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回:重團圓太子尋草窟,謀奸計叔侄會王府
?太子蕭琮正準備入寒窯詢問,忽聽旁邊有人問道:「各位官爺找誰?」
一個隨從看見,問道:「你是何人?」
「草民蕭珺。」這時太子蕭琮轉身觀瞧,再看蕭珺破衣襤褸,補丁儘是,臉麵灰黑無光,何等慘淡。
蕭琮走到蕭珺跟前,用手捋了捋蕭珺蓬亂的頭髮,問道:「奉旨請蕭珺入宮。」
「奉旨?」
旁邊一個隨從喝道:「這位便是當朝太子爺。」
蕭珺一聽,嚇得半傻,趕忙跪倒:「草民有眼無珠,冒犯太子爺。」
蕭琮使了個眼se,旁邊一個隨從牽過來一匹馬,蕭琮一把抱起蕭珺,扶到馬上,蕭珺問道:「老婆婆病重,太子爺這是?」
蕭琮對手下隨從說道:「速請太醫救治老人。」又對蕭珺說道:「皇上召你入宮。」蕭珺這才恍然大悟。
跟著太子蕭琮來到梁宮,蕭珺抬眼仰望,好奇的環視這深宮大院。從未見過如此華麗jing美的宮舍。巧奪天工的雕刻,芬芳滿園花草,身邊不時掠過兩三個宮娥。
梁國的宮室既不如大興城的隋宮氣勢恢宏,也不如建康城的陳宮華美高貴,而是庭院深幽,別具洞天,將宮廷與園林的結構混元一體。
穿過幾道院門,嶄露出一處別緻華貴的庭院,敞亮的殿宇,讓蕭珺如入異境。正殿門口上書三個字「御書房」。
早已等候多時的孝明帝蕭巋在宮裡轉來轉去,不知如何裝扮是好,二皇子蕭瓛心裡最不喜歡蕭珺,看著今ri孝明帝比以往反常的激動,蕭瓛勸道:「父皇多少年都不見,為何這時興緻而起。」
「唉。」孝明帝長嘆一聲,「你母后時常念叨,雖說此女有災相,畢竟是親生骨肉。」
這時,太子蕭琮把蕭珺帶進宮裡,蕭珺一見蕭巋,面無表情,一言不發,二皇子蕭瓛旁邊說道:「還不快拜見父皇。」
再看蕭珺眼神驚悚,不知如何是好,蕭巋再看蕭珺灰黑臉龐,兩眼迥異,含情問道:「你就是蕭珺么?」
蕭珺點了點頭,對視良久,孝明帝忍不住一把抱過蕭珺:「女兒,是父皇對不住你,讓你受盡屈辱。」孝明帝盯著蕭珺憔悴的臉龐,不時用手順著蕭珺已經成柳的頭髮。
蕭珺脖子上那塊公主佩玉,依舊潔白晶瑩,印證著梁國公主的身份。蕭珺不覺淚珠盈眶,父女二人對視而泣。蕭琮、蕭瓛在一旁也忍不住落淚。
蕭珺雖然說不出幾句話,好歹也是認親,蕭琮在一旁說道:「母后久卧病榻,讓皇妹去見母后吧。」蕭巋應允,可是蕭瓛一旁小聲說道:「母后久病尚未痊癒,蕭珺去見,恐有不祥。」
孝明帝一想,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言罷便拉著蕭珺而去。
孝明帝蕭巋的皇后張氏,已是病入膏肓,卧床多年。蕭巋帶著蕭珺來到後宮,見到張皇后,蕭巋說道:「皇后,我把小美娘給你帶來了。」
張皇后久病,本無神se,聽說蕭珺ru名,才微微睜開雙眼,看著一個蓬頭撒發,破衣爛衫,灰頭土臉的蕭珺,孱弱問道:「你真是小美娘么?」
孝明帝把蕭珺扶到近前,張皇后一眼看見蕭珺頸上那塊佩玉,不由的伸手撫摸著蕭珺的臉龐,眼淚雙雙而落,「我的孩兒,真是你么,哀家等了你十幾年了。」
蕭珺一言不發,只是直盯張皇后,張皇后又道:「哀家和你父皇不該聽信那些二月生人不吉利的話,讓你為此受了這麼大的苦難,哀家撐著這口氣不咽,就是為了有朝一ri,還能見你。」
「你是梁國公主,堂堂正正的梁國公主。」張皇后聲淚俱下,旁邊眾人也觸景生情,勾起了蕭珺沉寂已久的內心,蕭珺用袖子拭著眼淚,猛然間一頭扎進張皇后懷中,痛哭流涕,此情此景,身邊眾人涕零而泣,皇室認親,一家人十五年後重得團聚。這便是:
生於帝胄命卻薄,奈何飄零苦難多。
寄人籬下無多ri,沿街乞討落城郭。
公主尊榮難為貴,落破童年羞自說。
未聞宮宇繁囂地,望盡逝水逐江波。
孝明帝蕭巋將重病的郭老太請至宮中頤養天年,又命人尋找張軻一家,厚禮相待,並好生安置。蕭珺也回宮中居住,起居如同公主,並以隋主楊堅婚書之約,安排蕭珺出嫁隋朝,與晉王楊廣為妃,永結兩國之好。
詔諭頒布,朝野議論紛紛。親隋大臣自不必說,而親陳的臣子卻心有不滿。百官之中,皇叔安平王蕭岩與二皇子蕭瓛最為不滿。
蕭珺被召回宮中,就是為了隋梁聯姻,而在梁國的朝野之中,一直有著另一種觀點,就是陳梁聯手。梁國無論皇族,還是子民畢竟都是江南人,陳國也是江南人,從生活習俗和民間交往,梁國和陳國更加相近。而北方經歷過五胡十六國的戰亂,人文環境與江南已有不少差異,所以安平王蕭岩與二皇子蕭瓛堅持聯陳抗隋的治國理念。
況且二皇子蕭瓛又是迷信江南的舊俗,堅信蕭珺二月出生對朝廷不利,能剋死父母,所以堅決反對隋梁聯姻。
朝堂之上,孝明帝主張梁隋聯姻,蕭瓛不敢當面反駁,退朝之後,蕭瓛便去了皇叔府上,議論此事。安平王蕭岩說道:「如今晉王楊廣前來接親,宰相蘇威、荊南總管崔弘度一行陪同,此乃自投羅網,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哦?」二皇子蕭瓛問道:「皇叔之意,莫非是效仿甘露寺,將其一干人等扣委人質?」
蕭岩說道:「如今梁國不過三百里彈丸之地,楊堅統一中原,氣勢逼人,且有收復江南野心。若不聯陳抗隋,ri后早晚亡國。」
蕭瓛說道:「叔父不知,我又何嘗不想說服父皇,父皇堅持與大隋聯姻,就算拿下楊廣,又有何用?」
蕭岩捻了捻鬍子,計上心頭,說道:「我有一計,可逼迫皇上扣押楊廣,對抗楊堅。」
「叔父有何妙計,快快說來。」
蕭岩手裡握著茶杯,轉著轉去,對蕭瓛說道:「不如抓楊廣為人質,殺蘇威人頭,迫使隋梁反目,到那時聯姻之事便由不得皇上。」
蕭瓛倒吸一口涼氣,眉頭緊皺,說道:「哎呀,叔父這事可非同小可呀。」
「你父皇雖然仁愛,但也未免軟弱,為了大梁王朝,也只得如此。」安平王蕭岩和二皇子蕭瓛盤算已定,各自分頭設伏扣押晉王楊廣。
蕭瓛告別了皇叔,回到府上,還沒等坐下喝碗水。一個小公公來到府上,「皇上傳旨,命殿下到御書房議事。」
「父皇要商議何事?」
「聽說要迎接大隋迎親使者。」
蕭瓛一想,定是晉王楊廣即將到達梁國,便立刻起身,趕赴御書房。
孝明帝蕭巋對隋梁聯姻極為重視,眼看隋使將到,把太子蕭琮和二皇子蕭瓛召來商議籌辦婚史,兩位皇子來到內宮。孝明帝問道:「隋朝使臣即將過江,送親大禮籌辦如何?」
太子蕭琮奏道:「公主陪嫁的禮單皆以籌備妥當,特請父皇御覽。」
孝明帝接過禮單,細細攬閱一番,又問「嗯,那迎親使者,可安排妥當。」
太子奏道:「已選在游chun苑紫靈宮,供晉王拜謁父皇與母后。」蕭瓛在太子旁邊一聽游chun苑,心中暗想游chun苑,假山奇石眾多,正是設伏之地。
孝明帝說道:「既然如此,命太子在紫靈宮主事,蕭瓛與安平王前往迎接晉王,請至游chun苑。」
「遵旨。」蕭琮與蕭瓛兄弟二人,領了旨意各自去cao辦。
蕭瓛出了皇宮,立刻趕到安平王府邸,安平王蕭岩問道:「陛下如何安排?」
「父皇已定在紫靈宮見女婿,其間必經游chun苑,而苑內假山奇石眾多,侄兒以為正好埋伏兵勇。」
「真是天助我等。」蕭岩又道:「接親使者到了後宮,你派伏兵緝拿楊廣,蘇威、崔弘度等人就地斬首。」
蕭瓛一聽叔父用計狠毒,心裡難免有些膽怯,對安平王蕭岩說道:「叔父,我們擅自動手,父皇豈能饒過我等?」
蕭岩說道:「對大隋使臣先斬後奏,到時皇上只能與我等同仇敵愾,一心抗隋。」真可謂:
政治聯姻風險高,總拿皇子做綁票。
兩國修好親家情,一朝反目見兵刀。
單說大隋迎親船隊將至,遠望江面,只見三條大船,雁字排開,挂彩系紅,鑼鼓喧天,正是大隋派到西梁國迎親隊伍。此時楊廣年方十三歲,小字阿嬤,進爵晉王,由丞相蘇威和荊南總管崔弘度的跟隨,前往江陵接親。中間一條大船之上,蘇威與崔弘度兩人身著披風,站在船頭,看著漸近江陵,蘇威言道:「此到江南,崔大人已是二番入梁,我料ri后江陵必為崔大人收復。」
崔弘度言道:「蘇相國過獎,下官已不再是領兵的年紀,豈能收復江陵。」
「陛下今結姻緣,定要不戰而收復,崔大人兩番出使,ri后非你莫屬。」
「唉。崔某豈敢奢望搶此功勞呀。」二人隨聊隨渡,片刻間已到江岸。
在江邊迎接的安平王蕭岩與荊江王蕭瓛,叔侄二人擔當女方主事,蕭瓛看著隋朝使臣到來,心裡是萬分抵觸,前文說過孝明帝蕭巋主張與大隋聯姻修好,而蕭瓛和父親想法不同,力主與陳聯合,抵抗大隋。
蕭瓛看著漸近的隋朝船隻,向安平王蕭岩問道:「叔父以你之見,即使隋梁聯姻,隋國能放過我蕭氏么?」
「要是其它公主出嫁,興許無事,偏偏楊堅看上了那個蕭珺。自幼過繼給東平王,既無親情,也無交往,即便聯姻,與我等何益?」
蕭瓛點了點頭「嗯,叔父所言,正如我想,侄兒以為迎親是小,探我梁國虛實是真。」
話音未落,船隻靠岸,蘇威、崔弘度相繼下船,隨後一位十三歲的少年下船,長得俊美灑逸,氣質不凡,此人便是晉王楊廣,安平王蕭岩與荊江王蕭瓛施禮相迎。
蕭岩說道:「晉王殿下與二位大人遠道而來,路上辛苦,請。」
蕭岩陪著蘇威、崔弘度前往館驛,隋國兵士抬著滿箱的財禮,依次下船,岸邊的百姓人chao涌動,爭相圍觀。唯獨蕭瓛在後,沒走幾步,便返回府中,準備差遣伏殺隋國使臣。
話說次ri,荊南王蕭瓛依計而行,派侍衛趙行內帶領二百刀斧手,喬裝宮人,潛入游chun苑。游chun苑乃是西梁國御用花園,園中百草芬芳,花香葉茂,奇石布景,假山嶙峋,包含人傑地靈,真是宛若仙境。蕭瓛帶兵潛入苑內,巡視四周,真算得上亂花漸yu迷人眼,埋伏伏兵天衣無縫。
蕭瓛對手下言道:「隋國使臣入苑,戴紅花者乃楊廣,白鬢長髯者乃蘇威,魁梧強壯者乃崔弘度。楊廣生擒,蘇威、崔弘度格殺勿論!可曾記下?」
眾人一起回答:「記下!」
蕭瓛將手一揮,所有兵卒分頭埋伏,藏於奇石、假山之後,或在密葉亂花之中,拭目以待,伺機動手。
忽聞一通鑼鼓齊鳴,人聲喧沸,楊廣在眾人擁簇之下,進入梁宮,沿著宮巷而來,嬉鬧之間便來到游chun苑。苑中的刀斧手早已恭候多時,只等楊廣入苑,一起動手。這才是:
刀鋒戳戳起寒光,繩索yu纏囚晉王。
迎親只待殺機起,使得伏兵也心慌。
yu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