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凡人和仙人
第九十八章凡人和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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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茶鋪子掌柜的看著那滿頭白髮念念有詞的老人，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大冷天兒的，自己這小破茶鋪子里居然還能有客人，還是這麼一位老頭兒，著實有些不合常理。
也是，這茶鋪子開在這種荒郊野外，賣茶掌柜的想的也就是想熱天兒里賣出幾碗茶，掙口飯吃，可現如今，這大冬天的偏僻山腳，別說是人，就是連根雞毛都見不到，此時出現這麼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任誰來都會覺得奇怪。
掌柜的站在櫃檯後邊兒，越想越想不通，實在是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問道：「老人家，您這是從哪兒來啊？這冰天雪地的。」
老人似乎沒聽見這掌柜的說話，仍是自顧自的念著手中的小冊子。
「觀音寺的那小子這趟出門，應該就是這段日子了，老頭子我要是沒猜錯，這無極廟也差不多該派出那個小娃娃去見見世面了，還有那些個雨殿，風雪城，唉，這麼些個人中龍鳳都讓我這麼個糟老頭子去打聽，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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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了口氣，老人又自言自語道：
「我這一路從這兒到觀音寺，從觀音寺再去無極廟，兩個地方走完，估計小半年都快過去了，到時候沒找著人，不又是白費力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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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的一拍桌子，老人長嘆道：
「唉，你們這些世間人啊，可真是能折騰人，折騰我這麼一把老骨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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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吁短嘆了半天，老人似乎這才想起來了掌柜的，一拍腦袋，回頭對著木櫃檯後邊兒正滿臉狐疑的掌柜的，老人笑道：
「還真是不好意思，掌柜的。」
「我這上了年紀，反應倒是有些慢了。」
「掌柜的，你剛剛問我什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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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鋪子掌柜的有些不知該說什麼了，好傢夥，敢情這大半天了才反應過來自己在跟他說話，這老頭子也忒遲鈍了，於是又接著剛剛的話，問道：
「我是問老人家您是從哪兒來，這天兒又冷，我這兒又偏，可不容易見到人。」
老頭子一瞪眼，道：「你瞧瞧你這掌柜的說的都是什麼話，我老頭子就不是人了？！」
掌柜的連忙擺手，「不是那個意思，不是那個意思。」
老人這才收斂神色，卻也沒直接回答茶鋪子掌柜的所問出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掌柜的，你可曾聽說過『九十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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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搖頭，表示完全不知道老人在說啥。
滿頭華髮的老人倒是不奇怪，彷彿不知道才是意料之中。
拿起桌上溫熱的茶杯喝了口茶，老人這才慢悠悠的開始說話：
「我看掌柜的也不像是歹人，那老頭子我就給你說道說道，不知掌柜的能否賞個臉，和老頭子我一起喝兩口茶？」
掌柜的一琢磨，閑著也是閑著，這老頭子怪是怪，可給人的感覺，總覺得這老人應該不壞，得，那就陪這老人喝喝茶，反正一時半會兒啊，自己這破茶鋪子是不會再有客人了。
等到掌柜的落了坐，老人便把茶桌上的木匣拿到了自己身旁的凳子上，掌柜的也是個識趣兒的人，在此期間就補上了老人的茶，又自己給自己倒上了茶。
放好了木匣的老人回頭一看，掌柜的已經親自給自己倒好了茶，很是滿意這掌柜的識趣兒，這臉上便又是多出了幾分樂呵呵的笑意。
一個老人，一個掌柜的，二人皆是一口熱茶入喉。
只聽得那白髮老人聲音悠悠。
「這世間之人啊，無論是市井小巷的平民百姓，亦或是混跡江湖的俠客武人，甚至那凡夫俗子口中可搬山填海的修士仙人，都有一個特點。」
「那就是喜歡『比』。」
「市井百姓跟人比掙錢多少，俠客武人跟人比聲望功夫誰更高，這修士仙人，則是喜歡跟人比道法修為誰更強。」
「世間之事，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茶鋪子掌柜的點點頭，表示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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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又道：
「只不過啊，大部分的時候，不管是什麼人，這比過來比過去，都比不出個結果。」
掌柜的皺眉，表示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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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便又樂呵呵的開始解釋：
「比方說，這西邊兒出了個得道高僧，號稱金剛不壞，水火不侵，而這東邊兒，也出了個高人，這高人是個斬妖除魔的老道士。」
「那掌柜的，你現在來說說，若是世人想這和尚跟這個道士分個高低，那這金剛不壞的和尚，和這個斬妖除魔的道士，要怎麼去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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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想了想，試探道：
「要不，讓這個和尚跟這個高人道士打一架？」
老人哈哈一笑，道：
「這倒是個辦法。」
「只不過...」
「掌柜的你想沒想過，萬一這高人和這個和尚不想打，怎麼辦？」
茶鋪子掌柜聽到老人這一問，不免就有些頭大，這高人也好，高僧也好，跟自己都是八竿子打不著啊，也沒打算再仔細想，直接就問道：
「那老人家你給說說，我這兒也閑得沒事兒干，要是您老給我一番講下來，我能長几分世面，那今兒這個茶錢，我就不收了，您看如何？」
老人樂道：
「那好，我說你聽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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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間萬物，不管能不能碰到一起，總歸是能分出個高下的。」
「練武的就按照武力是否高強、武功的高低來分高下，修行的就按照修為的高低、道行的深淺來分高下。」
「而老頭子我啊，就是負責判斷這個『高下』的幾人之一，我心中有了定數，再將我判斷出來的這個『高下』，記錄在案，我所寫下的這個『高下』，便是世間之人口中的『九十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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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茶掌柜的一聽這話，當即就下了一跳。
好傢夥，聽起來，這看著弱不禁風的老人似乎大有來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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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茶鋪子里，被老人勾起興緻的茶鋪子掌柜，一邊兒給老人倒茶，一邊兒聽老人一句句說些世間之事。
兩個人，一個說，一個聽。
聽著的，是凡人。
說話的，是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