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綢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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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根茶葉……」鄭喬手把盞中方沏的熱茶，平淡敘述道。

此時雖已深夜，但他卻仍作白晝打扮，黑巾蒙眼，褒衣博帶，只少了那根竹竿灰幡，顯出些許放浪不羈。

「哦，這四字作何解呢？」與鄭瞎子對飲的老道笑曰。

老者雖是鬚髮皆白，但面光紅潤猶似嬰孩，看去端是氣度不凡，頗有得道高人的某樣。事實上，他正是玉霞城首席修仙家族族長，齊家家主齊雲翰，字德修。

「四者，與二同功而異位，應四方、四正、四維、四隅等……」鄭喬稍且釋義，就把話鋒一轉，點出要旨徵兆。「不過，如果為德修作解，自然是指四家了……」

「好你個鄭瞎子，幾十年不見，就敢用數算之學來拿我打趣！」老道口頭雖示不滿，但一臉笑吟吟模樣，猶孩童嬉戲般。

既然是老相識，鄭喬也無須理會俗套，只聳下肩膀，蜻蜓點水似小酌幾口熱茶。

看客人不接話茬，齊雲翰只得苦笑下，主動開口道：「這玉霞城太小，養不起五條魚，想必墨君也早算到老道時日無多，為後世子孫計，不得不出此下策，望君莫笑，莫笑……」

正所謂月滿則虧，水充則溢，數十年前齊雲翰踏入築基後期，齊家也一躍而成玉霞城的首席修仙家族，其本人更是號稱玉霞城中第一修士，以一己之身力壓四家築基修士。

按年歲論，齊雲翰現在才一百五十餘，距離築基期修士二百歲壽元尚早，更不消說他以三靈根資質成築基後期那會，正是金丹大道指日可期，可誰又能想到，禍事也恰恰緣於此……因嫌玉霞城水淺，二十年前宗門庸附排位，齊雲翰向另一座大城中的修仙家族挑戰，可惜沒留下傳說……他戰敗了，縱然性命無憂但卻落下內傷，致使精元大損，金丹大道頓成水中月、鏡中花。

其實，人到老年，精元已衰，陽精自是不旺，遠比不得青壯。如果齊雲翰早三十年，那這類傷勢最多令他徒耗個幾十年打坐練氣，金丹大道還是可以一搏的。可嘆，當時齊雲翰已是一百三十多歲，精元漸衰，激戰後真元大損，還要應付玉霞城內其餘四家窺視，不得不以秘法驅動精元，導致精元早衰，短壽數十載。

正所謂時也……命也……，恰應了那句——堅強者，死之徒也「我們齊家這代就靠我一個撐場面，老道要一走，恐怕城中四家都落井下石……」齊雲翰此時苦笑著，向老友抖露心中所憂。

「我看你們家那個齊爍還不錯，練氣到第九層了吧。」鄭喬放下茶盞，點出老友底牌。

「就知道瞞不過你這神棍！」齊雲翰搖搖頭，正色道。「我們齊家能不能保住現下地位，關鍵就在三年後的龍門會，只要爍兒能進棲霞派內門，那老道就可瞑目了……」

「那你為何讓我去騙那女娃，就因為那秦家的雙靈根嗎？」這話尖銳異常，直接刺得老道麵皮發紫。

齊雲翰攥緊拳頭，長吁一口氣，拉下臉皮解釋道：「我壽數撐不過五年，爍兒必須在下屆龍門會上壓過秦家，不然必成其餘三家合力打擊的對象……」

這很好理解，常人都知道柿子要撿軟的捏，更何況修士。

「偏偏爍兒無論靈根還是修鍊層次，都比不上那個秦鳴嫡……」說到這，老道面相顯出一股猙獰之色。

這是好勝心還是責任感，誰說得清呢？或者皆而有之，又或者皆都不是。

「除非……」

「除非？」

屋子靜下，修士間陷入短暫寧靜，似乎源於某些不便說的忌諱。

「除非……」齊雲翰咬咬牙，面色鐵青。「除非那個秦鳴嫡破身！」

話音落下，好似平地起驚雷，炸得堂中一片死寂。

童身修行，從來就是正道修士公認常識，像某本古典仙俠描寫，哪個正派修士不是童貞修行，更有名曰九世童男轉生的齊姓超級大魔導師，令無數老魔老妖老怪都被此陽氣一衝，化作灰灰。

故此，破身是修仙界大忌，等於斷人仙路，乃不死不休之大仇。想那齊老道居然撕下麵皮欲行這等齷齪事，還真是命不久矣，不管不顧，萬一被人拆穿看破的話，行此事的齊家必將自絕與世。

這次，打破寂靜的是黑巾蒙面的瞎眼修士。

「『欲將取之，必先予之』，我老道還不傻到用七歲女娃施美人計……」齊雲翰揮手嗤笑，閃過老友的諷刺話兒。「鴨子游水，動作自然在下面，那秦夢琉是遺腹子，在秦家身份特殊，正適合放檯面上的做明餌，只要老友按計劃行事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我自然有辦法解決。」

話音落，齊雲翰雙目直視對方那條蒙眼黑巾，似乎欲看穿些什麼。

「好吧，就當我為還你的人情，在此多待些時日吧！」鄭喬嘆了口氣，最終還是點頭答應。

正所謂「人情債，最難還」，儘管此事有違他的原則，但修道之人最忌諱因緣不了，當年與齊家結了因，現下的果自是難以推脫。

「不過……」瞎眼修士站起身來，在堂內留下最後一句。「那女娃既已拜我為師，就不容有人下手使壞，吾友，切記……」

轉瞬之間，鄭喬身影憑空隱去，唯留下那句悠長的話。

「拜師？」齊雲翰額頭皺起，不確信地自語。「難道這鄭瞎子真準備找那女娃當傳人？」

天際昏昏，黑雲壓身，無月無星，恐有暴雨，欲早綢繆。

就在此暴雨將至的夜晚，純潔善良天真可愛……唔，以上可以劃去。總之，名為秦夢琉的某個異次元不明生物正打坐塌上，按照五氣歸元訣所述，吸納五行靈氣。

也就是說，從七歲始，女子陰元進入活躍期，陰元既足，修行進度上自然要超過同歲男子。不過，有得必有失，待到十四五歲，天葵一來，則女子練氣進度將大幅減慢，甚至有不進反退之險。

終於，好容易完成三個周天搬運，秦夢琉立馬放棄五心朝天姿態，呈大字仰躺塌上喘氣。整整三個時辰，要保持100%集中力以應對大學高數考試難度級別的運算，還必須正確率99.89%以上，一旦錯誤立即上演人肉炸彈或是使徒自爆戲碼，就算某宅男美少女全力全開更兼補魔也沒用，萌力燃盡的她終於灰白化了，甚至沒注意到一丈遠外的某個不明黑影。

「搬運了幾周天？」等了半響，黑影終於咳嗽一聲，開始發話。

「呃，誰？」女童迷迷糊糊地扭轉脖子，幸好這聲音遺忘度並不大。「哦，是師父啊，你怎麼進來了……」

小夢琉企圖掙扎著爬起，可腦漿暫時漿糊化的她，手腳完全不聽使喚，只勉強將頭抬高半寸。

「算了，你今晚好好休息吧，我一個月後再來，如果你達到練氣第二層的話……」黑影順手丟出一本線狀冊子，繼續說道。「既然拜在我門下，數算之學是少不了的，這本《數術略》給你自學，月後我來考核，要是通不過的話……」

黑影沒多說什麼，但眼下之意不言而喻。

「好了，我走了，你好自為之……」黑影拂袖打斷女孩想說的話，就和來時一樣，去的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