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野孩子

1995年，一個秋風瑟瑟的季節，挺著大肚子的吳巧玉站在自家門前望著頭頂翻騰的烏雲發獃。

「一年了……」，吳巧玉的聲音中透著失落，眼眶中泛著淚花，但眼神卻滿懷著期待，她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這是一個偏僻的山村，村裡住著的是吳氏族系村民，這裡雖然沒有外界的繁華，卻有天然的環境和純樸的民風，這個女子名叫——吳巧玉！

吳巧玉的家建在半山腰，是一套牆壁上長滿了青苔的老舊房屋，放眼望去，像這樣瓦礫蓋頂的小屋在山村中隨處可見。

「快走！」，天空的陰霾預示著一場大雨即將降臨，鄰居帶著從田間嬉戲的孩子匆忙趕回家中，吳巧玉對其抱以善意且甜美的微笑，奈何鄰居卻像見了鬼一樣白了吳巧玉一眼后直接回了屋。

對於鄰居的反應吳巧玉顯然已經見怪不怪，在這個封建思想濃厚的山中小村，一個沒有結婚卻懷上孩子的女人只會遭人唾罵和白眼，沒有人願意和這樣的人接觸，而吳巧玉正是這樣的人，自從村裡人發現她有了孩子，而孩子的父親卻下落不明時，整個村子的人都在排斥她，她，是村民口中不守婦道的女人。

「阿玉，快下雨了，回屋吧！」，一個略顯蒼老的女聲從吳巧玉聲后的屋內傳來，那是吳巧玉的母親，也是這個村子中唯一一個還疼愛吳巧玉的人。

「來了！」，吳巧玉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他一定會回來的！」

「轟～」，就在吳巧玉轉身準備跨過門檻進入屋子時，一道驚雷劃過昏暗的天空。

「啊～」，驚雷落下之際，吳巧玉突然感到腹部傳來無法忍受的劇烈疼痛，當場坐倒在了地上。

母親聽到了女兒的呼喚，見女兒倒在了門前，知道十月懷胎的女兒肯定是要臨盆，急忙上前將女子扶進了屋裡，讓女兒忍著點后又連忙跑了出去，她是要去找接生婆。

「轟～」

屋外的天空越來越黑，一道道的電蛇彷彿劃破天空，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無形卻又令人壓抑、窒息的氣流，沒有人察覺，這股氣流正開始往女子身邊匯聚。

「嘩～」，終於，大雨傾盆而下，屋內的吳巧玉痛苦大叫著，驚動了鄰居，甚至於彷彿能夠傳遍整個大雨沖刷下的山村，但是卻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向她伸出援助之手，包括了吳巧玉的母親準備找的接生婆。

「轟～」，當吳巧玉的母親連續找了村裡僅有的兩個接生婆卻無功而返焦急返回家中時，一道空前的閃電將天空照亮並撕裂，與此同時，那些匯聚在吳巧玉身邊的暗黑色氣流呼的一下融入到吳巧玉的肚子中，融入到吳巧玉肚子中那孩子的心臟處，緊跟著，一聲清脆的嬰兒哭聲從屋裡傳了出來。

「生了～」，吳巧玉的母親驚喜的跑進了房間，孩子並沒有讓自己的母親受多大的痛苦便來到了這個人世。

「是個男孩！」，吳巧玉的母親有點驚喜，又有點緊張的斷了臍帶，用柔軟的棉布將孩子抱了起來，抱到有點虛托的吳巧玉面前。

看著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吳巧玉腦中思緒萬千，流下了激動的淚水，是喜極而泣，還是其他，無從知曉，只是眼神中充滿了迷離。

孩子的降臨給這個原本就受村裡人冷落的家庭帶來了喜悅，然而，誕生在這樣一個環境的孩子，他的生活早已註定了與其他人不同。

所謂的不同，是指這個孩子出生后和他的母親一樣，不僅村裡的小孩沒有人願意和他當朋友，甚至還經常當著他的面咒罵他和他的母親，而村裡的大人卻對這個小孩置之不理，甚至是不屑一顧。

吳巧玉在憧憬中等來了孩子的降臨，卻對自己讓孩子過上了這樣的生活感到無比的愧疚，但是孩子還小，縱使吳巧玉想要帶著孩子走出大山只怕暫時還不可行。

讓吳巧玉慶幸的是，她的孩子雖然生活環境不好，但是他學東西似乎比其他孩子快得多。

這個被吳巧玉取名為『冷天豪』的男孩，在他一歲的時候走路已經十分的穩當，兩歲的時候已經能夠說出流利的話，三歲的時候已經能夠漫山遍野的跑，四歲的時候……杯具就發生了，因為他偷看了鄰居大姐姐洗澡，並被冠以小色狼稱號，村裡的人對他的厭惡再次提升，五歲的時候，他做了一件連吳巧玉都大感意外的事情，那就是奪取了村裡一個十歲女孩的初吻，自此，禽獸的惡名也在村裡傳開……

15年後……

「你是怎麼教育你們家孩子的？」

「對不起對不起，他回來我一定好好罵他，對不起！」

屋內，三個體態臃腫的中年婦女帶著各自的孩子你一言我一語的訓斥著吳巧玉，良久才在吳巧玉的致歉下忿忿不滿的離去。

這些人剛走一會，一身高一米六齣頭、腳上沾滿泥垢的男孩跑了進來，此男孩正是吳巧玉的兒子——冷天豪。

「山豬好像都怕了我了，今天只打到了兩隻山雞！」，冷天豪將還活蹦亂跳的兩隻山雞送到吳巧玉面前，後者卻一臉怒氣的看著冷天豪。

「天豪，你是不是又打人了？」

「外婆，這兩隻山雞你先拿進去，一會我去殺！」

冷天豪的外婆接過冷天豪手中的山雞，給了冷天豪一個『你這小兔崽子又闖禍』的眼神後走進了廚房。

十五年來，雖然吳巧玉母子在村裡受盡別人的白眼和誹議，但自小就聰明伶俐的冷天豪甚得吳巧玉母親的喜愛，也只有在家裡，冷天豪才能感受到親情的溫暖，村裡那些有連帶親屬關係的，早在吳巧玉的父親被她氣死的時候便斷絕了與他們家的往來，因為他們認為是吳巧玉剋死了自己的父親。

「是啊，那是他們活該！」，拿起桌上的水杯，冷天豪邊說著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這孩子，怎麼越來越不聽話了？」

「我打他們有什麼不對？他們罵我是野孩子！」，冷天豪很大方的承認自己的錯誤，不過，這十五年中打架無數次，每次冷天豪都有相同的理由。

冷天豪比同齡的孩子懂事得多，不過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拿他是個『野孩子』說事，所以，他也經常因為類似的事情和村裡的其他孩子打架。

因為自小沒有朋友，冷天豪的性格很孤傲、很冷漠，除了面對自己的母親和外婆時，甚少能夠見到他親和的一面，也正因為沒有一個朋友，平日里跑跑山路，爬樹摘果，打打獵物便是冷天豪最大的興趣，十幾年下來，冷天豪雖然身體偏瘦，但體能、耐力和力氣卻比同齡的孩子要好得多，所以，打架的時候其他孩子都不是冷天豪的對手。

然而，讓吳巧玉傷腦筋的並不是冷天豪打架的問題，而是他的學習問題，吳巧玉本身是小學畢業，深悟知識的重要性，山裡只有一所破舊的小學，由於在學校里同樣受人排擠，所以冷天豪很不喜歡去學校，也不喜歡學習，按他自己的話說，他學不會，是因為他沒有學習的天賦，實際上是不是如此也只有冷天豪自己知道。

吳巧玉不想縱容冷天豪繼續這樣下去，相同的理由她聽了很多很多次，但是，就因為這個理由，她便已經捨不得罵冷天豪，因為『野孩子』這個稱謂確實很令人傷心，她能明白冷天豪的感受。

因為處處遭人白眼和誹議，冷天豪曾經不止一次向吳巧玉詢問自己父親的事情，但是，從吳巧玉處只知道十五年前自己的父親和她偶然邂逅，激情碰撞下有了冷天豪，跟著父親說有要事要離開，很快會回來找吳巧玉，結果從此一去不復返，至於自己父親的其他事情連吳巧玉自己都說不清，只知道他姓『冷』，所以才有了『冷天豪』這個名字。

十五年，從期望到失望再到絕望，吳巧玉已經對那個讓自己一見傾心的男子的歸來失去了信心，如果不是內心還抱著一絲的期許，她早就帶著冷天豪離開這座並不歡迎他們的山村，這樣的環境並不適合冷天豪的成長。

只是很形式化的幾聲指責，冷天豪打人的事情就這樣過去。

生活的無奈與不順心讓吳巧玉終於下定了離開村裡的決心，吳巧玉的母親還不算年長，村裡的人對她也不像對待吳巧玉母子般冷漠，她一個人也能生活得很好，所以，當吳巧玉向母親說明了自己的想法后便得到了後者的支持，同時還將一寫著遠方表舅地址的紙條給了吳巧玉。

於是，幾天後，吳巧玉帶著這些年辛苦勞作賺來的所有積蓄以及冷天豪的父親留下的為數不多的錢走出了山村，來到了離山村十幾鋪路遠的小鎮，兩母子的離開雖然沒有讓村裡的其他人歡欣鼓舞，卻也在暗中竊喜，他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十五年，在村裡的人看來，他們是一對會給村裡帶來霉運的母子，而這對母子在這小鎮一住就是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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