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琢郡風雨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反擊利器
?更新時間:2013-01-31
天已經近初冬,河北諸郡已經開始變冷。寒風號叫著,已顯示嚴冬的到來,雪花紛紛,慢慢的將這黑土地鋪白。棗樹、槐樹早已失去了綠色,變成一片乾枯,此時,換上銀裝,就如琉璃世界,來彰顯這方天地的潔凈。
亂世之中,又哪裡來的凈土。戰亂之下,能僥倖活下命來,就已是千恩萬謝,阿彌陀佛了。也不敢再對這死老天奢求什麼。戰火洗禮之下,再能有一處容身之所,對草芥白姓來說,就是天大的恩賜。
清河、宗城、館陶、武陽、魏、洹水五縣百姓,聽聞叛匪被滅,都已經陸續回鄉,在戰亂之後,再次看到自己的雖然破舊的家,依然還分在之時,他們都已經知足、慶幸,不至是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內黃城中,卻又日一方景象,百姓們的家沒了,但當他們回到故土,看到的卻是一郡幹得熱朝天的漢子,殘檐斷垣正在清理,摔好的土坯一垛垛。大腿粗細的槐樹,已有房架的樣子,重建家園!正在為他們重建家園。
在內黃城北門外的右驍果軍營的帥賬之中,與外面的寒冷截然相反,碳火旺得熱氣撲臉兒,坐在帳中的人,臉都紅撲撲的。
正如無雙說的,長孫無鹽,噢!現在應該是長孫無垢,與燕王師溫彥博在楊倓醒來后的第二日就到了,楊倓老老實實的恭聽了一番教誨,只得憋在帳中,不敢出得半步。
這已經半個多月過去,迎來今冬的第一場雪,本來應是好事,但這對楊倓等人來說,卻不是一個『愁』字了得的。內黃數萬百姓迴轉,這些都需要安頓,天氣不太冷之時,還好說一些,在哪都能窩一宿。可這雪后,天氣必然轉寒,那就需要有安頓的地方了。
「彥弘先生,內黃城百姓現在安頓多少,還有多少人挨凍?」楊倓一臉愁容,擔心的問道。
「主上,如今回內黃的,都是一些沒有去處的窮苦百姓,共有四萬六千多人,一萬兩千戶。周邊被叛匪屠戮一空的村莊之中,安頓了有四千多戶,臨時搭建的土坯房,安頓有四千戶,現在還有四千戶來戶,沒有安頓。不過再有十天左右的時間,就可以全部安頓完……」這種事情,本事溫大雅擅長之事,安排得井井有條,說得要理清晰。
楊倓又問道:「這幾城的百姓,都因叛匪之亂,而遭受戰亂之苦,本王心中實是愧疚啊!再有那些個被俘的叛匪,其實也本都是良善之民,被張金稱等逼迫裹挾所至。讓他們幫助重建內黃城,略施懲戒也就行了。」
「這個屬下省得,這些叛匪看到希望,也就有了奔頭,一日三餐雖然不敢管他們全飽,但也有八成,並沒有敢鬧事的。」溫大雅臉色平靜的說道。
「本王的奏摺陛下已經批複下來,黎陽倉方面,可有什麼刁難剋扣之事?」楊倓提到此事,眼神之中透出一絲冷色。
「主上,有陛下旨意,又是右驍軍親去,那些官吏如實給復,現在已經運到七城之內,崔濟正輾轉的六城之間,而這內黃,則是屬下親自負責。主上放心,定不會讓內黃城的百姓有一個受凍挨餓的。」
「彥弘先生辦事,本王還是放心的,這一次也是多虧彥弘先生及時過來。本王也是行動不便,否則還真有彥博先生忙的。
彥弘先生,本王自覺身上的傷勢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想到外面透透氣,也看看內黃的百姓,畢竟是本王將戰火引到內黃來的,也當去看看他們,也略表本王的一片心意。」
溫氏兩兄弟不由得對望一眼,最後還是溫彥博說道:「主人還是暫時再忍耐些時日吧!現在二帝陵之事,鬧得正凶,太原王氏的文中子,已率眾弟子趕往薊城,要求見陛下,以制主上之罪。所以,屬下以為,主上還是託病不出,等此事緩下來之後,再露面為妙!」
楊倓斜靠在軟榻之上,本來兩眼微閉,聽了溫大雅之言,對這七縣數十萬百姓也就放下心去。一改愁緒,兩眉舒展開來,面色平和,可聽了溫彥博的話,立時就坐了起來,兩眉向上聳了聳,兩道精光從二眸中射出,嘴角上掛著一絲的冷笑。
「縮起頭,躲進硬殼子中,就能躲過災禍嗎?文中子這個人,彥博先生比本王更加的了解。本王也知彥博先生與文中子相交。可這又怎樣?文中子想過彥博先生嗎?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文中子都已經打上門來了,本王豈有做這縮頭烏龜的道理。他即已出招,本王接下便是。」
楊倓的語氣之中,很明顯的對溫彥博有所不滿。當日楊倓醒來之後,依楊倓之意,就要給這王通一點教訓。溫彥博卻勸阻,說王通乃是大儒,海內名士,門人弟子無數,當年自己也曾求教過王通。還是以查訊這童謠之源為重,找到真兇之後,王通自然也就會消聲。沒有想到,這童謠之源還沒有查到,王通之事卻是愈演愈烈,這還打上門來了。
溫彥博雖然對王通不滿,但念在有師生之宜上,還是想要溫水化解此事。不想楊倓心中卻已經非常的不滿。聽了剛才楊倓一席話,臉現慚色。
「本王聽說,彥博先生有一好友,京兆萬年人顏師古,因坐事免職閑賦家中,以授業為生計。顏先生學問通博,聽聞《漢書注》問世,倍受推崇。此等才德之人,閑賦家中,實是可惜。本王已經上了奏摺,征僻顏先生王府文學。」
聽楊倓突然提到好友顏師古,眼中帶著疑惑,同時心中也是一陣的苦澀。主人平日大小之事,皆與自己相商,而征僻好友之事,自己卻並不知道,主上是在藉此事告誡自己。食君之祿,分君之憂,自己怎麼如此的糊塗,這是公私不分了。
溫彥博想到這裡,起身跪在楊倓面前,請罪道:「屬下一時糊塗,公私不分,至主上於不利之地,還請主上責罰。」
楊倓看了溫彥博一眼,淡淡的說道:「彥博先生一直為本王著想,替本王分憂,這本王心裡是有數的。彥博先生對王通的處理方面,本王確實是非常不滿。不過,本王也是重感情之人。彥博先生與本王雖無師生之名,但本王早已將彥博先生當做老師……」
溫彥博聽到此,俯地泣道:「主上知遇之恩,屬下肝腦塗地也不足以報萬一。」
楊倓起身,快步走到溫彥博身前,雙手扶起溫彥博,撫著溫彥博的手笑著道:「能得彥博先生如此,本王還有何懼!
本王這裡有一物,是本王這些時日,閑暇無事做出來的,還請兩位先生一觀。
周錦,將那物件拿出來,與兩位先生一觀。」
周錦領命而出,溫大雅與溫彥博兩人面面相覷,看楊倓卻是一臉的神秘,不知楊倓弄些什麼名堂。
時間不大,周錦抱進一個小匣子來,放到了書案之上,楊倓走到近前,打開匣子,先是取出一個木格子,隨後又取出一個木框。溫大雅與溫彥博兩人也走了看來,看到木格子中,有許多類似於印章的長方石條,每個第方石條上面刻有一個字……
楊倓一邊動手,一邊說道:「本王這些時日,在看書之時,突然從印章和一些拓印的碑文想出,做出了這些個小東西,本王將這個叫作活版。」
很快楊倓就排出一版,命周錦放在碳火之上烘烤,然後再用一塊平整的鐵板壓平。將研好的磨刷在上面,鋪上一張白紙,再用輕輕的刷上一遍,慢慢的揭了下來,放到了書案上。溫大雅與溫彥博兩人都是眼前一亮。
「兩位先生,本王這活版如何?」
「妙!真是太妙了!巧奪天工之舉。從此,天下士子,何愁無書可讀,也不必再浪費時間,用於抄書之上。」
「本王想要成立一個印書坊,先刊印《論語》、《孟子》、《大學》、《中庸》、《詩經》、《尚書》、《禮記》、《樂經》、《周易》和《春秋》這十冊書藉,以供士子們科考之用。
本王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仿朝庭的邸報,出一種雜報,可登印各家學說,朝庭新政,各地新鮮之事等……」
「主上的意思,是讓師古主持這雜報?」
溫彥博說道這裡,心中突然一動,主上行事不會如此簡單,王通之事還沒有解決,怎麼會輕易扯到別得事情上來呢。難道主上是想用這雜報來對付王通?想到這裡,怔怔的看向了楊倓。
楊倓只是淡然一笑,說道:「彥博先生所猜不錯,本王就是想借這雜報來對付王通。這雜報的名子,本王已經想好,就為《大業報》,定為每旬一期,由顏先生主持此事。」
說到這裡,楊倓又看向了溫大雅,說道:「彥弘先生,這《大業報》之事,本王也已經上了秘折,遞交上去,相信以皇祖父的性子,很快也應批複下來。而這第一期,本王先草定了一篇《原道》,請先生再幫潤色一二。」
楊倓臉不紅,心不跳的將剽竊柳大師的《原道》遞交到了溫大雅手中。溫大雅不由輕聲念道:「博愛之謂仁,行而宜之之謂義,由是而之焉之謂道,足乎己而無待於外之謂德。」
溫大雅不由得看向了楊倓,見楊倓臉帶笑容,神情自若,又自向下看去。
「仁與義為定名,道與德為虛位。故道有君子小人,而德有凶有吉。老子之小仁義,非毀之也,其見者小也。坐井而觀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
……」
讀完楊倓篡改完的《原道》溫大雅與溫彥博兩人都不由得看向了楊倓。這也太狠一些了吧,將王仲淹比成坐井之蛙,還不將這王通給氣死啊!
「王仲淹,沽名釣譽之輩,不知羞恥,竟敢與孔對人相比,還注什麼《王氏六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怕人笑掉大牙。想借本王以出名,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今次本王就讓他王仲淹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看他今後還有何面目在龍門開課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