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劍拔弩張的和談
談判的日子轉眼就到,辰亦睦與眾人一早就在大廳里商議,直到臨近午時才出來。莫璃與蕭逸風作為近身侍從兼軍師跟隨安逸王前去談判,明譽帶人等候在兩軍交界處,楊虎臣坐鎮大營以防敵軍突襲。
三人兩馬並排而行,莫璃與辰亦睦共乘一驥棗紅色駿馬,蕭逸風獨騎一匹黑馬,總覺得自己有點多餘的意思。
約么兩刻鈡后,眼前就出現了犬戎的警戒線,一對人高馬大的戎國士兵正在巡邏,很快的發現了他們,二人立刻一揮手中的長長的刀槍喝道:「站住,來者何人?」
「辰國安逸王,依約來見戎國金烏托王子。速速稟報!」蕭逸風代為回答說。
那小兵眼神警惕地掃視了三人,而後沖另一人點點頭,快速地跑向了一頂碩大的金色帳篷里。
三人等待的過程中,莫璃仔細打量了一下這戎國的軍營:將士們個個虎背熊腰,身高全在一米八到兩米之間,與人對視間就傳遞著一種壓迫感,身上的衣服竟然是獸皮夾雜著各種金屬製作成的,充滿了濃濃的異域風格。大多數人都披散著頭髮,滿臉鬍子拉碴,而他們的眼睛竟然都是褐色的!莫璃仔細想了想,怎麼也想不到,封建社會的中國到底有哪個民族的眼睛是褐色的......不時有幾聲象吼,緊著就能聽見萬象齊鳴的聲音,震得整個大地都在顫抖......
「我家王子有請,請諸位下馬。」隨著小兵的回復,三人直接下馬跟著這小兵前往那個顯眼的金色帳篷。
這小兵在帳外拍了拍手,聽見裡面也拍了下手作為回應,才掀開帘子對著他們說到:「進去吧。」
辰亦睦三人在帳內站定,環視四周:十來個高大威猛的戎國將領分別站在兩邊,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在他們的正前方床榻上鋪著一張巨大的白色獸皮,獸皮上責背對著他們側躺了一個人,只見那人慵懶而隨意,一頭烏黑的長發直直地散落在塌上,一身純黑色華麗的絲綢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與周邊一身獸皮金屬的戎裝將領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一隻手放在側身上,修長而光滑的手指悠閑地敲擊著,不經意間流露出一股邪魅之氣。
「爾等不是禮儀之邦嗎,怎地見了我家王子還不行禮?真是目中無人!」一個虎背熊腰、滿身肌肉的大漢說道。
莫璃暗自捏了一把汗,若是安逸王受不住這份下馬威,甩袖而去,那麼今天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她向辰亦睦、蕭逸風二人看去,只見兩人皆是神色如常,波瀾不驚的樣子,心裡也就不再緊張了。只見辰亦睦淡然一笑,隨手理了一下衣服,大步朝著前方那人而去,走了幾步,在那人的案前停下,又轉身在其左邊坐下,拿出隨身攜帶的摺扇,「唰」地打開,慢慢地晃悠著扇了起來。
莫璃心裡安定了不少,她看著蕭逸風緊挨著安逸王的下方坐了下去,自己也依次坐下,一臉傲嬌地看著對方的將領氣急敗壞的樣子
。
頃刻間那數十個戎國的將領吵雜起來:「太沒有規矩了,那裡是來求和的樣子!」
「不請自坐,還配叫禮儀之邦嗎?」
......
辰亦睦不緊不慢地聽著,忽地將手中的扇子一合,放到了一邊,拿起面前擺放的白色如玉一般的酒壺,又拿起一個三角杯子,滿滿地倒了一杯酒,放到鼻尖聞了一下,說:「好酒啊!」而後一飲而盡。
那塌上的人手停頓了一下,周邊的戎國將領皆驚的目瞪口呆。
「大王子準備躺到幾時?」辰亦睦從袖子里拿出一方手巾邊擦嘴邊說:「若是一時半會兒起不來,不妨直言,我等見慣了體弱多病的富貴人,必不會大驚小怪的。你這營中酒倒是不錯,哦,別忘了午膳叫人多備些,我等吃飽喝足好有精神等著。」
莫璃從來沒有見過安逸王如此多話的樣子,------散發著一種典型的紈絝無賴的氣場。
塌上那人聞言,手上的動作徹底停住了。他緩緩將手放下來,轉過身來,伸了個懶腰依然是慵懶萬分的模樣對著辰亦睦等人說道:「安逸王倒是坦然。」
「彼此彼此。」辰亦睦淡淡地回道。
「安逸王既然有心求和,怎麼也得有求和的姿態吧?別的先不說,不如給本王行個禮如何?」金烏託身子一歪,靠著床上的靠枕,懶洋洋的說了句這話。
「大王子是戎王之子,本王乃是辰王之弟,於公來說本王可比你的銜位要高,於私本王可是你的長輩怎麼,大王子不準備來向長輩問安嗎?」辰亦睦一句話堵得金烏托眉間瞬間多了一些怒色。
金烏托平復了一下怒氣,看到蕭逸風二人,又說道:「本王這些將領都說安逸王求和是假,試探我等虛實是真。安逸王不遵守約定多帶一人前來,就可看出其誠意來。」
「哈哈,大王子真是會說笑。我等不願百姓受苦前來談判,並非求和,爾等自以為是曲解我家王爺的意圖這是其一,既然談判這是雙方的事情,規矩又豈能是你一方說了算?這是其二。其三,我家王爺心懷坦蕩,只帶我倆手無縛雞之力的軍師前來,而大王子您卻在帳中埋伏著幾十人,到底是誰沒有誠意,大家心知肚明吧?」蕭逸風打著哈哈接下了金烏托的話。
一時間眾人皆啞口無言,不知該怎麼反對才好。
金烏托只能長臂一揮,撤下了暗處的士兵。而後笑道:「都說安逸王帳下蕭大軍師能言善辯,今日一見果不其然。」他掃視了一下蕭逸風身邊那個瘦小的身影,只見他眉目如畫,雙眸似水,一臉的倔強之色。金烏托挑了挑眉說道:「這個小將倒是清秀,想不到安逸王上戰場還帶著如此貼身之人,倒是不服風流之名啊!」一句話引來戎國眾人哄堂大笑,而辰亦睦倒是淡淡地瞄了一眼窘迫的莫璃,不置可否。
莫璃感受到這金烏托的炯炯目光,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怒氣,便抬起頭來看著他說道:「你戎國趁人不備突襲,乃是不誠:不遵守和平之約發動戰爭此乃不信:接受我辰國談判之意又踞辱我軍信使,此乃不禮:一再挑釁安逸王爺此乃不尊。如此不誠、不信、不禮、不尊之邦只知揎拳舞袖、強取豪奪,倒是不負其野蠻之名!」
「大膽!竟敢如此污衊我等!」戎國將領聽見莫璃此話瞬間火冒三丈,劍拔弩張一時間氣氛變得十分緊張。
金烏托仔細看了看莫璃的臉,忽而覺得十分的眼熟,一時間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看著那張義憤填膺的小臉,金烏托不知不覺中消散了滿身的怒氣。他揮揮手,示意屬下將領都退下,神色不明地說道:「好個伶牙俐齒的小軍師。」
「既然爾等如此不屑我戎國,又何必前來和談?」
「姑且不論戎國處於何種目的發動這場戰爭,我辰國皆有實力應對,只是但凡戰爭必有傷亡。我辰國皇帝仁慈博愛,不願百姓流離失所,骨肉分離,故有和談之意,絕非膽小懦弱,更非羞辱爾等。」
「我戎國一路南下,無往不利,莫說那些虛的,爾等以何誠意來談?」
「對天下蒼生的責任就是我等的誠心!」
「天下蒼生?哈哈哈,安逸王的心也太大了些吧?先管好你的辰國會不會滅亡吧!」金烏托聽見辰亦睦這話,就像聽到了一個笑話一樣,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繼續說道:「我軍勢如破竹,一路南下連克你數座城池,就算是破了你辰國的國都不過是早晚的事罷了。」
一眾戎國將領皆是得意洋洋的神色,好像隨時能滅了辰國,讓眼前這些牙尖嘴利的傢伙跪地求饒似的。
「戎軍能一路南下,乃是我辰國沒有防備,今已時過半月有餘,爾等真的還等如此暢通無阻嗎?僅一個牧馬鎮爾等七天都沒有攻下來,還敢大言不慚說克我國都,哈哈......蚨蚍怎能撼大樹?」蕭逸風字字珠璣,擲地有聲,硬是讓一眾戎國將領氣的連退了好幾步。
「都說安逸王狡猾奸詐,蕭逸風巧舌如簧,今日算是領教了!不過眼下誰勝誰負暫未可知吧?」金烏托強撐著一口怒氣說道。
「大皇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莫璃高聲問道。
「問吧。」金烏托細長的眼睛眯著,有一絲意外地看著莫璃。
「你到底要什麼?」莫璃仔細地盯著他的眼睛,不肯錯過他的一絲變化。
此話一出,金烏托愣住了。他能明顯感到眼前這人不簡單。他絕對是想到了一些異於常人的事情。金烏托沉吟著,半天沒有回答。
莫璃看著他,長吁了一口氣說道:「我辰國百萬里疆土,遼闊無垠:億萬人民,眾志成城:想要短時間內攻克只怕不可能。您就算真的打算打這場持久戰請問您真的準備好了嗎?就算您真的經過艱苦的戰爭攻克了辰國的國都,您真的能管理好嗎?或者我該說,輪得到您來管理嗎?要知道,辰國與戎國之間,還隔著一個齊雲國啊。若有人一心挑起戰爭,意圖獲得漁翁之利。只怕大皇子您到最後既會丟了戎國現有的尊榮,還得不到您將來想要的......試問,到時候誰會憐憫一個無用的旗子呢?」莫璃半明半暗地說出了這些話,相信只要是個聰明人都會好好地琢磨一番的吧?即便不能消退金烏托的野心,最起碼也能動搖一下把?一旦一棵大樹根基動搖了,推倒它也就不遠了。
金烏托聽得莫璃這番話驚的如同五雷擊頂,臉上的肌肉在微微地顫抖著,眼睛里迸出火一般凌厲的目光。其實莫璃這番話才是像刀子一樣擊中了金烏托的心,當初父王一聲令下讓自己負責這場戰事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了這幾點,可惜......
「以你的的意思是要本王知難而退了?」金烏托冷哼了一句。
「大皇子,你應該知道,戎國這場戰爭是場不義之戰,與其灰頭土臉的回去,不如見好就收,只要歸還我辰國這幾座邊疆大城,我王定可看在和平之約的份上,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我辰國與你戎國依舊是兄弟之誼。」辰亦睦此時接過話來,讚賞地看了看莫璃。
金烏托的眼睛里閃爍著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牙齒咬得咯咯響,好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隨時都會發威一般。他的臉上暴起了一道青筋,像撲鼠之貓一般惡狠狠地說:「安逸王口口聲聲和談,卻沒有半點誠意,一口一個犬戎隨意輕賤我族人圖騰,著實不尊重!且我戎國兵強馬壯,長毛象部隊無往不利,豈是爾等可隨意蔑視的,看來今天這個和談完全沒有必要,輕便吧!」
金烏托這一發怒,其手下將領立刻刀劍相向,紛紛亮出了手中的武器對著辰亦睦等三人。
「既如此,那就戰場上見吧!」辰亦睦收起手中的摺扇,起身便往外走,蕭逸風緊隨其後,莫璃見狀也快步跟著走了出去。臨出帳篷之際,她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原本背對著他們的金烏托此時竟轉過身來靜靜地看著她!莫璃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迅速地收回目光轉身而去。
只是莫璃不知道,她這一回頭,給自己以後的生活帶來了巨大的改變,這是后話。
他們走後,金烏託身后厚重的帘子后緩緩走出了一個人,只見他身披一條乳白色錦緞披風,頭髮如墨色絲綢一般,半散在肩上,冰冷孤傲的眼睛彷彿沒有焦距,深諳的眼底充滿了平靜。雖是炎熱的夏天,凡是靠近他的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一股冰涼的氣息,使人不寒而慄。
金烏托看了看他,眼神閃爍了一下,喃喃說道:「齊王,你怎麼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