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結局倒計時(四)
風越來越大,天氣越來越冷,蘇瑞手邊沒有任何通訊設施,她很清楚,如果雪真的下來,自己即將面臨的,不是再也找不到路的危險,而是會凍僵。
她的外套不算厚,裡面只有一件浴衣,牛仔褲,靴子裡面倒是有一些絨,卻也不厚,現在她已經覺得很冷了。
蘇瑞將速度緩了下來,當務之急,她要找的人,是一個可以躲避風雪,足夠保暖的地方。
這樣又走了一段路,天色越來越陰沉,眼見著馬上就要下大雪,蘇瑞還算幸運,她看到了不遠處一截樹榦,也許是在之前一批伐木的時候,被人砍倒,但是因為太短,所以沒被人搬走。而樹榦與地面之間,尚隔著一個空隙,就好像一個天然洞穴一樣。
雪已經往下飄了,鵝毛般的大雪,轉眼間,便紛紛揚揚地遮蔽了一切。蘇瑞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只得暫時縮到那個樹洞里,對著手心哈了哈氣,等著雪后再走。
這個位置地勢偏低,擋住了一部分風,雖然還是很冷,但比之前的能夠忍受一些了。
雪就這樣一直紛揚著,彷彿沒有停的趨勢,甚至越來越大。
見四周還是沒有人煙的跡象,蘇瑞更深地往樹洞里縮了縮,她將衣服又緊了緊,哆嗦得嘴唇發顫,寒冷如有實質的利刃,透過衣服,一陣緊似一陣地往裡鑽。
天色眨眼就暗透了,雪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個月份,還有如此大的雪,幾乎有點不可思議,蘇瑞不住地搓著自己的手,期望能快點天亮,可是,那一夜似乎無比漫長,她都以為快過半輩子那麼長了,結果一看手錶,才不過兩個小時,九點多鐘,冬天的早晨一般是七點鐘,還有整整十個小時,十個小時。
至想想想就覺得遙遙無期。
好在雪停了,只是風很大,冷得驚人。
蘇瑞覺得自己的腳已經麻痹了,身體和篩子一樣,抖抖索索的,到最後,連意識都迷糊了,蘇瑞不得不強迫自己睜開眼睛,她不能在這個時候睡著,蘇瑞很明白,她可能會一睡不起。
她並不是怕死,死亡那個東西,太多次與她擦身而過,她這一世任性過,肆意過,無論對與錯,她都沒讓自己後悔,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她可以無憾,可是,她還要回去看媽媽最後一面,還有樂樂。
她不能把樂樂就這樣不負責任地丟在密祜,莫梵亞不知道她的情況,萬一他不記得去找樂樂,樂樂該怎麼辦?
雖然Alex不會虧待他,然而以後,Alex也會有自己的生活,他會遇見另外一個自己愛著的人,從此相親相愛。她不能把樂樂塞給他。
亂七八糟地想著這些事,蘇瑞將外面結的冰撿起來,一旦有睡意,便用尖銳的那一端戳一戳自己的手背,因為太用力,幾乎讓她的手傷痕纍纍,可是寒冷讓思維變得遲鈍,她感覺不到痛意。
到最後,即便是這樣的痛,也讓蘇瑞沒辦法保持清醒,她的腦子昏昏沉沉的,四肢已經徹底麻痹了,夜很漫長,她甚至開始產生幻覺:在幻覺里,母親沒有過世,沒有親眼看到,就永遠沒有辦法真正接受那件事,樂樂也在,很多事情都沒有發生,然後,和李艾,還有莫梵亞,一起在沙灘上,奔跑,歡笑……
陽光是明媚的。
所有的一切都籠罩在亮閃閃的太陽之下。
她一直夢寐以求的生活。
只是如此而已。
這個理想,為什麼,那麼難?
她終於睡著了。
這一覺,便是很久很久。
直到蘇瑞聽到有人叫她的聲音,嘶啞,焦急,如此恐懼。
「蘇瑞——!蘇瑞!——」
幾乎聲嘶力竭。
風從那邊傳來,將呼喊變得斷斷續續,蘇瑞睜開眼睛,迷迷糊糊中,她看見遠處的射燈,明亮得就像方才夢中海灘的陽光。
她下意識地鑽了出來,她想回應那個人,可是口張了張,就是沒辦法發出聲音來。
她扶著樹樁,想勉力站起,同樣使不出一點力氣,聽著那聲音漸漸及遠,蘇瑞倉皇地看著四周,抬頭看著自己頭上枝椏上的積雪,她再也不及深想,艱難地脫下自己的一隻靴子,使出自己最後的力氣丟上去。
樹枝已經被積雪壓得很低很低,長靴的上拋力也很好,兩者相撞,雪頓時崩塌了下來,「轟」的一下,蘇瑞的眼睛都被雪霧給蒙住了。
不過,這邊的動響,顯然也驚動那個正在尋找她的人,射燈轉了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快,她在徹底虛脫之前,看見了已經幾乎到她面前的莫梵亞。
他穿著厚厚的羽絨服,頭上全是落雪,牛皮靴也濕了一大半,滿臉疲倦,顯然已經找了很久。
蘇瑞的心一松,徹底地倒了下去。
好在莫梵亞及時伸出手,穩穩地接住了她,他沒敢妄動,先扶著蘇瑞坐在地上,入手的肌膚冷得嚇人,就像冰雕出來一樣。
莫梵亞想也沒有想,直接脫下自己的衣服,將她裹住,然後拿起她的手,捋起毛衣,將她宛如冰塊般的手直接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極寒讓他的心臟都幾乎停跳了一瞬。
莫梵亞哆嗦了一下,並沒有將她推開,反而將蘇瑞摟得越發緊了,發現她少了一隻鞋子,他索性將自己的靴子也脫了下來,莫梵亞的靴子里有厚厚的絨,雖然被雪水打濕了一些,但是帶著他的體溫,仍然很溫暖,他脫下她的另一隻鞋,將她的腳套了進去,先為她保暖。
莫梵亞從停車的地方走過來,也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跋涉,他不敢冒險,最保險的辦法,就是一面為她保暖,一面等待天明——發現她失蹤后,莫梵亞已經向外求助了,只是突然的風雪,讓那些人沒有及時趕到而已,即便趕到了,也不知道往哪個方向找。
不過,他們總會來的。
莫梵亞也發現了蘇瑞之前藏身的樹洞,他抱著她,一起鑽了進去。
那個樹洞本來就不大,兩個人鑽進去后,除了緊緊挨在一起,再沒有其他的方法。
蘇瑞暖和了起來,也漸漸有了些力氣,但是精神還是懨懨的,因為身邊有了一個人,她幾乎就要睡過去了。
「不要睡,蘇瑞,和我說話。」莫梵亞唯恐她的眼睛合起來,他慌忙地叫住她,強迫著她保持清醒,「我們說說樂樂好不好?樂樂生下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小時候乖不乖,他為什麼會叫樂樂?」他開始尋找她有興趣的話題。
果然,那個名字讓蘇瑞稍微醒了一會神,可是,莫梵亞的問題那麼多,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如果說話太累,就不要回答了。」莫梵亞趕緊又道,「那你醒著,聽我說話,你想不想聽我的故事?我知道我的脾氣不好,其實我小時候沒多少朋友,長大了的那些朋友,都是因為我是莫家大少爺,而不是因為我是莫梵亞。——大學的時候,我常常羨慕你,你有那麼多朋友,那些人都喜歡你。你到底有什麼辦法讓那些人都喜歡你呢?」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歡欣,可是,還是時斷時續的,帶著顫抖。
她知道,他也在哆嗦。
蘇瑞已經發現,莫梵亞幾乎把身上的所有衣物都披在了她的身上,他只剩下一件羊毛衫和一條衝鋒褲,他的臉也已經凍得有點發青。
「梵亞……」蘇瑞掙扎著,想將衣服脫下來,還給他。
莫梵亞眼疾手快,連忙壓住了她,縮回手的時候,才發現她脖子上被吸吮過的淤痕,分外刺眼。
昨晚的事情歷歷在目,莫梵亞幾乎想將自己胖揍一頓。
手指覆上去,他垂眸,低低地說:「對不起。」
蘇瑞虛弱地微笑著,搖頭。
她從來沒有怪他,又怎麼會需要他說對不起?
這個世上,總會有那麼一個人,是無論他做任何事情,你都不會真正去怪他的。
就像Alex說的那樣,neversaysorry,因為真的真的不需要。
於Alex,她是那個被寵得無法無天的人。
於她,那個人就是莫梵亞,她惱過愛過恨過疏遠過虧欠過,卻仍然不需要他的抱歉。
「為什麼還要出來找我?」她知道自己推不過他,也不浪費體力了,蘇瑞一面往他的身側靠近了一些,用自己的溫度為他取暖,一面低低地問。
她留下紙條,讓他徹底忘記自己,為什麼他還要冒著大雪來找她?
「……你說什麼傻話。」想起那張紙條,莫梵亞也不是不生氣的,不過,末了,他只是苦笑,雖然氣憤,卻無可奈何,「活生生的人,怎麼可能說不存在就不存在。——就算你真的討厭我,不想再見到我,我以後會遠遠地躲開,可是,不要說不認識、或者對方不存在的氣話,我知道做錯了很多……」
「梵亞。」見莫梵亞有自我檢討的趨勢,蘇瑞不得不叫住他,「別說了。」
在所有的事情里,如果真的要說對與錯,她也佔了很大很大一部分,怎麼能全部由他來承擔?
為什麼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之後,這個人還是有種善良到傻氣的感覺,就像當初抱起丟丟的時候,那彆扭的、卻讓她砰然的傻氣。
「好,這麼冷,應該說點開心的事。我……今天已經找過那個人了,雖然沒找到,不過,卻打聽到了許少白的位置,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把地址給你。你是自由的,是我突然秀逗了,腦子壞了,才想著關著你……」莫梵亞的嘴唇還在哆嗦著,笑聲破碎,卻有著久違陽光的感覺。
蘇瑞心口一悸,不知為何,覺得很痛很痛。
為他此時那抹如白雪般的笑容。
為他的自嘲。
她伸出手臂,抱著打著冷戰的他,將自己覆在他的身上,全部的溫度,全部的重量。
莫梵亞怔了怔,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背上,外面冷風呼嘯,連彼此的擁抱如此寒冷。
可是心跳是清晰的,怦怦怦怦,彷彿從未像此刻這樣接近過。
「不要消失,不要輕易說離開。蘇瑞,如果這一次,我們能夠平安,你就當自己已經死過一次了,就算你欠了那個人,人情也好情愛也好,你為他犧牲的也不少了,現在,把命也還了他,夠了,足夠了……如果活著,我們就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抱緊她,在她耳邊,低低的,低低地,呢喃。
蘇瑞眼眶一熱,有什麼落了下來,在臉頰上凝結成冰。
他們被人找到的時候,幾乎都失去了知覺。營救人員很快將他們送到了醫院,經過了好幾個小時的搶救,才算脫離危險,只是手腳上都長了凍瘡,這大概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癒合。
蘇瑞還好一些,她穿的衣服多,反而是莫梵亞,因為一直在挨凍,情況比蘇瑞嚴重多了,被找到的時候,連脈搏都變得很微弱,尤其是雙腳。他把鞋子脫給了她,他的雙腳則被完全凍僵了,再遲一些發現,只怕會完全報廢,現在的情況也糟糕得很,腫得那麼高,估計要坐好幾天的輪椅了。
蘇瑞還能下床,她走到莫梵亞的床邊,看著他綁著繃帶、翹得高高的腿,不知怎麼,突然很好笑,「如果真的瘸了,就娶不到老婆了。」她說,「以後可不能這樣高風亮節了。」
真的好險。
莫梵亞很輕柔地看著她,微微地笑著,並不接話。
蘇瑞明白他的潛台詞。
在他們失去意識時的最後一句話,她還記得,他也記得。
現在,他們都還活著。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才是今日生。
「……你說,小時候沒有朋友,是真的嗎?」蘇瑞開始沒話找話。
這些事,可是莫梵亞自己爆料出來的,不是她八卦。
莫梵亞有點赧顏,「是,從小就不討人喜歡。」
蘇瑞一頭黑線。
看看樂樂,便知道莫梵亞小時候是一個冰雪可愛的孩子呀,為什麼會沒有人喜歡呢?
「想不通……」
如果她小時候認識他,便是他脾氣差點,沖著那張臉,她也會天天跟在他後面,多看一眼也好。
「我不太喜歡女生,不怎麼搭理她們,大概覺得我太高傲。男生……他們好像也不喜歡我,不知道為什麼。」這簡直是莫梵亞的童年陰影啊,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為什麼。
「因為蕭蕭吧。」蘇瑞想了想,回答。
蕭蕭從前在大學的時候,就是公主一樣的人,男孩子都喜歡她。作為蕭蕭的未婚夫,莫梵亞多少會被他們孤立,何況,他的性格本來就偏於清冷。
莫梵亞這才恍然。
在心中二十幾年的困惑,居然就是這樣一個解答。
「slence的事情,後來,怎麼了?」頓了頓,蘇瑞終於問出了一個禁忌的話題。
她看著他的臉,觀察著他的表情,可莫梵亞的表情根本沒有一點變化,好像完全不介意這個話題似的。
「很糟糕,我大概是呆不下去了,且不說這次的損失,他們懷疑有內鬼,各個風聲鶴唳,一旦有了這種心病,想重新合作是不大可能的——一盤散沙。」他寥寥地說。
蘇瑞眨眼,「你沒告訴他們,是我泄的密?」
其實,那天的事情當然不足以扳倒一個那麼大的組織,蘇瑞也沒奢望會一步到位。
只要他們內亂,不要出去害人,她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莫梵亞也完全可以說出真相——頂多是識人不明,被女人擺了一道,影響一下他英明神武的形象,但事情也不是不足以補救。
「犧牲你來換得我的地位?」莫梵亞的手覆在額上,好像在聽一出笑話,「就這樣吧,沒關係。」
天大的事情,一句「沒關係」,也就不了了之了。
蘇瑞也明白莫梵亞的意思。
如果他說出了實情,也許會緩解此時相互猜忌的局面,可是,蘇瑞卻一定活不了了。
以silence的風格,還不得把蘇瑞殺之而後快?
他不能說,也不會說。
蘇瑞的那兩字「謝謝」在喉嚨里轉了轉,又咽了下去。
「謝謝」這兩字又蒼白又沒意思。
「等醫生說我能出院的時候,我要先回去……送一程媽媽。」蘇瑞言歸正傳道:「然後,還要去接樂樂。」
「嗯,好,就怕樂樂已經玩得樂不思蜀了。」莫梵亞點頭,又道:「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送媽?」
「不要了,你現在行動不方便,我找李艾就成。」蘇瑞搖頭拒絕。
莫梵亞遂沒有再堅持。
「之前我告訴你,我找到了許少白的地址。你還要嗎?」
「……給我吧。」
「……好。」
「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聲音已經明顯沮喪下去了。
「梵亞。」
「嗯?」
「我不走了。」
「……好。」
「就這樣?」
「不準再反悔!」
……
他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這話,直到醫生過來查房。
蘇瑞也得回自己的病房了,看著她這樣離開,莫梵亞其實覺得很不舍——他突然意識到,他們兩人之間,如此心平氣和的聊天,竟是許久都沒有過了。
蘇瑞離開病房后很久,莫梵亞的臉上都帶著傻呵呵的笑,那笑容便是想掩飾都掩飾不住,醫生為他檢查的時候,將那兩隻凍傷的腳的繃帶解開,抹上藥水后,又重新包上——這個操作本來是很疼的,換做其他人,只怕早已經疼得哇啦啦地叫了,只有莫梵亞,好像根本就察覺不出疼似的,還在那裡傻乎乎的笑。
醫生看在眼裡,又覺得好笑,又覺得擔憂。
眼裡滿是陰霾。
等檢查完畢,確定沒有其他的異狀后,醫生走到莫梵亞的床邊,謹慎地問:「請問那位蘇小姐是你的什麼人?」
「我妻子。」莫梵亞很自若地說。
她說她不走了,蘇瑞答應他重新開始了,不管他們的起點有多低,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之後的重新開始,他會珍惜,她也會珍惜。
他們仍然會努力幸福的,而蘇瑞,會再次成為他的妻子。
所以,他的回答幾乎帶著一絲得意與幸福。
醫生的臉色卻一點都不好看,他謹慎而小聲地說:「那麼,作為直系家屬,有些事情,我希望您知道一下。」
莫梵亞也聽出了不對勁來,他轉頭疑惑地看向醫生,態度也緊張了起來,「知道什麼?出了什麼事?」
醫生停了停,轉身示意護士將門關上。
……
……
……
蘇瑞沒有在病房裡呆多久,她這輩子都和醫院結緣太多,所以,病房實在喜歡不起來。
她在這裡失去太多東西了。
所以,沒有聽醫生的囑咐,等一查完房,她就慢慢地溜達出來,站在了行人略少的走廊盡頭,推開窗戶,外面的冷風灌了進來,雖然有點冷,但覺得神清氣爽,把這滿身的藥水味都吹散了一些。
她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睜開眼睛,看著遠處瓦藍瓦藍的天際。
許少白的地址,已經拿到了。
很多疑問,她都可以得到答案。
其實,在斯冠群那件事上,蘇瑞對莫梵亞撒謊了:她是真的不記得,或者說,記得的只是片段,那個人音容笑貌,說過的話,燭光,還有saxphone。想起的時候,心就好像丟失了什麼,空落落的。
她愛過那個人,她的身體還殘留著愛過的記憶,也許至今仍然愛著,用她都無法意識的方式。她知曉他的一切,她明白一切的前因後果,可是,還是有什麼東西丟失了,也許,唯一需要的,就是見一面。
只要再見一面,她才能找出來,那空洞後面的原因,才能真正意識到,自己丟失的到底是什麼。
而對莫梵亞……
蘇瑞也不再是心如止水了。
就像莫梵亞所說的那樣,他們都活著,既然活著,為什麼不能再多一次機會?
一個重新開始生活的機會。
她還需要時間,時間會潛移默化地成全一切。
世事如水,流走的,湧來的,奔流不息的,都是生命的吟唱如風。
雪后的天空藍得如此純粹,凝視久了,幾乎有著讓人落淚的力量。
她自嘲自己的感傷,目光剛收回,便聽見莫梵亞在身後叫她,「蘇瑞。」
她轉過頭。
坐在輪椅上的男子俊雅乾淨,臉上是淡若柳絲的笑,陽光從敞開的窗戶泄了進來,鍍在他的臉上,恍惚,一如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