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午韓辰獨自吃過午飯，韓媽就了打電話過來。

「喂，媽，咋了？」

「辰啊，今年八月十五回來嗎？」

「嗯我知道了媽，我看看吧。」

「我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月餅，剛好湊著這次回來看看你爸。」

「好，萱萱今年回來嗎？」

「你妹妹前兩天給我打電話說她在英國學習比較忙，回不來。」

「那好吧媽，我今年盡量回去。」

掛斷電話后，他洗了把臉，坐在沙發上，點了一根萬寶路，不一會兒，煙氣瀰漫了整個房間。自從韓萱，也就是他的妹妹，三年前考到英國的愛丁堡大學之後，他已經三年沒回家了，韓萱因為忙於學業，也是隻身一人在國外，韓辰回每個月定時往她英國的賬戶打些生活費，儘管他妹妹打電話給他，說不要讓他打錢了，說她在英國過的挺好，但韓辰就是擔心她出什麼意外，而自己又沒有時間去英國；家裡就只剩韓媽，韓爸在他出第一本書之前就因病逝世了。當他發現自己已經有三年沒回家了，只想著在外面掙錢讓遠在英國的妹妹過得體面一點，當然，他這是多餘的，這只是他不回家的借口，他只想著寫小說而忽略了自己最親近的人。他的心似乎被某種東西扎了一下，很痛。

「喂，小宇，幫我推掉任何在八月十四到八月十九的任何見面會和講座，理由和原因你自己看著辦行了。」

「怎麼了嗎？」

「沒事。」

「是病了嗎？」

「沒有，我想家了，到時候你也休息兩天吧，先跟顧客打聲招呼，然後就暫停營業。」

「那好，我明白了。」

「嗯，辛苦你了小宇，一會兒我把你這個月的工資打到你卡里。」

「沒事，你給錢就行，給錢就不辛苦。哈哈！」

「我算了一下，你這個月是12980元是吧，如果沒錯一會兒就給你轉過去。」

「嗯。好了阿辰，先這樣，書店有點事等著我處理。」

「那，拜拜。」

「拜拜。」

不知不覺，下午六點了，煙灰缸也已經滿了。他若有所思的望著窗外，幾隻海鳥撲扇了翅膀飛向遠方，太陽的餘暉照亮了將黑的天空，海水被那最後的光芒染上了淡紅的顏色，鮮亮無比，如青澀的少女的緋紅的臉頰，美麗無比，但卻又以極快的速度消散。

晚上7點，韓辰將凌唯薇從h大接了出來。

「咱們去哪？」凌唯薇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關上車門問。

「咱們去x購物廣場買點東西，然後去我家，我親自下廚做晚飯。」

「好吧。你還會做飯啊？」

「當然，如果不會做的話，我早就餓的去見上帝了！」

「滾吧你，竟說這喪氣唬人的話，要是你那個了，我可怎麼辦？！」

「咋，不行你再找一個。哈哈。」

「這是你說的，我要下車。」凌唯薇做出打開車門的動作。」

「好了，逗你的。」韓辰一下子抱住她的頭，「怎麼會讓你自己一個人你呢？我的傻薇薇。」

「嗯，這還差不多。」

車子停在了x購物廣場，韓辰拉著她的手進了去。

「先買點日常用品吧，我基本上就是每個月一次把需要用的東西一次買完，這樣就不用經常出來了。」

「我可以說你懶嗎？阿辰。」凌唯薇瞥了他一眼，嘻嘻地笑著。

「我只是不想把時間都用在這上面。」

「那我應該說你工作努力嘍！」

「嗯，這個還是可以的。」微笑著說。

「幫我拿兩條硬冰爵(萬寶路)。」韓辰走到煙酒區，準備買煙。

「好，謝謝」

凌唯薇本想說幾句，後來想了一下，還是算了，畢竟他都已經30歲了，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並不能干涉什麼。

「哎，幫我拿六瓶澳大利亞奔富bin128設拉子干紅葡萄酒，多少錢？」

「您好，一共1979元，現金還是刷卡？」

「刷卡」

「給您的酒，您慢走。」

「好，謝謝。」

導購員小心翼翼的將酒包裝起來，放在了購物車上。

「你怎麼又喝酒啊！」凌唯薇忍不住問他。

「之前喝啤酒，現在該改改口味了，再加上今天你要去我家吃飯，所以我想弄得莊重一點。」

「沒必要」，他們攜手逛著超市，「你這六支酒已經很貴了，沒必要花費那麼多。」

「沒有覺得啊，但是這些錢在我上大學的時候確實蠻多的。」

「對啊，這可是我一個月的生活費啊！我的大作家。」

「嗯…但現在不一樣了，這至少是我自己掙的啊，你說是吧！」

「但，我還是覺得還是太奢侈了！」

「哎沒事，慶祝一下不行啊？」

「那好吧，我也不多說什麼了。」

「你生氣了？」

「沒有沒有。」凌唯薇嬉笑著。

「說真的，我當初也沒想到我也能有今天，車子房子以及書店，你懂我意思。」

「嗯啊，懂，懂。」

「再說了，現在我不是一個人了。」

「嗯？啥意思？」

「我還有你啊！」

「嗯嗯，說的也是啊！」凌唯薇一臉幸福的微笑著

隨後，他們又買了些今晚要做的菜，以及化妝品、香水和洗衣液之類雜七雜八的東西，然後便一起回他家了。因為是晚高峰，所以到家的時候已經將近九點了。

到家后，韓辰接了個電話，是韓萱打來的。

「哥，現在忙不忙啊？」

「不忙啊萱萱，怎麼了？」

「今年八月十五記得回家，我十五就不回去了，年底回去，我在愛丁堡這邊脫不開身，所以回家給咱媽買點東西，然後陪她幾天。」

「嗯我知道了，咱媽跟我說了，你自己在英國照顧好自己，過些日子我去愛丁堡找你。」

「好，我知道了。還有啊，哥，你別再往我賬戶上打錢了，我錢夠花的，我已經在這找了一份收入還算可以的臨時工作，當然，這份工作是業餘時間才做的，所以，你也不用擔心我這邊。」

「哎，咱媽老擔心你在英國過不好，所以才叫我給你打錢的。」其實，韓媽和他都挺擔心韓萱的，只不過打錢是韓辰自願做的。畢竟，他只有這一個親妹妹。

韓辰打電話之餘，凌唯薇正在韓辰的卧室轉悠。卧室陳設很簡單，一張寬大的硬板床，海藍色的被子疊的很整齊，被罩以及窗帘都是海藍色的，可見韓辰對海藍色的熱愛；房間里沒有任何電器和充電的地方；床頭是一個很低的書架，書架上只有幾本詩集；還有一個架子，上邊擺放著幾種小擺件，還有一個耀眼的水晶球，上面刻著兩組數字：3.22和7.26，但他只記得前一組，那是韓辰的生日，有一次看他身份證時知道的，但另一組她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哪個女生的生日吧，凌唯薇想著。不管是不是某個女生的生日，雖然與自己無關，但她還是覺得那組數字很刺眼。

凌唯薇走出卧室，廚房裡傳來了切菜的聲音，她小心地走了過去，韓辰正在認真的切著今天晚上買來的菜，手法熟練，切東西的速度很快，凌唯薇看著他，生怕他切著手。她望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那麼的不真實，眼前這個認真做晚飯的優秀帥氣而又成熟的男人或許不是自己的，他是屬於另一個女生的，一個活在他記憶里自己並不認識的女生的。

「慢著點切，別切到手。」

「啊？」，韓辰回頭看著凌唯薇，「沒事，我刀功很好的。」

「難道你還練過？」

「嗯，可以這麼說，大三結束后，我去了朋友給我介紹的一家星級酒店后廚，在那待了兩年。」

「我能幫你做些什麼？」

「不用，你去客廳看電視去吧。」

「沒事，我不看電視，我總不能光坐著等你把飯做好我吃吧！」

「韓辰知道拗不過她，就同意讓她過來打下手。

「我幫你切吧。我也會。」

凌唯薇挽起袖子，奪過他手裡的菜刀，說切就切。

「真的嗎？你還會做飯？」

「怎麼，你不信啊？」

「不信。」

說著凌唯薇就開始切，還沒兩分鐘，凌唯薇突然就啊了一聲，韓辰被嚇了一跳。

「切到手了吧，說了不讓你切你還切。」

韓辰說著趕緊抓起她正在流血的手指放進嘴裡吮吸了一下，把她拉出廚房，給她用酒精消了毒，然後包紮了一下。

「我哪知道你的刀那麼鋒利。」凌唯薇囁嚅地說，像一個孩子犯了錯一樣。

「好了，以後不讓你進廚房了，你去客廳看書或者是去玩電腦吧。」

「不，我不想玩，我想看著你做飯，不然我現在就走。」

「好吧好吧，都依你。真拿你沒辦法。」

「嘻嘻，那又怎樣。」

凌唯薇倚著廚房的門看著他，炒菜的動作嫻熟。

「阿辰。」

「嗯，你說。」

「你剛才說你大三結束後去酒店待了兩年，怎麼回事。」

「哦，我想想啊。」

「這還用想嗎，真的是。」

「當時只是不想上了。」

「為什麼？你還有一年就畢業了啊」

「當時壓力太大。」

「僅僅只是壓力大？」

「還有就是，中文系畢業的很少出作家。所以，當我想明白之後，我就辦理了退學。」

「中文系很少出作家是什麼意思？」

「我很喜歡讀書，你是知道的，但是對於當時的我來說，讀書真的已經不是一種享受，而是一種受罪，」韓辰沒有看著她說，只是注意著鍋里的菜，「當時經常因為一本書過多的人物而被搞得焦頭爛額，也經常因為一本書的枯燥而發獃浪費時間，於是好幾本書換著看。其實書都是書，我卻給他們分了類，讀現代文學的時候就拿當代文學消遣，讀當代文學的時候，供我消遣的就只有村上和韓寒了。哎，做好了！」韓辰邊說邊把飯菜盛到了精美的盤子里。

「哇！好香啊！三菜一湯，魚香肉絲、香菇油菜、水煮活蝦、還有銀耳蓮子羹，看著好有食慾的樣子。」

「那是自然。走咱們把菜端到餐桌上去。」

「嗯好。」

待菜端到餐桌上后，韓辰開了一瓶紅酒，拿出了兩支高腳香檳杯倒上了酒，接著又點了幾隻蠟燭，然後將燈關閉。

「好了，」韓辰把椅子拉開示意讓凌唯薇坐下，這讓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咱們開動吧，餓壞了吧？」

「嗯，是啊，都快餓死我了！」

韓辰往凌唯薇的餐盤裡夾了口菜，「趕緊嘗嘗我做的怎麼樣。」

凌唯薇吃了一口，「太好吃了，真的。」

「符合你胃口嗎？」

「嗯嗯，很好。」凌唯薇用力的點點頭。

「那我以後天天做給你吃，怎樣？」

「好啊，我不介意的。」凌唯薇抿嘴笑笑繼續說，「不過也不能光讓你做飯啊，這樣的話，我豈不成豬了。」

「豬又怎樣，你也是我的豬啊！」

「去你的，我才不要做豬。你要教我做菜，這樣的話，要是咱們分開了之後，我想吃你做的菜我就可以做著吃了，邊吃邊想你。你說是不是？」

「看你說的，怎麼會分開，不管怎樣都不要分開。」

「嗯，好。這可是你說的，別反悔。」

「不反悔。」

「拉鉤！」

「好，拉鉤。瞧你，像個娃娃一樣。」

「哼，不服啊！」

「服，不服你服誰。是吧？！」

「嗯。你接著講你為什麼突然退學的事。」

「現在不講行嗎？」

「不行！我現在就想聽。」

「行行行，我講。」韓辰壓了口酒，「有其他系的同學跟我說他不認為同時看好幾本書是對的，但這就是我們中文系的苦處因為我們基本上就是專業看書的，怎麼能不反胃啊！你說是吧薇薇。」

「嗯，我現在就是這樣，累死。」凌唯薇跟韓辰碰了一下酒杯，繼續聽他講。

「中文系不出作家，就是因為這種高強度的讀書讓我們對讀書都沒了興趣。一個對讀書都沒有興趣的人怎麼要求他對寫書有興趣。再者，這是我的切身體會，為求讀書的數量以及跟上老師講課的步伐，讀書時常常只重視故事情節，很少去品讀作者要表達的思想，同時也很少體會作者的寫作技巧，而這些東西都統統指望課堂上老師的課件。一個不善於思考的人怎麼要求他寫文章有自己的見解，寫出好文章，然後就是雜取百家，雖集大成但寫出的東西卻不倫不類，儘是有名家的堆砌，看一眼就像來到了一座作家公墓，毫無個人特色可言。」

「那我該怎麼辦？」

「中文系號稱什麼都行，其實什麼都不行，招收中文系學生的也就是文秘和老師。要知道，不是每個從中文系畢業的學生出來后就能成為作家，更不要說是大作家了。所以，大三還沒上完就選擇退學的原因就在這，然後我用了兩年多的時間來淡忘我曾經在中文系所學的東西，把心思都放在菜品上，當我覺得我已經忘得差不多的時候我就把在酒店的工作給辭了，雖然說在酒店工作收入穩定，可那並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那我要不要退學？」

「先不要退，把你現在的學習放輕鬆點，喜歡做什麼就去做什麼，但要保證你的學分別下降就行。」

韓辰說話的功夫，已經把水煮活蝦給剝好放在她的餐盤裡了。

「來，我喂你，韓老師、韓大叔，哈哈，大叔。」

「嗯嗯，咱倆要不要喝一個，薇薇。」

「好啊。」

吃完飯，凌唯薇和他一起把盤子送到廚房刷了一遍。凌唯薇想跟他一塊兒刷，但韓辰怕她傷口發炎，堅決不要讓她碰水，最後，韓辰刷完盤子，凌唯薇又用乾的乾淨抹布擦了一下，這才完事。

收拾完之後，韓辰準備拉著她回卧室睡覺。

「今天我不想在卧室睡覺，我想去你寫東西的房間便聽海便入睡，好不好？」

「好吧。」

兩個人坐在落地窗邊，就睡著了。

韓辰擁抱著她，聽著海拍打著沙灘的聲音。

其實，凌唯薇多麼想一直這樣，兩人就像今晚一樣，一起去買菜做飯，一起刷碗，一起聊著這個那個話題，她受傷了他會關心他，然後抱著她聽著海入眠…

她多想一直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