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容城相遇(四)

第九章:容城相遇(四)

路過青年身邊的時候,江潯忍不住笑了兩聲,道:「這位仁兄,熱鬧瞧完了要不要順便請我這個免費讓你看戲的冤大頭,出去喝兩杯?」

那人絲毫沒有因為江潯的這句調侃而露出任何的尷尬之色,反而微笑著點頭道:「如此甚好,在下也正有此意,不過這裡我不熟悉,有勞少俠前面帶路了。」

「……」

江潯略微有些無語,剛想開口繼續調侃兩句,便聽到樓下傳來了兩聲乾咳。兩人循聲望去,這才發現樓下大廳靠近樓梯旁邊立著幾個人,聲音正是從中間那位衣著華貴的公子身上傳來的。

江潯只看了那人一眼,瞬間便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只好裝作一臉木然的背過了半邊身子。

單星繁似笑非笑的盯著江潯的半邊後腦勺,問道:「潯弟,今日怎麼有興緻,到這邊來玩兒了?」

江潯聞言,微微側目,瞥了單星繁一眼,淡淡開口道:「我閑來無事,到這邊來有什麼稀奇,倒是單家主,在百忙之中,竟然還能抽出時間到這邊來放鬆,可見這裡的確是個好地方,我倒是沒有選錯。」

單星繁本就說不過他,很多事情也一向比較由著他,聞言只是略帶無奈的瞪了他一眼,看了看身邊圍著的那群人,便不再開口了。

最後,還是跟在單星繁身邊多年的管家,比較了解自家主人的心思,上前一步朝江潯作了一揖后,開口解釋道:「潯少爺,您這可真是誤會我家主人了,這裡也是咱們『單家』的產業之一,主人今日過來,只是例行巡視而已。」

單星繁待管家解釋完畢,見江潯露出了一副恍然挑眉的模樣,便直覺他再開口恐怕也不是什麼好話,於是果斷決定先發制人,不給他開口回話的機會,問道:「你呢?好端端的,為什麼會過來這裡?」

這件事情幾句話也說不清楚,周圍又圍著一群看熱鬧的人,江潯便懶得開口去解釋了,有些不耐煩道:「想來就來了,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我們要出去尋個地方吃飯,你要一起去嗎?」

單星繁聞言,先是掃了一眼遠遠站在江潯身後的幾個鼻青臉腫的小廝,又掃了掃站在他身邊一直未曾開口說話的青年,最後皮笑肉不笑的掃了眼跟在他身後的臨風館主事人,沒有出聲也沒有動。

館里的主事人是個上了些年紀的鴇母,性格膽小且懦弱,被單星繁看似毫無意義的眼神掃過,嚇得渾身一抖,差點當成跪下!然後便趕忙上前一步,附在他耳邊,一五一十的將整個事情的大致經過,輕聲解釋給他聽。一邊解釋,還一邊因自己不知道江潯的身份事情,向他告了罪。

單星繁聽完以後,神色間看不出任何波動,只是抬腳朝二樓的那間廂房走了過去。路過江潯身邊的時候,交代了一句「站在這兒等我」,便進了廂房裡。

嚴宇一直擔心那位姓徐的公子會出事,自從喂他吃完解藥以後,便一直待在房間內未曾出去,所以,對於江潯與單星繁認識的事情並不知曉。此時,忽然見到單星繁邁步走進來,還以為是這邊的主事人把事情報備給了他,他親自過來安撫自己的,便連忙起身同他寒暄起來。

雖然兩人的年紀相仿,但因單星繁已經接手『單家』成為新一任的單家家主,而他自己現在還只是個嚴府少主人的身份。因此,雖然他作為過來享樂的客人,卻並不敢因此怠慢了單星繁。

單星繁同他不緊不慢的寒暄了幾句,又見床上躺著的那位徐公子已無大礙后,這才客客氣氣的進入了正題。

「嚴兄,憑你我二人相識多年的交情,單某就明人不說暗話了,剛剛那位出手不知輕重的少年,是我師叔在這世上唯一的徒弟,也是我單星繁在這世上唯一一位視作親人的師弟。我師叔的事情想必你應該也略有耳聞,師弟自幼被我師叔寵壞了,行事向來隨心所欲,全憑自己的喜好,連我這個師兄說的話也是一句都聽不進去的,若是有什麼得罪之處,還望嚴兄能看在單某的面子上,莫要同他計較才好。」

嚴宇顯然對這個消息有些意外,不過,他一向涵養深厚,只是微怔片刻,便立刻起身拱手道:「單兄言重了,不過是場誤會罷了,再說了,令弟雖然年少,行事卻不莽撞,光是這副俠義心腸,就已經讓在下深感慚愧,萬分佩服了。」

單星繁聞言,揮手示意他坐下后,毫不謙虛的點頭應道:「這倒是,我這個師弟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善良了,豈不知這世上有句俗語叫『人善被人欺』啊!唉,也不知他何時才能長個記性,改掉這個不知是好是壞的毛病了。」

嚴宇:「……」

門外『太過善良』的某人:「……」

單星繁感慨完,又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對了,嚴兄,聽說我師弟托你照顧一個萍水相逢的孩子?」

單星繁話雖未說完全,但嚴宇自小就混跡在一群紈絝子弟之中,哪裡能聽不出來他未盡的言外之意,心中知道單星繁這是擔心自己食言,再去找那個小孩的麻煩,立刻表態道:「照顧不敢當,若是那位小弟弟以後有任何需求,儘管來嚴府找我,嚴某定當竭盡所能。」

單星繁『呵呵』一笑:「嚴兄如此仗義,那單某就替我那師弟先謝過嚴兄了,若是日後嚴兄有任何用得著我單家的地方,也不用客氣,儘管開口就好。」

讓他開口,卻半個字都沒提自己會不會出手相助,江潯再次對單星繁的無恥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這樣一比較,自己在他面前確實是太過善良了些。皺眉思索了片刻,江潯懶得再聽他們二人繼續寒暄了,便率先轉身朝樓下走去。

樓下站著的那群護院,知道他和單星繁認識以後,見他要走,面面相覷了片刻,終究也沒人再敢上前去阻攔他,只好愣愣的看著兩個大人帶著一個孩子走到了門外。

到了門口以後,江潯蹲下身子,對蛋蛋道:「把剛剛那位嚴公子給你留的信物保管好,雖然他說以後有事情可以去找他,但是我還是希望你不到萬不得已得時候,不要輕易去麻煩別人,在這個世上,只有自己變強大了,才能真正保護好自己想保護的人。」

「大哥哥……」

蛋蛋顯然很是感動,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雖然年紀小,卻是個知道感恩圖報的人。眼圈紅紅的喊了江潯一聲后,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表達自己的心意。

江潯見狀,笑著在他頭上揉了一把:「好了,快些回去吧,別讓你妹妹等太久。」

「嗯,好!」蛋蛋重重的點了點頭,「大哥哥,蛋蛋一定會謹記你今日的教誨,等我長大以後還要報答你呢,你答應我,以後千萬不要把蛋蛋給忘了啊!」

江潯笑了笑:「好,哥哥答應你。」

待蛋蛋一步三回頭地走遠了,江潯才回過頭對一直站在他身邊的青年道:「你當真要請我喝酒?」

青年笑了笑:「我既已說出口,自然是真心的。」

江潯聞言,點了點頭,隨手朝「臨風館」對面的「潤香園」一指,道:「那就在這裡,可以嗎?」

青年點頭:「好。」

見對方點頭,江潯這才朝著站在他們身邊不遠處的門童小哥,招了招手:「等你們家主人出來以後,告訴他我們去對面的酒樓里了,他若是想過去,直接到那邊找我就好。」

門童小哥應聲道:「是,小的知道了。」

二人進了『潤香園』,在二樓尋了處臨街的廂房坐好,又讓小二隨意上了些酒菜。待小二上完酒菜退下以後,青年才笑著出聲打斷了一邊吃著花生,一邊朝著窗外街上瞧著熱鬧的江潯。

「我姓舒,在家排行老七,你喊我舒七便好。」

江潯自然知道這人說的不是真名,不過他也不甚在意,無論是不是真名反正目前對他都沒什麼影響。

「哦,我叫江潯。」

「江潯?難怪剛剛聽你師兄稱呼你為『潯弟』。」

江潯聞言,捏了一顆花生米隨手丟進嘴裡:「師兄?你見過師弟的武功比師兄還高的嗎?」

舒七聽出他語氣里的調侃,嘴角掛著一絲笑意,故作認真地想了想,點頭道:「見過的,我就是。」

「……」

江潯默默嘆了口氣,認真開口問道:「說吧,你為什麼跟著我出來?」

舒七聞言,略一挑眉:「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是你主動提出讓我請你喝酒的?」

江潯笑了笑:「舒七公子,雖然我們才剛剛相識,但我自認為自己這人還不算太笨,更何況容城這地方我初來乍到,著實沒有什麼值得旁人惦記的東西,所以,我們之間就沒有互相試探的必要了,有些話還是直說比較有趣。」

舒七面上依舊笑得極為溫和,不答反問道:「剛剛的那位單家家主,他的義父是叫單遠致吧?」

江潯聞言一愣,半晌才緩緩點了點頭:「這種隨便找個人一打聽就能知道的答案,沒必要特意過來詢問我吧?」

「嗯,確實沒必要,其實我主要是想問你,你的師父是江吳岩嗎?前任單家家主的師弟?」

此話一出,江潯立刻坐不住了,還沒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只見銀光一閃,那把銀質的匕首就已經抵在了舒七的脖頸處:「你到底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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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秋月等閑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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