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個小鎮
?唐朝太宗年間,正值開唐盛世,在帝國遙遠北方有一座小鎮,喚作武川。武川鎮面積不大,人口也不多,但因為小鎮距離大唐北方戍邊將士的邊境陣地很近,兩地交通比較方便,所以大唐軍隊便將前線陣地的一處補給基地設在此處,實乃一處軍事重鎮。
此時,正值深夜時分,小鎮從遠處望去一片漆黑,只有幾處燈光閃耀,不知是誰家主人有心事,難已入眠。小鎮積雪的街道上忽然傳來了一串簌簌的腳步聲,月亮穿過雲彩,一片柔和的月光灑在古樸的小街上,只見一隊身著大唐軍服的士兵正行走在街道之上。前面兩名士兵提著燈籠,後面跟著一排扛著長槍的士兵,隊伍旁邊是一名佩刀的軍人。從軍服上的材質上看,佩刀的軍人應該是這支夜間巡邏小隊的小頭目。此人尖嘴猴腮,一雙滴溜溜的小眼,留著兩撇八字鬍子,看起來十分猥瑣。這人叫馬天正,是這小鎮駐軍的陪戍校尉,平rì里好吃懶做,欺軟怕硬,品行十分無賴,但由於擅長阿諛上司,在軍營里也頗吃得開。今夜,輪到他帶隊例行巡邏,又免不了一陣牢sāo。
正值隆冬,一陣寒風吹過,刮在臉上,真有小刀割肌之痛。馬天正大罵道:「他nǎinǎi的熊,這天越來越冷,凍死老子了。」
一名士兵在手掌上哈了口氣,捂住紅腫的耳朵,諂媚笑道:「例行公事,例行公事,一會便該天亮了,便能回去美美睡一覺了。」
馬天正看著他,嘆道:「也該你我命苦,我大唐軍威揚名海外,打的四海咸服,便是囂張跋扈的突厥人見我們唐軍,也望風而逃,其餘小國哪個敢來犯,我看便是大開城門,他們也不敢進來呢。若不是這新來的什麼狗屁趙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管制的緊,我早回去睡覺了,浪費時間,浪費時間阿!」
馬天正由於平rì懶散,常常受到新來大人的苛責,早已心生不滿,趁夜深人靜之時大吐苦水,眾士兵竟大有同感,齊嘆了口氣。原來這新上任的駐鎮軍隊長官歸德中侯趙構,律下嚴苛,時常考核部下,便是夜間也經常巡查邊防,如此軍隊上下,凈無人敢便宜行事,以免遭受重罰。大唐尚武,以武立國,建國至今,大破突厥,橫掃邊疆,威震四方,軍力之強,一時無兩,自從五年前北破突厥之後,竟再無人敢犯邊境,時間一長,唐朝邊軍自然鬆散多了,再無夕rì的緊迫感。直到鎮上新來了一任長官,歸德中侯趙構,鎮上邊軍才依稀恢復了往rì的舊觀,但平rì鬆散慣了的軍兵私下多有不滿。
夜盡天明,這帝國北方的小鎮從寒冷冬夜的寂靜中蘇醒了過來,漸漸有了生氣,熱鬧了起來,街道上的店鋪驛站陸續開門,迎來了帝國小鎮的第一輪朝陽。在這寒冷的冬天,人們是不願早起的,在溫暖的被窩裡睡上一整天才好,但很多人為了生計或其他身不由己的原因還是不得不早起。這時,如果有一碗熱豆漿和熱油餅,那是最幸福不過的事情了。所以現在,最忙碌的便是劉老頭的小吃鋪了。馬天正和他的那隊士兵,早已坐在了桌旁,馬天正一口飲盡了一碗熱豆漿,身子漸漸暖和了開來,一夜巡邏的疲累和不滿似都釋放出去了一樣,心情轉好。他大聲道:「舒服阿,劉老頭,再來一碗,快,爺困死了,還要去睡覺。」說完,揉了揉發紅的眼睛。
老劉頭知道他剛下夜班,忙道:「好嘞,馬上。」早上,來吃飯的客人絡繹不絕,小食鋪雖只有劉老頭和他媳婦兩人,兩人雖然上了年紀,但卻駕輕就熟,一點也不慌亂,處理的井井有條。
這時,小食鋪旁走過七名白衣青衫的生客,如一陣清風一般。武川鎮地處邊境,很少有外地人經過,這一行人走來很是引人注目,吃飽喝足的馬天正悠閑地一手托著下巴,另一手揉著他那撇八字鬍,眯著眼仔細打量著這幾名生客。這七名白衣客,面貌各異,竟都生的眉清目秀,初升冬rì照在臉上,更顯得俊美無比,竟令人生出自慚形穢的感覺。這七人身後都背著一副劍匣,劍匣雕紋考究,難得一見,看來匣中之劍絕非凡品。七人緩緩行來,頗有出塵之感,難道是天上的劍仙下凡?
一名士兵納悶道:「這幾個人不知道是什麼來路,竟如此神氣!」
馬天正搖頭大聲道:「神氣個屁,這幾個人裝模作樣,你們仔細看,他們生的竟比小娘們還嬌嫩呢,莫不是。。。。。。」
馬天正說完,一群人哈哈大笑起來。馬天正看著他們的背影大笑,這時走在後頭的一名白衣青年狠狠瞪了他一眼,竟似聽見了他們說的話。這憤怒的的一眼,竟讓馬天正笑不出來了,並且出了一身冷汗,險些從椅子上摔了起來,在馬天正眼裡彷彿有一萬把劍同時刺向自己,當要刺中自己時,卻又戛然而止,真是驚險萬分。過了很長時間,馬天正才回過神來,馬天正眼裡已經看不見這一行白衣客,打量下四周,身邊圍著一群手下的弟兄,焦急的喊道:「頭兒,頭兒,怎麼了?」
馬天正咽了一口吐沫,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道:「沒啥,沒啥,。。我。。我們快走。」說完踉踉蹌蹌的便朝軍營方向走去,一眾士兵趕緊追上,攙扶著他向前走去。老劉頭的媳婦望著馬天正他們遠去的方向,小聲罵了句:「殺千刀的,又沒給錢!」
老劉頭聽見後有些生氣,道:「死老太婆,真是財迷,只求他們不找咱們麻煩便好,錢給不給的倒是次要了,說你多少回了,摳門。」。。。。。
這七名生客須臾間,已經行出了很遠,走在最前的一名白衣客,長發披肩,眉間有一道似火焰的印記,明眸皓齒,眼角處隱隱有幾道細細的皺紋,顯是這七人中歲數最大的一人,但看長相也絕不超過三十,氣質清新脫俗。他忽然停步,淡淡一笑,說不出的優雅,道:「杜難,你剛才何必因一路人動怒,與他計較作甚?」
剛才走在最後面,名叫杜難的人應道:「小師叔,那廝說話忒也難聽,我。。。」
小師叔,擺擺手打斷他道:「世上無聊人本多,我們若都一一計較,不被累死,也被氣死,何苦自尋煩惱,劍道講究劍心通明,無妄之怒,豈不使自己劍心蒙塵,天上的雄鷹眼裡怎麼會有地上的螻蟻呢?」這句話簡直不把世人放在眼裡,驕傲到了極點,但看他神情那麼自然,彷彿他本應該就是這麼驕傲的。
杜難一拜,神情似對這位小師叔十分崇敬,道:「多謝小師叔,弟子受教了。」
小師叔笑道:「你這小子何時對我這麼客套了,在劍閣時沒見你這麼知書達理呢,哈哈!」杜難嘿嘿一笑,不置可否。杜難和另外五名師兄弟平rì里在劍閣隨師傅潛心劍道,每天過著吃飯,練功,睡覺,三點一線的生活,很少走出劍閣,在江湖上行走。這次奉師門之命,隨這位劍閣最年輕的小師叔出門歷練,月逾的相處,便對這位小師叔越發佩服,簡直可以說崇拜了。這次旅途之中,所遇所聞的新鮮事物很多,小師叔竟無所不知,事事練達,和小師叔比起來,自己竟成了井底之蛙了。
小師叔抬頭望了望天,眉頭一擰,神情十分凝重。
莫南奇道:「師叔怎麼了?莫南在七人中身材最高,遠處望去最為顯眼。小師叔道:天有異像,看來它要提前覺醒啦,我們得加快速度了。」
六人齊聲道:「是。」
七人越行越快,一路走過在雪地上沒留下一絲痕迹,竟踏雪無痕。。。。。。。
小鎮的景sè依如往昔,不會因誰的到來或誰的離開而改變,人去經年,小鎮的居民代代繁衍,可以說是物是人非。小鎮還是那個小鎮,雖然名字改變了,但依然平凡,小鎮沒有讓人流連忘返的勝景,沒有位高權重的達官貴人,沒有風流瀟洒的名人雅士,沒有快意恩仇的劍客豪俠,有的只有平凡,物如此,人亦是。尤其是在這開唐盛世,四海咸服,沒有了戰亂的打擾,小鎮變得更平靜,也似乎更平凡了。它太平凡了,一切事物極必反,也許這座小鎮也有它鮮為人知的大秘密,也許它真的很不平凡。。。。。。
小鎮的天空又飄下來了雪花,小鎮的居民都抬起了頭,看著天上的雪,臉上的表情都異常震驚,彷彿看見的不是雪,而是天外來客一樣。冬天下雪,本是最為尋常不過的事情,當然不會讓小鎮的居民有這種反常的表現。原來這雪竟不是白sè的,是紅sè的,紅的十分妖異,比血還要鮮艷。小鎮的居民亂做了一團,小食鋪的劉老頭身子僵住了,手裡還拿著擀麵杖,老人抬著頭,嘴張得極大,一張老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彷彿刀刻一般。老人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眼花,他望著天上的雪,目光變的深邃,彷彿在回憶某段刻骨銘心的經歷,自言自語道:「五十年啦,五十年啦。。。。。」老人的聲音微弱而顫抖:「又看見了這紅sè的雪,那一年yīn山都裂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