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眉間掛劍
?楊柳依依道：「我們的茶館開在九天閣的隔壁，望穿秋水閣的對門，這是本市生意最好的兩個茶館，如果不取個特別的名字，恐怕無法吸引顧客的眼球。」
方白胤愕然：「為什麼不避開這兩個強力競爭對手，你們這樣很難出頭啊！」
海歐無奈道：「這是楊叔的主意，他說跟九天閣和望穿秋水閣對著干，能迅速提高名氣。」
方白胤聳肩道：「這是楊叔給你的第二道難題。」
楊柳依依道：「事已至此，還是先把名字取好吧。」
方白胤沉吟了一陣，道：「別具一閣！怎麼樣？」
海歐一拍大腿道：「好！九天閣和望穿秋水閣之間，別具一格！」
方白胤道：「那暫時定下吧，開張那天記得叫我。」
楊柳依依笑道：「那是一定，昨天得了你幾件寶貝，還沒謝過你呢，今天又叨擾你。」
方白胤揮了揮手：「自家兄妹，講這客氣幹嗎。」
送走海歐和楊柳依依之後，方白胤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姬修瀾打來的。
原來星杯騎士團與希爾德教堂的合約已經到期，姬修瀾趕往下一個目的地，路上遇見了紅衣大主教凱爾特，凱爾特不知星杯騎士團與教廷已無瓜葛，言語間依然趾高氣昂，還無禮的喝問姬修瀾，姬修瀾一氣之下，把凱爾特狠狠的揍了一頓。
姬修瀾最後囑咐他：「我估計凱爾特是沖著你來的，趁他養傷時，你好好準備一下吧！」
方白胤心中一凜，清商閣大戰時，他並未在教廷眾人面前露面，只是趁亂殺了個海外散修，然後一直呆在鳴弦殿頂層，當時參戰的凱爾特自然沒看見他，那麼凱爾特此番前來，無非是為了星魂碎片。
他心忖道：凱爾特遲早要來，而且說不定還帶了幫手，我盡量在凱爾特來之前結成金丹，方能應對。
一個紅衣大主教一心對付他，有的是辦法。他知道此事的重要性，當即拿出在離恨天得到的那批丹藥，服用了一半，開始衝擊金丹境。
體內的真氣凝成金色的液態真元，在丹田處匯聚，一絲一絲的真氣迅速的由氣態轉化為液態，然後向著固態開始轉化。
運轉了十二個周天，方白胤開始結丹，他一邊運轉真元，一邊小心的保持著形態的穩定轉變，半個小時后，方白胤睜開眼，結丹失敗了。
他並沒有灰心，雖然失敗會讓他損失相當一部分的真氣，對於一般的虛境修者來說是很大的打擊，但精通江海凝光和九轉青帝訣的他根本不在意這份損失。休息了幾個小時，他開始再次衝擊金丹境。
沒有想到的是，第二次結丹也失敗了。方白胤心忖道：難道是因為丹藥所帶來的補益屬於外力，獲得的修為並不純粹？還是我悟性不夠，缺少心境修鍊？
他沒法多想，兩次結丹失敗讓他筋疲力竭，連衣服都沒脫，他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完課，他去買了些秘銀以便星魂煉體，買完之後，他到處亂逛，有意無意間，坐車來到苦脈輪山，上了佛掌峰，來到懸空廟前。
朗朗誦經聲自廟中傳來：「准諸經中，世尊說念佛一法，得生凈土，一日七日一念十念阿彌陀佛，定生凈土，此是真實不誑眾生者，即遣此堂中二像總放光明。」
「光明？」方白胤發問了。
念經的和尚他認得，是澄海的師弟澄心，澄海不在廟中時，一切都由澄心作主。
澄心頭也未抬，彷彿沒聽到一般，繼續念道：「若此念佛法虛，不生凈土，誑惑眾生，即遣善導，於此高座上，即墮大地獄，長時受苦，永不出期。遂將如意杖，指一堂中像，像皆放光明。」
方白胤靜候一旁，待澄心念完。
「澄海師兄外出雲遊了。」澄心依然面朝佛像。
「我說光明。」方白胤道。
澄心道：「佛視一切眾生都是佛，菩薩視一切眾生都是菩薩，凡夫視一切眾生都是凡夫，地獄眾視一切眾生都是地獄眾。故，光明者視一切為光明。」
方白胤道：「我有不解處。」
「哪裡不解？」
「凡夫視一切眾生都是凡夫，菩薩在他心中也是凡夫，那麼心中沒有菩薩，如何拜菩薩？」
澄心道：「阿彌陀佛，其一，凡夫沒見過菩薩，他心中的菩薩，不過是以凡夫為原型塑造的罷了；其二，菩薩不屬眾生。」
方白胤更奇怪了：「菩薩不屬於有情眾生？那他何來的悲憫之心？何來的大慈大悲？」
澄心答：「《法華經》有雲，佛菩薩多眾生少，可見佛與菩薩有別。菩薩有情，卻非眾生。」
方白胤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菩薩雖有情，卻比眾生高一個級別，只拯救眾生，不屬於眾生？」
澄心搖頭：「菩薩與眾生平等。」
方白胤糊塗了：「到底怎麼回事？請小師父解我心中之惑。」
澄心道：「你該明白的，如果就是眾生，怎會和自己平等？」
方白胤恍然大悟：「菩薩是覺悟的有情，他以眾生相和眾生平等的生活在一起，來渡眾生，卻不是眾生。」
澄心拊掌道：「善哉善哉，施主悟了。」
方白胤並沒有放棄提問：「既然說光明者眼中一切為光明，那何為光明者？」
澄心道：「光明者是大德者。」
方白胤本能的討厭「大德」二字，冷笑道：「我不言大德。」
澄心微微動容：「為何？」
方白胤道：「不可動輒就對人以『大德』相稱，此行為看似謙卑和恭敬，實則做作和無益。」
「做作？無益？」澄心抬起眼來，終於開始正視方白胤，「此話怎講？」
「為何做作？因為若一人輕易即可作大德，則大德必賤，德行必輕，此中緣由，小師父自然明白；為何無益？眾生凡夫總是喜褒惡貶，動輒稱呼他人為「大德」，難保不增長他人之傲慢，所以看似尊敬他人，實則折殺他人！」方白胤話語咄咄逼人。
澄心微微一笑：「這話有些意思。」
方白胤繼續道：「大德是句好話不假，如果說是恆順眾生，自己也必須能有恆順之方便，否則，看似恆順眾生，實則助長惡業，所以佛陀當年在恆順眾生的同時，也制定了種種戒律，因為娑婆眾生，舉心動念，無不是業，無不是罪。」
澄心點頭道：「施主所言極是。」
方白胤怔了怔，他口出大言，是想引起澄心與他論戰，哪知這小和尚修養甚高，沒有一絲煙火之氣，他一個人說得無趣，便轉身欲走。
剛走出廟門，突然聽得背後的澄心高聲問道：「眉間掛劍時如何？」
方白胤霍然轉身，脫口而出道：「血濺梵天！」
此時廟中走出一個老僧，雙手合十道：「住！住！問得極好，答得更奇！」
那老僧向方白胤頷首，念出一首偈子：
歸去來，魔王亦故人！
曠劫來流轉，六道盡青燈。
到處無餘樂，唯聞愁嘆聲。
畢此生平后，入彼涅槃城。
那老僧轉瞬不見，方白胤站在原地，望著老僧消失的處，心中似有所悟，問澄心：「剛才那位禪師是誰？」
澄心含笑答道：「是菩薩，是眾生。」
方白胤心頭一片明悟，感覺到自己身體內發出一聲很細微的咔嚓聲，知道結丹的時候到了，內心沒有太大的波瀾，只是閉口不語，盤膝坐下。
他開始引導天地靈氣，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的天地靈氣源源不斷的朝他的身體湧入，方白胤的身體周圍被濃郁的天地靈氣包圍，瀰漫在身周散發出的絲絲白霧，讓他整個人都變得隱約起來！
此刻的方白胤正在經歷著一次危險而重要的境界升華，隨著天地靈氣的不斷灌入，和體內的真元漸漸融為一體。天地靈氣驅動著真元，濃郁到了極點，只能一點一點的壓縮。
方白胤全身各處都出現了鼓鼓的飽脹感，由於「外力」天地靈氣的介入，真元沒有一點以前那樣的溫順，彷彿要把他的身體撐破一般！
他沒有絲毫的慌亂，這是結丹的必經之路！方白胤咬緊牙關，承受著靈氣對身體各處經脈的衝擊，他明白此時務必保持神智的清醒，不能失去意識，否則不但結丹會失敗，甚至還會被天地靈氣撐破所有的經脈，變成一個再也不能修鍊的廢人！
結丹的過程其實說起來十分簡單，就是拚命壓縮體內的真元，然後在引導真元匯聚在丹田使其固化，凝結成金丹。看似簡單，實則兇險，如果不能很好的控制體內真元的走向，會被天地靈氣和真元衝破經脈。
這種經脈將要被撐破的痛苦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了，方白胤雖然經脈寬闊，但他結成的金丹更大，所以經受的痛苦並不比一般人少。
此時的他只需要做到一件事：忍受痛苦，拚命壓縮！
註：「眉間掛劍」和「血濺梵天」兩句，引自宗杲禪師和昭覺元禪師的問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