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情不知所起
符天與齊武這一等,便是幾個時辰過去,雖然有些焦急,但礙於禮數,又不能窺視詢問。
眼見著天色漸晚,暮色彌生,在喝了不知道多少壺茶水之後,堂外終於傳來了腳步聲。
白三水一手執卷,一手負背,踱著步子,邁入堂中。
符天忙起身相禮,白三水神態疲倦,微微點頭后,來到符天面前將手中一紙捲軸一遞,說道:
「畫已成形,掌衛大人看看可是心中所想之人樣貌!」
「若有差池?那也沒辦法!白某已是儘力,掌衛大人可另尋高明!」
隨後,坐回位子上閉目養神,不再言語。
符天一愣,聽這話以為白三水對對所作之畫不甚滿意,沒能達到自己的所述。
不過他已經知道這個白三水脾氣古怪,於是接過捲軸並未急著打開看,而是手持捲軸,又施一禮,說道:
「白先生未見過符某所述之人,即便有所差異也是合乎常理!」
「符某感謝白先生勞心費神的為在下作畫,多謝!」
符天性情單純,少會恭維之詞,這話接的也算是儘力了。
白三水坐在椅上依舊閉目不語,符天見之也不在意。
回身來至案旁,將捲軸置於案上。
齊武見狀,忙將壺盞歸於一邊。
符天按著捲軸心情忐忑,小心地將捲軸一點點攤開。
只見一幅惟妙惟肖的彩色少女人像呈於眼前。
烏髮如雲,用金色草繩攏起纏匝成髮髻扎於腦後,標誌性的齊劉海下露出一點飽滿的額頭眉骨。
兩綹略帶彎卷的鬢髮垂於粉白的鵝蛋臉頰兩側。
淡墨描畫的眉黛籠著一雙水靈聰慧的杏眼。
挺巧的瓊鼻,在眉眼間藏匿著幾分乖巧秀氣。
紅潤的雙唇薄厚適中,兩側唇角帶著一絲俏皮。
圓潤如水滴般的下頜,肉肉的又不失靈俏。
可愛,俊俏又帶著一股迷人的魅力靈氣。
柳肩如削,隨著脖頸的美麗線條順勢而下。
穿著一襲合體的五彩羽裙,束身而立,纖細的掌指交叉,攏於身前。
只一眼,僅僅一眼便已觀得滿眼,這一剎那,符天的神情如遭雷噬,失神呆立。
「這不就是阿彩嗎?」
恍惚間,心中生出一絲幻覺,彷彿眼前畫中之人已幻化成真,此時正俏生生的望著自己,站在自己的眼前。
他瞪著失神的雙目,情不自禁的呢喃起來:
「阿彩!阿彩!」
「你還好嗎?」
「你去哪兒了?」
「我好想你!」
一時情從心起,酸意盈鼻,獃滯的雙目中已有淚光閃動。
齊武一旁見符天情緒難自控,怕他太過於失態,忙咳嗽一聲,低聲喚道:
「大人!」
「大人?」
「您覺得白先生畫的怎麼樣?」
「可遂您心意?」
齊武的喚聲讓符天從失神中緩過神兒來,看著在眼中已有些許模糊的畫像,才知道自己已被畫中之像扯去了心神,忙錯過目光向上看了看,眨了眨眼竭力斂去淚意,隨後低沉的說道:
「畫的很像!很完美!」
說著,轉身向依舊閉目養神的白三水再次施了一禮,口中謝道:
「白先生技藝高絕,著實令人讚歎!」
「符某再次感謝先生能畫出在下心中所想,了此心愿!」
「請受符某一禮!」
白三水聞言睜開雙眼,長出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
「符大人不用再多禮了,白某既然應下了此事,自當儘力而為!」
「所幸不負所望,畫出了符大人心中之念,算是圓滿!」
說著,話語一頓,嘆了口氣繼續道:
「說心裡話,若不是看在齊兄的情面上,這種憑空凝念作畫之事,白某絕不會輕易答應!」
「大道三千,各有其奧!」
「以蓮生境描他人之念,實屬勉強!」
「幸而得成!此畫之後,白某要修養些時日了!」
隨即看了看齊武說道:
「齊兄留下畫資,就和符大人走吧!」
「恕白某不遠送了!」
說著,再次閉上眼睛深吸緩出,吐納調息起來。
符天聽完,想要再出言表示感謝,被齊武輕拽衣袖阻止。
隨後,齊武輕聲說道:
「白三水的脾氣我知道,他就這樣!」
「此次越階作畫怕是盡了心力,極為費神,讓他先好好修養吧!」
「大人也無須再多禮,咱們走吧!」
符天一聽,忙說道:
「那這畫資要多留些,說著取出了他身上的那袋靈石,遞與齊武。
齊武一看,用手一推說道:
「大人!」
「您這些用不上,按白先生所定傭金,屬下這兒的就夠,即便多付上一倍也夠了!」
「那也都放你這兒吧!」
說著就塞給了齊武。
齊武想想,再未推脫,將符天這袋靈石收好后,又取出一袋靈石放於白三水身旁的案桌之上。
符天這邊,又看了幾眼畫像,才將畫軸小心的捲起起,放於體內空間。
而後,帶著齊武離開了白三水的宅院。
天色已黑,北城街道兩旁的店鋪樓台上亮起了燈火,這是凡俗店家用來照明的。
也有懸挂著用瑩石雕刻之物照明的,那些都是經營著與修者相關的店家。
凡俗人家早已閉戶休息,街上偶有行色匆匆的修者向城北走去。
樓閣牆樹,酒旗幡幌還有偶爾路過的行人,這些影子被燈燭瑩石,還有夜空中的明月爭相撕扯,於不太繁華的寂靜中搖曳成姿。
昏黃與暖白照著腳下的青石街路,符天的身影在重疊晃動間,緩緩前行。
此刻的他,腦中阿彩的樣子如眼前變幻的光影般,時隱時現,時明時暗。
存於腦海心中的身影模樣,終是出於自我的一種念想構建。
可在見到了仿若真人般的畫像樣子后,才知道客觀的誘因是多麼的可怕。
現在他腦海中全是阿彩的影像,一笑一顰,一惱一樂,十年間的點滴細節,匯聚如潮泛起濤浪,湧上心頭腦中。
讓他渾渾噩噩,失魂落魄。
一旁的齊武看到符天的模樣,心中一嘆:
「唉…!」
「少年不知情所起,受盡相思諳情深!」
「天道無常,修途難料!」
「最初的珍貴不知能否永存!」
「不過這些都是成長的必經之路!」
「自己當初不也是如此嗎?」
一時間,心有悵然,默語隨行。
酉時將盡之時,二人才回到府中。
符天神情落寞,徑直回到後院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