實在不必如此待我。」
舒清堯聞言,笑了起來:「嗯,阿潯自然不是小孩子了,是我還有些小孩子的心性,不拿走它實在不能安心,阿潯,你就多多包涵吧。」
江潯暗自嘆了口氣,也不再糾結此事,換了個話題,問道:「寶藏的事情,太子幫你安排好了嗎?」
「嗯,都處理妥當了,太子連夜派了一隊人馬趕過來,將那些寶物全都轉移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那就好,之前過來刺殺我們的殺手組織,有他們的線索了嗎?」
「嗯,已經有了一些眉目。」
舒清堯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書架邊,拿下了掛在書架旁邊的那把銀制寶劍,摸了摸劍穗上掛著的那塊從洞穴中帶出來的環形玉佩,眉眼間皆染上了些許笑意,繼續道:「那個組織包括他們的幕後金主,都已經查到了一些線索,這件事情我會親自處理好,那些人一個都跑不掉。阿潯可以安心休養,不必再為此事多費神,什麼都沒有身體重要。」
江潯聞言,點了點頭,既然舒清堯已經這樣說了,可見他心中定是已經有了計劃,江潯自然不會幹涉,也沒有什麼好不放心的,畢竟,若是連從小就生長在這種環境下的舒清堯都處理不好的事情,那他就更沒有什麼辦法了。
兩人靜默了片刻,還是舒清堯先開了口:「我今日過來,除了來看看你恢復地如何以外,還是來同你道別的。」
「道別?」
江潯聞言一愣:「你要回去了?」
「嗯,我出來的時日已久,該辦的事情也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原本是打算多待些日子再回去的,只是太子昨日傳信過來,說有要事,讓我儘快趕回都城。」
舒清堯說完,一直仔細地觀察著江潯的反應,見他除了一開始覺得有些詫異以外,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的反應,心下不禁微微有些失望。
江潯並沒有注意到這些事情,雖然知道舒清堯早晚都要回到都城那邊去,卻也實在沒有料到竟然會這麼快。心中微微失落了片刻,便又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正所謂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又不是日後見不到面了,怎麼竟如此的婆婆媽媽,讓人笑話。
暗暗在心裡嘆了口氣后,江潯勉強扯了扯嘴角:「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強留七哥多住幾日了。我就在此處,提前給王爺送行了,祝王爺,一路順風。」
「……」
舒清堯見狀,實在有些無奈,江潯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舍的情緒也就罷了,怎麼現在還沒分開呢,就連稱呼都變生疏了這麼多?!
舒清堯有些無語地看了他一眼,良久后,才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原本還想要問問,阿潯要不要隨我去都城那邊待一段時日呢,如今看來,大概是不需要開口了。」
江潯聞言愣了一下,皺著眉仔細思量了一番。
舒清堯見他頗為糾結地皺著眉,連忙道:「算了,我不過就是隨口一說,你聽聽也就罷了,現在不想過去也沒事,等以後想去的時候,差人傳信給我,我再來接你過去玩幾日就是了。這又不是什麼緊要的事情,你實在不必為了此事皺眉,我最看不得你……呃,和別人這般為難得模樣了。」
江潯聞言,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話里的意思,仔細想了想,回道:「不瞞七哥,都城那邊對我而言,確實算是一處是非之地,我現在的確不太想過去。不過,其他地方我是不介意的,若是下回七哥準備去其他地方,願意帶上我的話,我願意隨時奉陪。」
舒清堯雖然有些詫異從未涉足過都城的江潯,竟然會對那裡有如此深的芥蒂,但也並沒有追問他緣由,只是帶著笑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啊,阿潯今日這些話,我可全都記下來了,他日,可不許反悔。」
「這是自然,我說話向來算數。」
「好,那我們就這麼定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