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精神恍惚

醜聞鬧得滿城風雨，一個星期後風暴仍未平息。陸離一邊應對醜聞，一邊家裡醫院兩頭跑，經常一整天都沒辦法合眼。但身體越是精疲力竭，頭腦卻越清醒，對陶媛的恨也隨之越強烈。

一個星期後，陶媛回了陸家，她這幾天一直跟家裡的傭人打探蘇百合的情況，聽說她的精神已經處於半不正常狀態。

蘇百合現在起居都是靠傭人照顧，癱坐在躺椅上，由李媽替她梳頭髮。因為白髮太多，長發已經剪短了，只到耳邊，顯得那張臉愈發瘦了，下巴像尖銳的墜子。以前經常做保養，看著還很年輕，現在完全呈現出老態，看上去像六十歲。

女傭端著葯進去。

「夫人，該吃藥了。」

蘇百合愣了一會兒，眼裡才有了一絲焦距。

「吃藥？我又沒病，為什麼要吃藥？」

「這個是補身體的。」

「我不喝，你叫青菀過來，我有話跟她說。」

女傭為難地看了眼李媽，她又「失憶」了，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我讓你叫青菀，你沒聽到嗎？」

「夫人，您忘了？三小姐跟朋友出國玩了。」

李媽道。

「出國？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這孩子，就喜歡亂跑，叫我擔心。你拿我的手機過來，我給她打個電話。」

「夫人……」

「快點給我。」

蘇百合撥了陸青菀以前的號碼，結果當然是關機。

「真是的，出國玩也不開機，故意讓我擔心么？」

「您放心，小姐是跟幾個朋友一起出去玩的，他們會照顧她。」

「誰知道是什麼朋友，她從小就愛玩，只有把她留在身邊我才安心。」

「夫人，葯……」

「我說了我不喝！」

蘇百合突然就怒了，一手甩翻碗，葯全灑在地毯上。

「滾出去！」

「是，夫人。」

女傭一走出房間就看到陶媛站在門口。

「少奶奶。」

「她最近一直都是這樣嗎？」

「嗯。本來您搬走後，在醫生的調理下，夫人的情況已經好一些了。但自從上星期那些醜聞曝出來，夫人又瘋了，發了幾天的脾氣，吵著要……要殺你……醫生只能給她注射鎮定劑。」

「後來她倒是冷靜下來了，但是情況更糟糕了，經常失憶，有時候忙著忙著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還會忘記自己的名字，然後總是找三小姐。」

女傭紅了眼眶。

「夫人真的太可憐了。」

「以前這個家雖然有矛盾，但、但現在也太慘了……」

她忍不住哽咽。

「看到夫人這樣，我心裡好難受。」

陶媛的心情也很沉重，失去女兒對母親來說是致命的打擊，更何況現在雪上加霜，還曝出那種事情，她拍拍女傭的肩膀，寬慰了兩句，然後去了陸嚴庭的房間。

「叩叩——」

「進來。」

陶媛走進房間，陸嚴庭正拿著陸青菀以前的照片在看。

「是你啊……」

他忙摘下眼鏡，抹了把淚，勉強擠出一抹笑容。

「回來怎麼不提前打聲招呼，我讓傭人準備晚餐。」

陶媛笑了笑，心裡很不是滋味。

陸嚴庭比她上次離開時又蒼老了一些，可才過了一個星期而已，這幾個月對他們而言更加煎熬。

她看了眼相冊，都是他們一家四口的照片，那時候陸離已經十歲了，而陸青菀才兩歲，蘇百合抱著她，背面是一片海洋，一家人看著很幸福。

「這是我們一家去歐洲旅遊的照片，呵，可惜這麼多年，我們一家人只出去過一次。百合總跟我說想一家人出國旅遊，我都以忙為借口推脫了。其實不管再忙，只要有心，總能擠出時間的，可惜我……」

他搖了搖頭，長嘆了口氣。

「我總是罵青菀任性，但其實錯都在我，我很少時間關心她們母女，她們才會變成這樣。」

「爸，都是我的錯，那些照片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

陸嚴庭苦笑。

「當初你發給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會發給媒體，可惜那些事遲早會有人知道。」

「我現在在意的不是陸家的聲譽，我在意的是百合。當初的感情已經慢慢淡去了，可這麼多年來，一直是她陪著我，為我生兒育女，照顧著這個家，我卻從來沒讓她真正快樂過。我是一個失敗的丈夫，也是一個失敗的父親。將來有一天我死了，在陰間也沒臉面對青菀。」

「爸……」

陶媛喉嚨好酸。

看著他這麼痛苦，她真的開不了口，她恨不得自己消失。

「你和阿離一起回來的？」

「不是，我回來看看。」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找我？」

陶媛希望他不要問，可是他還是問了，她心如刀絞。

「是什麼事讓你這樣為難？」

「我……爸……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怎麼了？」

陶媛低著頭，視線已被淚水模糊，哽咽道。

「我……我想和陸離離婚……」

沒想到這些話會是在這樣的場合，在他的心已經千瘡百孔的情況下說出口，比殺了她還難，可她不想繼續拖下去了，那樣會更加痛苦。

「離婚？」

陸嚴庭愣了半晌。

「我、我以為你們夫妻已經和好了……前段時間你們不是一起去了巴黎嗎？」

「我只是不想看阿離太傷心，但是離婚這個決定從來都沒有變過，我私下也和他提了很多次。你對我比親生父親還親，對我來說，離婚最大的困難就是對你開口，真的對不起……對不起……爸……我辜負了你的好。」

淚水奪眶而出，陶媛抽泣著。

「我知道我不該在這樣的時候說這些，可再拖下去只會讓大家更累。青菀的死，我有責任，媽變成這樣我也有錯，我沒有臉繼續留在這個家，我只會帶給你們痛苦。我……」

陸嚴庭沉默了許久，原本就已經布滿血絲的眼眶此刻更紅了。

「媛媛，這一切都是命，與你無關，你不需要自責。但如果你是真的沒辦法和阿離一起生活，那麼，你們離婚的事……」

他深吸了一口氣，才說。

「爸尊重你的選擇。」

「爸……對不起……求你別對我這麼好，你罵我吧……打我吧……求求你別對我這麼好……我好難受……」

「傻丫頭，爸沒有看錯人，你是個好姑娘。為了這個家，你也犧牲了很多，我不該再自私地困住你。你要記住，就算你們離婚了，你也是我女兒，永遠都是。」

「爸……」

陶媛泣不成聲。

雖然她經歷很多坎坷，但她感恩自己有一個全世界最好的公公。

……

離開時陶媛哭得眼睛都腫了，走廊上，蘇百合剛從房間出來，兩人正好撞上了。

蘇百合一看到她就發了狂一樣衝上去。

「賤人，你還敢回來，我要殺了你……」

她一把扯住她的頭髮，一耳光就扇在了陶媛臉上，她也沒躲。

「太太，住手啊……」

「太太，不能這樣……」

「太太……」

「我要你死……」

女傭把她們拉開了，陶媛的頭髮都被她揪掉了一大把。但心痛到麻木的程度，身體的疼痛已經感覺不到了。

「少奶奶，您沒事吧？」

她搖搖頭。

陸離剛回家，大步走了過來。

「李媽，先送太太回房。」

「是，少爺。」

蘇百合仍在尖聲叫罵著。

陶媛披頭散髮，低著頭，凌亂的髮絲遮不住高高腫起的右臉，陸離眼裡掠過一抹心疼，但他握緊拳頭極力壓抑著，語氣仍舊冷冰冰。

「跟我來。」

她跟進了他們的卧室，牆上還掛著婚紗照，是在她搬走之後他才掛上去的嗎？

「你來幹什麼？」

陸離背對著她，黑色的身影高大而冷漠。

「我……我來看看你媽……」

「你媽」這個稱呼聽起來實在諷刺，是，對她來說蘇百合跟她從來沒有任何關係，只是他媽而已，所以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傷害她。

「你是來看笑話還是來驗收你的成果？」

「我沒有想會鬧成今天這樣。」

「呵，沒想過？是，你沒想過要曝光那些照片，但當初你拍下來的時候你就應該想到始終會有這一天，不是嗎？你不用親手給她一刀，但自然有其他方式報復她。你開心嗎？」

陶媛剛哭過一場，眼睛紅腫不堪，右臉也高高腫起了一塊，看著非常狼狽，但她更加難堪。

她低低吸了口氣。

「我已經跟爸說了離婚的事。」

陸離的身體猛地一震，赫然轉身，震驚讓他的整張臉都看上去顯得有些猙獰了。

「你在這時候跟他說離婚？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他對你好？那麼你的良心呢？你怎麼忍心在這種時候……你還嫌這個家不夠慘？」

「我知道我很過分，但遲早是要說的。現在會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如果我繼續留下，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慘劇。」

「你什麼意思？你在威脅我，如果不和你離婚，你會繼續害我媽？陶媛，你還有什麼陰謀！」

「我沒有！但很多事情是你我無法控制的，就像你媽這件事，也不是我的本意，但還不是演變成這樣？你以為我看到這些心裡好受嗎？我一點也不比你輕鬆。」

「所以你就想擺脫這個泥淖？」

陸離每一個字眼都是從齒縫中磨出來的，渾身冷得發抖。

「陸家已經成為你的負擔，你厭倦了，想去過更好更自由的生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