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壯舉
尋聲而去,一個二十來歲的背著蛇皮箭囊的青年人闖入了安玲瓏的視線。風如令悄悄告訴她,他就是「玉面神羽」謝思安。
謝思安說:「草民才庸技疏,唯有一點準頭勉強拿得出手。在攻城拔寨上是難堪大用了,若是野戰,或許還能做個幫手。」
謝思安說的謙虛,可在場的英雄豪傑都知道,若說謝思安射箭第二,那麼沒人敢稱第一。
安玲瓏笑著說:「如此甚好!不如暫且請謝兄弟做個定遠將軍,待功成之後,再請旨封賞!」
定遠將軍是正五品的官銜。寸功未建就有這麼高的官位,在場諸將不禁感嘆安玲瓏的大手筆。
謝思安也通些政務,心中很是感動,應了一聲:「謝元帥!」
「各位將士!」安玲瓏大聲喊道,連日的生病讓她消瘦了許多,也正是因為這個,她的臉上紋路更加明顯,整個人透著殺伐決斷的凌厲,眉毛上的疤痕,為她英武的容顏增添了光彩,「近百年被搶掠、被殘殺的恥辱,將在今日洗刷!平城的大門會一直開著,看著諸位建立不世功勛!十日!十日之後,我們必定拿著突厥皇帝的頭,在此喝酒慶功!」
點將台下,歡呼聲震動天地。
浩浩蕩蕩的騎兵隊伍整齊地走出平城的大門,戰旗伴著軍號聲,正舞得熱鬧。雪下得更大了,像是在為軍隊壯行。
安玲瓏在詩文方便並不精通,平時就算看書,也只是看些兵法,閑暇時也會隨手翻翻有意思的話本。不過此時此刻,她忽然想起周朝有個才子寫了一首詞,後來在大街小巷傳唱,她覺得喜歡,也跟著哼唱兩句,恰能唱出她此時的心情。
詞牌是《江城子》,似乎是這麼唱:
錦裘玉馬走北疆,天蒼蒼,雪茫茫。寒冰百里,素裹與銀裝。高朋盈座友滿堂。乾坤寂,爺中央。
金笳不暖紅羅帳,旌旗冷,劍戟涼。鷹隼不飛,山北疑有狼。勾取鯨鯢平北荒。青史尾,添兩行。
恰當恰當,痛快淋漓。
大軍剛過石堡城,就遇見了小股力量侵擾。突厥的大約三百人的騎兵隊伍從山坳里竄出來,直奔儀國左翼前鋒而去。他們嘴裡發出尖銳的叫聲,或吹著哨子,揮舞著手裡的彎刀,卷著風雪黃沙,像張狂的死神。
但儀國將士並沒有被嚇到。
身為左翼前鋒主帥的獨孤磊反應最為迅速。他調動了五百人,及時擋住了突厥的騎兵。兩方刀兵相接,一場小型的遭遇戰就此拉開。
這麼小規模的戰鬥實在沒什麼可以談論的,甚至儀國軍隊中的其他友團都只是遠遠看著,並不插手,就像觀棋不語一樣,不讓酣戰的獨孤磊覺得受了羞辱。
看形勢不好,突厥騎兵並不戀戰,一聲口哨過後,他們轉身撤進山坳中,丟下幾具屍體和破損的旗幟。
獨孤磊窮追不捨,被安玲瓏喝住。
安玲瓏說:「這只是一小股游擊部隊,為的是吸引我們的注意力,為主力撤退爭取時間。獨孤磊,你們將這些人追擊到山口就好,千萬不要深入,以防有埋伏。」
「是!」獨孤磊領命而去。
獨孤磊離開之後,接連出現了好幾股突厥的游擊部隊,安玲瓏派手下將領以同樣的方式將這些隊伍驅散,而主力還是快馬加鞭地往北方奔襲。
北方有個讓安玲瓏日思夜想的地方,那是突厥牙帳,一座輝煌富麗的城,裡面住著的,是突厥的王,是她最想殺掉的一群人。
走過闊灤海,走過飲馬河,穿過茫茫瀚海,踏遍戈壁灘涂,不受任何人的影響,甚至不受命運的阻撓,一直往北去,往北去,要麼到達,要麼死!
侯寶慶攻破新城的速度出乎安玲瓏的料想。
原本,寇南波帶著殘兵游勇佔據新城之後,一直閉門不出,且利用寒冷的天氣,在城門上澆水,用冰塊給城門加固。這樣一來,不僅城門堅如銅鐵,更重要的是,巨大的冰凌滑得厲害,就算外面的人想攻城,也沒有地方安放雲梯,更沒法爬牆。
在寇南波看來,新城現在就是個鐵核桃,縮在裡面,絕對安全。
若是放到別的時候,對於這樣的情況,只要圍而不攻就好了,等上半個月,城裡沒了糧草哭爹喊娘,只能乖乖投降。可侯寶慶面臨著一個難題,那就是安玲瓏只給了他四天時間。
幸好,七星寨里有一位小兄弟曾在新城謀生,對新城的街頭巷尾、風土人情極是熟悉。他告訴侯寶慶,新城的下面,有一條密道。
新城是邊城,是歷朝歷代互通貿易的好地方。不過,「貿易」也分好壞貴賤。有些東西金貴難得,就不能走正常的路徑買賣了,比如精細的食鹽、珍貴的貓眼石、皇家收藏的古董字畫,甚至各地的通行證、地圖、手印,都可以在「地下交易」。人們稱這條密道叫「黃泉」。
在小兄弟的指引下,侯寶慶找到了「黃泉」,並在當天夜裡,摸進了新城之內。
寇南波萬萬沒有想到,他深為依賴的堅固的城門完全沒有派上用場,他的內部,已經被人攻破了。
天剛剛擦亮,突厥士兵就驚訝地發現,街道上出現了很多陌生人,他們個個穿著儀國的鎧甲,像幽靈一樣,帶著詭異的笑,出現在他們面前。
巷戰開始。
新城的巷戰從天剛亮一直打到黃昏,接連經歷了上午和下午兩場大雪。冰凍的城池在兵刃的碰撞聲中顯出一種動態的美感,時不時傳出的撕心裂肺的嚎叫,更添了幾分色彩。
殘存的突厥士兵想趁亂逃跑,可是,城門剛剛被他們親手用冰堵住,完全打不開。絕望的人們瘋狂地用兵刃去砍冰冷的城門,兵刃壞了、斷了,他們就徒手去砸。城門口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血痕和橫七豎八的屍體,每一具突厥人的屍體,眼睛都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第三天,突厥沒了一個活口,不論投不投降,全部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