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璟王的手再次落在盆中，取出棉布，說道：「過來。」

她忍著疼痛，將被子裹得更緊，倔強如她，帶著哭腔念念有詞：「男女有別。」

他嘴角上揚，蘇似錦一時間看呆了，連後背的疼痛都忘記了。

來漠北許久，都不曾見他這般笑容。

「過來，該看的本王兩年前就看過了。」他手中的棉布再次放進溫水中，動作優雅地擰著棉布。

蘇似錦的耳尖瞬間紅彤彤的，他不說她都快忘記了這回事了。

她裹緊被子，唏噓一聲。

面紅耳赤道：「好不自重，你喚玥歡過來。」

璟王直起身子，坐在床邊，撈她入懷，扯開她身上的被子，說道：「讓我娶你這樣的話你可沒少說。」

從心底來說，自打他見過她的胴體，她就認定此人是她的夫君了。

不對，自打在蘇府見過他之後，他就住進她的心裡。

她乖順地趴在床上，任由他用棉布擦拭著她染血的後背。

是不是唏噓兩聲，引來他的皺眉。

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葯香味，蘇似錦吃痛喊道：「輕點！好痛！」

引得門外的玥歡時不時伸頭張望，奈何門外還站著一個大塊頭，眼神若是能殺死人，早在她探頭張望時死了幾百回了。

璟王將白瓷瓶放在她的枕邊，說道：「用這個敷在傷口處，免得日後留下痕迹。女子之容比什麼都重要。」

蘇似錦抬腦袋扭頭，想看背後的傷口，暗黑的房間中，她的餘光只能瞥見白色的葯末。

她枕著胳膊，突然想起自己是因為他才挨了這頓打，竟因他為自己上藥，所有的氣都已經煙消雲散了。

沒好氣地說道：「怎麼不去陪你的北國公主了？」

他隨意地拿出她放在枕間的秀帕擦拭著手指上的藥粉，說道：「這就去了。」

蘇似錦身子扭動著，噘嘴皺眉不滿道：「快去快去。」

說著將白瓷瓶塞進他的手中，說道：「我不用你假好心，留了疤就留疤了。你去陪你的北國公主，等我傷好了我就回我的上京。」

她自顧自地嘀咕著，引來的卻還是他的輕笑，他不著痕迹地將她的絲帕放進袖口。

白瓷瓶握在手中，離開了房間。

「將這葯末每日塗抹在姑娘傷口處，現在將她的床褥子換換吧。」

語罷問道：「姑娘晚飯吃了嗎？」

玥歡跪在地上，心裡想著老娘還沒吃呢。

只覺得這人氣場比帶刀的那個更可怕，答道：「有個姑娘送了點小食過來，便無其他。」

門外跪著一排侍女，同玥歡一樣的不敢抬頭。

聽他說道：「你們留在這伺候姑娘，現在去后廚準備點吃的給姑娘。」

抬起步子大步流星離去，懷中抱刀的拂辰最後狠戾道：「若是姑娘有何閃失，唯你們試問。」

玥歡覺得這翼國的男子們戾氣太重，倒不是姐姐們口中所說好色之徒，亦或是斷袖之癖。

她看著手中的白瓷瓶，走進了房間，開始拾掇地上的臟污。

蘇似錦抬起腦袋，以為是璟王，卻不料是玥歡。

想到下午時玥歡將自己當作男子那般作為，臉上像著了火般火熱。

玥歡不以為然地將白瓷瓶放在她的床頭八卦的目光看著蘇似錦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翼國殺人不眨眼的王爺對你這般好？」

蘇似錦枕著自己的胳膊，嘆了口氣，避重就輕地說道：「好什麼？我這就是他讓人打的。」

玥歡雖說是八卦也沒停下手中的動作，喚了另外的侍女將地上污物清掃乾淨。

坐在床邊整理著床褥問道：「你怎麼會被打？下午的林統領還看你幾分薄面，以此來看你的身份肯定不低。」

蘇似錦癟了癟嘴，想到他今晚要和北國公主，對酒當歌，胸腔中似有什麼在膨脹。

「因為有人官比我更大。」

這話讓玥歡沒法接，好像很有道理。

蘇似錦自己躺在床上琢磨著，想到自己近來所有的消息都是道聽途說，也不知道現在上京是怎樣一種狀況了。

這個時候璟王選擇和北國親近，更和北國公主這般親近，是想和北國聯合殲滅了璃國。

早些日子，璃國已經派人前來議和，卻被璟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然，新帝聖旨之意是念百姓之艱苦，戰爭分離，導致漠北之地常年處於飢荒之中，便有議和之意。

難道他真的打算在漠北之地成王？

「姑娘，我該如何喚你？」玥歡的聲音打亂了她的思緒。

她張嘴便說：「蘇……」

想到自己的身份，最後笑了笑說道：「琉璃。」

「哦，我叫玥歡，你是知道的。」玥歡拿起桌子上的小食盒子，打開遞給蘇似錦說道：「這是雲將軍派人送來的民間小食。」

蘇似錦看見一串串紅色的糖果樣的東西，用舌尖舔了舔，是甜的。便問：「這是什麼，真甜。」

玥歡震驚地看著蘇似錦，拿起一串塞進嘴裡，囫圇吞棗地說道：「糖葫蘆啊，你沒吃過嗎？」

她學著玥歡的樣子，一口咬在糖葫蘆上，咀嚼完才說：「真好吃。」

幸福的像個孩子。

她從沒吃過這樣的食物，娘親是不會允許她吃這樣的小食的。

想到這，啪嗒一滴淚落在了糖葫蘆之上，也不知道娘親怎麼樣了。

是不是每個月還在吃齋念佛，自己一跑便是三年，父親母親一定急壞了吧。

「哎呦，姑娘怎麼還哭了啊，有這麼好吃嗎？」玥歡發現她在偷偷抹淚，不可思議地說著。

蘇似錦想找絲帕擦眼淚，找了半天未曾想到，抬起衣袖擦著淚水，哽咽問道：「玥歡，你父母呢？」

玥歡咬了口糖葫蘆，搖頭晃腦輕鬆道：「病死了，年年戰亂，鼠疫蔓延，他們沒熬過去，就死了。」

似錦放下手中的冰糖葫蘆，吃在最終的冰糖也覺得苦澀至極。

玥歡不以為然道：「即使沒有鼠疫，流離失所他們也會死的。」

似錦眼中帶著淚花問道：「那你怎麼會在平陽府中。」

玥歡許是餓了，拿起似錦吃了一半的糖葫蘆，說道：「長的有幾分姿色，就被抓來了。偏巧遇見你了，要不是你，我現在說不定就見到爹爹娘親了。」

蘇似錦的心上被愁雲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