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墮仙
義法哦了一聲,和藹道:「仲先生有話請說。」
碩鼠妖哼哼兩聲,突地往寒輕歌面前一指,大聲道:「你們看,那是什麼?」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朵黑蓮在她面前靜靜地躺著,沉重的黑色在這一地的血中顯得格外突兀。
場中頓時鴉雀無聲,他們看見了這朵蓮花,同時也看見了蓮花旁多出來的一個洞口,要是自己剛剛沒眼花的話,還看見一隻老鼠爪子才縮了回去。
寒輕歌艱難地睜開腫脹的眼睛去看掌門,對方的神色並無變化,她又看向一旁的義禮,只見他還是笑眯眯的樣子,頓時心頭一沉。
大骰子的媳婦兒尖著嗓子道:「義法,你們浩然派可是名門正派,地位崇高,平日里老是把以維護天下正義為己任,今兒這賊喊捉賊算怎麼個事?」
義禮自然也看得清楚,道:「此事還得從頭計議…」
「我呸!」女鼠妖一口濃痰啐到他的道袍上,又尖又長的指甲幾乎戳到他的臉上,道:「這麼多人都看著,浩然派這是不要臉了是吧?」
說著,往地下一坐,拍著大腿又嚎啕大哭起來,她一哭另外兩女也跟著哭鬧起來。
「不活了,我夫君剛剛為浩然派立了功,他們卻要逼死我們。嗚嗚嗚,兄弟姐妹們,我們一家子是活不成了,你們可得記住把今日浩然派做的好事,原原本本地傳出去,切莫忘了。」
眾鼠精立馬聲援起來,整個浩然山都吱吱吱吱叫個不停。
「此女乃淤泥中朽木化生,原非我道門中人。」義法淡淡道,三女頓時止住了哭號,鼠精的聲音也被壓了下去。
義法捋了捋三尺白須,不急不緩道:「往日念在她一心向道方才網開一面,允她在山中修鍊。不曾想……」
「掌門這是在逐我出師門?」寒輕歌打斷道。
義法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師父,你呢?」
此事正合義禮心意,正氣凜然道:「自作孽不可活,你我師徒緣分…」
寒輕歌冷笑著轉過頭對還反扣著自己胳膊的兩人,道:「二位上仙,沒聽見你們掌門的話?我既然已不是浩然派的弟子,你們又為何扣押我?」
兩名弟子一時不知作何決定,義法對他們點點頭,他們才鬆開了手。
寒輕歌她甩了甩麻掉的手臂,撿起面前的黑蓮,蓮瓣上的血珠子順著花徑滾下,跟她身上的血混成一塊。
「義法,污衊我是小事,可這偷盜黑蓮卻是大事。你現在將她逐出師門,卻不懲罰,這包庇的意思也太明顯了。」
他這一說,周圍的鼠精們又跟著起鬨。
「仲先生有何賜教?」
「我的意思是……」
「掌門的意思是,又不逐我了?」寒輕歌撐著膝蓋顫顫微微站起身。
「死丫頭,沒聽見我在跟你們掌門……」
「閉嘴!」寒輕歌打斷碩鼠妖的話,忍著疼努力站直了,將黑蓮舉過頭頂,朗聲道:「你們聽好了看好了。這確實是黑蓮,是仙人改造院的黑蓮!而我!」她指著衣服上浩然派的標記,一個字一個字道:「是浩然派義禮門下的弟子。這黑蓮是我偷的,是我剛剛從仙人改造院偷出來的。」
「嘿,你們聽見了,她認了她認了。」碩鼠妖高興地直跳腳,卻沒見義法的臉色漸漸難看起來。
若說方才鼠妖將黑蓮放在地上說明不了問題,那現在就完全不一樣了。
義法的表情寒輕歌看得清清楚楚,不僅是他,每個浩然派人的表情她都看得清清楚楚。呵,這就是跟她相處了近百年的同門?
在這些人的注視下,她猛地將黑蓮扎進左臂,人群中頓時齊刷刷地冒出一聲驚呼。她眼前一花,義法赫然出現在她面前,伸手去抓那朵黑蓮,沒想到這黑蓮一沾上她的皮膚立馬化作青煙消失了。
義法面色鐵青瞪著她,寒輕歌冷笑著一把扯下自己的衣袖,那朵黑色的蓮花已經在她的手臂上紮好了根,正緩緩開放。
「墮仙!快看,快看那朵黑蓮!」
「真的!天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黑蓮!」
「我滴乖乖,真的是黑蓮,仙人改造院的黑蓮。」
「墮仙,是墮仙!」
眾人已經管不了是誰偷了黑蓮了,他們只知道這黑蓮在誰身上,誰就是墮仙。
墮仙就是恥辱,無論對於哪門哪派而言都是。
「浩然派竟然出了墮仙…」
「呵呵,我看他們還怎麼狂?!」
「嘖嘖,天下第一大派的墮仙,有趣,真是有趣得緊。」
義禮忙道:「諸位、諸位,我這位徒兒生性頑皮,她這是在跟大家開玩笑。輕歌,你真是開什麼玩笑不好,再這般胡鬧師父可要生氣了。」
邊說著邊向寒輕歌靠近,寒輕歌冷笑著將手臂舉得高高的,大聲道:「站住,我自請囚於仙人改造院,你別想殺我!」
義禮眼底殺意濃得根本藏不住了,可臉上還是保持著和藹可親的微笑,慢慢靠近道:「好徒兒,你說什麼呢?我是你師傅,我怎麼會殺你?」
「今天早上想要偷經書的也是我!」
義禮臉上的肌肉開始抽搐,讓他的笑容看起來異常詭異,道:「你這孩子,就是調皮。怎麼又扯到經書上去了。」
「就是我偷的!師父,可是你讓我去偷的,說偷來好嫁禍給蘭花子一家。」
她剛說完這句,身體忽然不受控制,喉嚨好像被一雙手掐住,義法的聲音鑽進她的腦子裡,「你累了,你想睡了,睡吧孩子,睡吧。」
寒輕歌噗通地跪倒在地,義法的法力透過傳音不斷地攻擊著她的元神,只要再幾個呼吸,她的元神便會被他擊散。
「義法掌門,本使來領人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如冷水兜頭潑下,寒輕歌渾身一松,已是大汗淋漓。在她面前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正背對著她。
「你來的還真是時候,引渡上仙。」義法咬著后槽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