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捉鬼記

?事情是這樣的，這個前呼後擁的美女叫肖韻，是世紀大酒店的總經理，那老頭是她的顧問，據說會看風水。按照他們的話說是讓方羽過去「鎮宅」，因為風水的問題，很多地方陰氣重，而方羽在他們看來是陽氣過剩了，正好來個陰陽協調，確保酒店順風順水地經營。

當然這只是短工，肖總對她的顧問能處理風水問題有信心，但她最近簽了一個接待名人的協議，而她的風水顧問不能保證在短時間裡處理好事情，因此就得找個陽氣盛的人暫時壓陣。

要接待的名人是蕭瑩，國際巨星，全民偶像，要出了差錯酒店就毀了。

方羽比較宅，他不清楚蕭瑩是誰，只聽到身邊的朋友經常談論這個名字，也沒太關心，他只關心自己的幾個課題。要看美女的話目光也只放在校園裡，離自己太遠的關注也沒用。

他不是追星族，也不是什麼歌迷，完全就是沖著錢去的。

什麼都不用做，去就發錢，這種好事上哪去找，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有了份兼職，方羽腰杆子硬了，男人一硬起來是最有魅力的，他吃完晚飯匆忙洗了個澡就奔赴女生宿舍七號樓，校花劉佳正在那裡等著他泡呢，要去晚了難保不被人捷足先登。

直搗黃龍，方顯男人本色。

來到七號樓下，方羽撫了撫精心梳理過的髮型，抬頭向上看，劉佳是外語系的，住五樓504，這些他早就探明，看看燈還亮著就打電話上去，等在樓下顯得比較有誠意一些。要上去有點難度，管理女生宿舍的大媽都兇殘著呢，據說前幾屆有位師兄被嚇得有了心理陰影。

可是一抬頭，他就看見一個人高高地趴在女生樓外牆上，伸著腦袋往窗口裡看。

方羽火冒三丈，這人爬這麼高也不怕掉下來，居然還偷看，老子還沒看呢。

這個人方羽認識，就是剛才遇到那個山羊鬍子道士陸仁賈，髒兮兮的道袍還穿在身上呢，道袍也是一種比較簡單的衣物，從下面往上看能看見毛茸茸的小腿，方羽差點把晚飯給噁心出來。

「你……」

方羽伸手一指，憤怒得說不出話來，恨不得衝上去把那老色鬼揪下來踩死他。

他是這麼想的，結果還真這麼做了，腳下一蹬就高高躍起。

「咦，我能跳這麼高？」

疑惑間就已經跳到了五樓的高度，看見那個老色鬼也顧不了這麼多了，伸手抓住外牆的突起物也趴在上面，陸仁賈正好就在他的身邊，看見方羽跳上來就朝他猥瑣地一笑：「道友你怎麼來了，不是說這裡不是你的地盤嗎？」

「學校不是，女生樓是。」方羽怒道，「你這老色鬼，就不怕我叫保安來抓你！」

「切，這種青澀小女孩怎麼入得了貧道法眼，一點風情都不懂的。」陸仁賈不屑地說，「你這是瞧不起我，我是來收寶貝的，你又是幹什麼來了？難道說要跟貧道搶不成？」

「你這老色鬼，還收什麼寶貝……」

女生樓還能有什麼寶貝，方羽伸手就要抓他，陸仁賈卻把手指放在嘴巴前噓了一聲，然後朝一個窗戶裡面指去。方羽停下動作，瞪了他一眼，好奇心驅使著他伸出腦袋朝窗戶里望去……

這一看不得了，透過敞開的窗帘看見一個女生就站在一塊落地鏡前，披頭散髮，手裡還拿著一把水果刀。她對著鏡子傻笑，臉色蒼白得嚇人，屋子裡的燈也忽明忽暗的，看得方羽也不禁打了個寒戰，她嘴裡哼著一首很老的歌，聽不清楚是什麼，忽然舉起刀子對自己的眼睛比劃。

「喂，快住手！」

方羽憋不住了，蹬開窗口就跳了進去，這女生是在尋短見還是自殘啊？方羽的動作非常快，就跟今天在運動場一樣，不過他也沒顧著注意這些，救人要緊，其實他要慢點也無所謂，等那個女生真正動手了都來得及，他這是慣性思維，把自己當正常人考慮了。

一把抓住那女生拿刀的手，方羽輕易就把刀奪了過來，大聲問：「你在幹什麼？」

那女生低著頭，亂髮遮住了臉，兩隻眼睛陰森森地看著方羽不說話。

這時候陸仁賈也進來了，他惱火地對方羽說：「道友，別以為你是劍修就可以亂來了，貧道我在修行界也是有身份的人，在這緊要關頭你出來搗什麼亂啊？居然還裝！這人顯然是被鬼附身了，等到魂魄離體的一剎那我就能抓住那東西，可現在因為你搗亂它不肯出來了。」

「難道要見死不救？你修的什麼東西！」方羽也毫不示弱。

「怎麼會死？」陸仁賈不屑道，「我們是修行者，普通人在我們手裡想死也不容易。」

方羽這倒是想起來了，剛才自己動手的時候那女生的動作實在太慢，基本就是定格的。

這麼說自己還真是添亂了？

「這個女生身體里真的有鬼？」

「沒錯，鬼附身。」

方羽覺得他沒撒謊，這女生看起來也不象正常的樣子，忙又說：「鬼附身而已嘛，你直接把它弄出來就完了，不是說你在修行界很有地位嗎，這點小問題也難得倒你？」

「真不知道你怎麼修行的，常識都沒有。」陸仁賈搖頭道，「弄出來不是不行，而是太簡單了，但強行弄的話這女孩恐怕活不了，鬼魂雖然不強大，但佔據肉身之後要分開不是那麼容易的，兩個魂魄進一個肉身里了，我完全能消滅它，但不能分開，這個技術很高啊。」

方羽傻了，說到頭害了人居然是自己？

兩人停止了鬥嘴，轉頭望向那女生，女生陰森的面容居然出現了一絲恐懼。

「出來吧，你老這麼占著也沒意思。」方羽努力裝出笑容，放開女生的手，跟那鬼商量道。

女生驚恐地看著他，拚命搖頭。

方羽不耐煩道：「你出不出來，還有沒有羞恥之心？老霸佔著人家女孩子的身體，老子平時想看還見不著呢，還得爬牆用望遠鏡偷窺，你倒好……你到底是男鬼還是女鬼？」

「女的。」那女生終於說話，聲音依然陰森森的，方羽一陣毛骨悚然。

「那還好。」他看了看陸仁賈，陸仁賈手一攤，聳了聳肩，表示沒有辦法。

三人開始沉默，不對，其中一個是附身的鬼，方羽在房間里踱來踱去，忽然搬來了三張凳子，招呼女鬼和陸仁賈道：「坐，我們需要談談，武力是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的。」

陸仁賈毫不客氣地坐下，女鬼遲疑了片刻，也坐下。

「你現在落在我們的手裡，儘快投降是唯一的出路，不然我們會用手段折磨你。」方羽開始陳述利害，「對了，老色鬼……那個誰，陸仁賈，你說說我們都有什麼手段來折磨它。」

陸仁賈想了想，說：「這肉身里可是有兩個人的魂魄，要折磨不就一起折磨了嗎，不人道，不過這事情雖然麻煩了一點，也不是不能解決，一直等下去就可以，畢竟那不是他自己的身體，占不了多長時間，防止她亂來就行了。」

開玩笑，這裡可是女生樓，等下去？難道還要在這裡過夜不成，就算女生們允許……管理員大媽也是不允許的。

方羽皺起眉頭苦苦思索，附身的女鬼不知所措，她也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抓鬼還抓到坐在一起談判的境界，或許陸仁賈都沒有遇到過，所以現在大家是一籌莫展。

「要不你轉到我身上來？」方羽決定做一次大無畏的犧牲。

「你身上有劍氣，魂體都不太敢靠近的，怎麼還敢附你的身，會魂飛魄散的，把我當五歲小孩騙啊。」女鬼堅決搖頭。

「我身上有劍氣？」方羽想起陸仁賈的話，似乎劍修的人品是得到公認的，又生一計：「那麼我答應不傷害你，以一個劍修的名義擔保，可以出來嗎？」

「那他呢？」女鬼怯怯地指著陸仁賈。

「他也不會傷害你，對不對？」方羽瞪了陸仁賈一眼，陸仁賈無奈地聳聳肩。

「我不信他，他長那樣子就不可靠。」女鬼再次搖頭。

方羽打量了陸仁賈一番，點頭說：「有道理，這老色鬼確實不象好人。」

陸仁賈不滿了：「我可是一直給你面子，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你大晚上的爬女生樓居然還想聽好聽的？」方羽反擊道。

「我爬樓不是為了抓鬼嗎！」陸仁賈辯解。

「可你抓到了嗎？現在還不是出了問題！」

「那是因為你！你不亂來現在不就沒事了嗎？」

「那你怎麼不跟我說清楚？」

「……」

由此二人的爭論開始跑題，從陸仁賈的師門開始，方羽又質疑到了他的歲數，為了證明自己的資歷，陸仁賈給方羽介紹了全世界各地的風土人情以及上溯一百年的歷史面貌，說得那叫一個頭頭是道滴水不漏，然後兩人又開始討論歷史……

旁邊的女鬼都看愣了，這兩人跑題之後似乎就沒打算再回來。

「喂……你們好了沒有？」還是女鬼開始憋不住了。

「嗯？」方羽討論的興緻正濃，回頭看了看女鬼，「哦，你還在呢……還是說正題吧，你說你也是，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害人呢？投胎去不好嗎？」

女鬼沒回答，陸仁賈拿起旁邊一個杯子，倒杯水喝了一口，也不知道哪個女生倒霉被他拿到了杯子，他悠然道：「成鬼的都是怨氣太重，投不了胎，魂體不能長時間存在，必須依附一個肉身，所以時不時要附個身什麼的以免散掉，強一點的直接奪舍，我估計剛才她就有這個想法，兩個靈魂在爭奪身體呢。」

「原來是這樣。」方羽點點頭，「聽口音你不是本地的鬼？」

這都可以，陸仁賈翻了翻白眼。

女鬼以她那陰森森的聲音說：「我就是死在這間屋子裡的，我是自殺，離開不了這間屋子，我也沒想害人，但附身的時候自然而然地會被自殺前的那一幕控制，我也沒有辦法。」

心地還不算太壞，人家是沒有辦法嘛，方羽站起身，在屋子裡四處打量。

嘿嘿，女生宿舍啊！他還是第一次進來，

嗯，擺設都很可愛，床上也是五顏六色擺著玩具，那床……嗯，趁這機會翻翻看。

誰知道方羽一翻就翻到了校花劉佳的床，看到一本書，上面寫著名字呢，嘿嘿，這是日記，要不看看？看一看少女的內心世界，那該是件多麼刺激的事情啊，忽然感覺鋒芒在背，回身一看女鬼和老道陸仁賈都冷冷地看著自己，方羽就沒好意思去翻看日記，尷尬地咳嗽兩聲。

「大家繼續，繼續想辦法。」

方羽依依不捨地回去坐下，陸仁賈看他這神色就問：「想到辦法了？」

「沒有。」方羽忽然很乾脆地說，轉頭問女鬼：「你信任我對嗎？」

現在主要是信任問題，只要女鬼肯出來就好辦。

女鬼怯怯地說：「我……感覺你可以信。」

陸仁賈說道：「他是劍修，一身正氣說一不二的，你不用擔心他耍詐，所有的劍修都這德行。」他還沒騙人，劍乃百兵中的君子，神劍誅魔，劍氣就是正氣，修行的人會受到劍氣的影響變得很正直，劍修只要不走火入魔都是可以信賴的。

「可我不信任你。」女鬼小聲說。

方羽又嘆了口氣，問陸仁賈：「你原來就打算來捉她的吧？怎麼捉？」

陸仁賈顯擺地拿出一塊木牌：「這是定魂牌，魂體可附於其內，萬年不消散。」

「那就好辦了！」方羽一拍桌子，朝陸仁賈伸手，「把這個牌給我，讓女鬼附身在裡面我帶走，遇到合適的時機我就超度讓你投胎，化解你身上的怨氣應該可以了吧？你留在這裡總不是件好事，這樣能解決咱們雙方的問題。」

「我憑什麼要給你？」陸仁賈脖子一梗，「我來這裡本來就是要收她的。」

「現在不行了，這裡是我的地盤。」方羽大手一揮，反正自己又不是沒有實力，劍修是什麼他不知道，但今天傍晚自己露出的那手還是能提高很多信心，憑什麼怕個老道？

「你說這裡不是你的地盤。」

「學校不是，女生樓我罩的！」

方羽大言不慚，想想不應該鬧得太僵，這老道也是有本事的人，就說：「當是我欠你的一個人情。」

陸仁賈一愣，旋即就把定魂牌交到方羽手上：「你自己說的，以後可別推辭。」

方羽驚訝地說：「我說說而已，你居然當真了？」

陸仁賈猥瑣地笑道：「修行者的承諾可不好違背，否則有大禍的，劍修更值得信賴。」

「這麼說我不做大俠實在太可惜了？」方羽搖搖頭自言自語，轉身對女鬼說：「現在可以了，出來吧，你有權保持沉默，直接進到這裡面去，不要耍花樣，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按我說的做，我保證你的安全。」說這話他心裡那個爽啊，好象自己就代表了正義對著邪惡的匪徒宣判。

劍修的名頭確實好使，在女鬼和陸仁賈的眼裡簡直就是正義的化身，他們毫無保留地相信。

一陣青煙，從女生的身體里冒出來之後鑽進了定魂牌中，那女生眼睛一閉就趴倒在桌子上，方羽狐疑道：「沒看見什麼具體的形象，難道鬼魂就是這個樣子？」

「你還真是沒有常識。」陸仁賈再次鄙視，「魂體沒有具體的模樣，想什麼樣就什麼樣。」

「哦，那麼她是進牌子里了？」方羽低頭對牌子喊道：「喂，老大，你在不在裡面？」

「我在。」空中飄蕩著幽幽的女聲，「希望你不要食言，把我帶出去，讓我投胎。」

「那當然，我是大俠，一諾千金！」方羽已經進入大俠的狀態了，轉頭問陸仁賈：「對了，你們怎麼一見面就知道我有劍氣，難道我臉上寫著『大俠』兩個字嗎？」

「那是你不懂常識，沒有將劍氣收斂。」陸仁賈沒好氣道，「普通人看不出你有什麼不對，但遇到了修行同道一眼就看出你身上有修為，所以你還是控制一下身上的劍氣吧，行走江湖沒點城府可不行。」

「呵呵。」方羽乾笑了兩聲，轉移話題道：「現在我們的麻煩終於解決了，皆大歡喜啊。」

「不對，我們的麻煩才剛剛開始。」陸仁賈冷冷地說，又冷靜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這時趴在桌子上昏迷的女生醒了，一眼就看見她身旁端坐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長著山羊鬍子的猥瑣道士還拿著自己的杯子悠然自得地喝水，驚恐的眼睛瞪得巨大，獃獃看了一陣。

「啊！」

女生的尖叫足以把整棟宿舍樓掀翻，她叫完之後又順利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