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真心

當張念曦和江寒到達競標地點的時候，周景言已經早早地等在了那裡。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夏可染竟然也跟在周景言的身邊。

前一段時間還是夥伴，到現在卻站在水火不容的對立面。張念曦和夏可染的目光一觸碰，從彼此的眼裡都感受到了尷尬。好在夏可染先一步上前摟住張念曦，然後道：「念曦，說白了我今天就是跟著表哥來見見世面，沒有別的意思，我目前也沒有跟著他做事，你千萬不要多想。」

心裡爬過的一絲不自然被夏可染明晃晃地指出來，張念曦頓時覺得自己十分小肚雞腸，覺得是自己想多了，耳根有些紅。

「那等下結束以後，我們找個地方喝一杯，無關張氏周氏，只有張念曦和夏可染，好嗎？」張念曦放下了心中的芥蒂笑道。

「那真是太好了！」夏可染欣然答應。因為跟著周景言，夏可染不好跟張念曦說得太久。不一會兒，就見夏可染雖然跟著她說話，但是目光早已經追著周景言的背影了。張念曦明白她的為難之處：這裡這麼多雙眼睛，就算是做樣子也是要的。她善解人意地讓夏可染趕緊跟在周景言的身後，不用在這裡和她說話了。

「等會兒就要上台了，竟然還擔心著別人？」眼前遞過來了一杯鮮榨芒果汁，附贈江寒責備的眼神。

「你要是不喜歡，我就不說了。」今天的張念曦格外的乖順，要是在平時必然是要回嘴的——倒不是因為她轉了性子，只是因為她現在是在太緊張，完全沒有心情和江寒打情罵俏。當然，她沒有注意到，江寒看到她像一隻綿羊似的樣子，空出來的那隻手緊緊攥起來，彷彿要憑空砸碎什麼東西——是這金碧輝煌的大廳，還是西裝革履的人群，又或者只是一張天真無邪的笑臉？

「喝杯果汁冷靜一下，」江寒安撫道：「今早小芒果走的時候還叫你加油，你可不要辜負她的希望。」張念曦笑了笑接過杯子，鮮美的汁液順著口腔進入胃部，糖分暫且舒緩了張念曦的神經，她終於苦中作樂，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我相信我可以的。」

事情走到了這個地步，張念曦還是不願意放棄自己的計劃：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出一番成績，然後讓張成恩刮目相看。到時候，她就會講出所有的真相，換自己一個清白！

所以這一仗，就算對面是江寒和周景言兩個勁敵，她也只能贏，不能輸！張念曦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坐到位子上的，也不知道長達幾個小時的競標是怎樣結束的，更沒有印象自己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只記得她終於從高度緊張中解脫出來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的簡單陳詞：「……三家公司已經全部展示完畢，半個小時后，我們將公布結果。」

張念曦剛剛放鬆的神經又緊張了起來。她無聲地看向江寒，眼中的問題不言則明：要是我輸了該怎麼辦？江寒沒有說話，只是像往常一樣，握緊了張念曦的手。

但是和平常不一樣的是，江寒的手特別涼，像是一隻放在涼水裡浸泡著的。張念曦不解的看著江寒，正準備詢問，卻見那個中年男子坐下以後，周景言站起來，扶了扶自己的金絲眼鏡，勾唇笑道：「依照規定，想必在各自展示結束以後，諸位的心裡都有了定論。最後的半個小時只是確認而已。既然如此，向來再下耽誤十分鐘，大家應當不會怪罪。」

周景言溫文爾雅，彬彬有禮，雖然耽誤了時間的，但是卻沒有讓大家覺得不適，反而更加好奇如松如柏的周景言接下來會說什麼。夏可染始終低著頭，沒有看其他人一眼。張念曦也在座下安靜地看周景言：她心裡忽然湧起了巨大的不安，頃刻間將她籠罩。周景言，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周某人一路走到如今，已經是心滿意足。我從來不追求最後的勝利，至於招標的的結果，對我來說根本是不重要的。」

底下人頓時一陣嘩然：「我看周總是喝多了，這種話說出來漂亮是漂亮，又有幾個人相信？要是招標對他沒有一點吸引力，那他為什麼會大費周章走到這一步？真是又當又立！」

「就是就是，想要就是想想要，在座有幾個人不想？好好說話沒人笑話，偏偏要給自己戴高帽子！」

有嘲諷的聲音，當然也有讚歎的聲音。「對對對，這種對於周氏來說不過就是一個小項目，你看競標會，他可是一次都沒有參加過，每次不是他助理或者另外找人嗎？」

「就是，周氏的實力有目共睹。他何必說假話受盡冷眼？」

但是無論是嘲諷還是贊同，話題都指向了一個：「讓周景言最為看看重的事情，到底是什麼？」

周景言笑了笑，目光輕輕略過張念曦和江寒，平靜的目光下隱藏的是穩操勝券的笑意。很快，他收回目光，挺直胸膛，目光和煦又悲愴，他當著c市權力最大的幾個人，緩緩道：「我從商多年，深深明白一個道理。一個公司的成長期中，一個總裁不僅僅要運籌帷幄，在每一次決定的時候做出正確的判斷和指導。但是在我看來這句話是錯的。千千萬萬個企業構成了現在的社會，領導者的品行和行為會直接影響到公司的氛圍，社會的觀念。一個好的領導者，實力是一方面，但是最重要的，是人品。」

張念曦心情本來就不好，聽周景言吧啦吧啦不知道說了一堆有的沒的，聽得她心煩意亂，但是又不好起身來開，為了表示心中的不悅，她便悄悄拉了拉江寒的袖子：「他怎麼還沒說完？」恍惚間，張念曦以為自己是在茶館聽一段無趣又教條的單口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