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學藝
「白姑娘,三思,神仙執意要插手人間事,是得不了善果的。莫非對那皇帝還有餘情?」
白袂不作聲了。
余情還是有的。修行本就清冷孤寂,若連些許螢光都不在,那豈不是要寒到骨子裡?
北孤冷笑道:「修行不過三杯酒。一杯敬天地,一杯敬萬物,一杯敬自己。萬丈紅塵分毫不近。為神仙雖跳脫生死輪迴之苦,但也必須有所捨棄。這就是天道。天道本公平。」
白袂聽了,肅然起敬:「聽前輩言,如提壺灌頂。只是晚輩一向將恩怨看得分明。端木陽於晚輩有思,冷千山於晚輩有怨。晚輩實在不能坐視不理。」
「本以為你恢復了記憶便能洒脫一些……」北孤暗自嘆息。
這一刻,他看見了這個孩子日後將要經歷的種種變故。
還是那句話,天道本公平。身為未來的天帝,白袂腳下的路絕不會一帆風順。
「以你的修為,根本敵不過玉漱宮掌門。況且玉漱宮開派十萬年,門下英才濟濟,大都是當世豪傑,情性中人。與姑娘亦做得知己。」
如若白袂和浮生真能以知己兄弟相視,倒也是件美事。
十二年前的群仙宴上他曾見過這個同神一樣優秀的年輕仙人。霜劍風華,舉世無雙……
如此,或能免去他的劫數。
白袂並不知道他在嘆息什麼,只正色道:「與此事無關的仙界同道,晚輩絕不敢冒犯。」
為一人,屠一城。她聽過這樣的戲本子,卻並不嚮往。
倒是這老仙,一言一行都大含深意。白袂是聰明人,早知道緣由了,心中自是暗喜,於是起身行了個大禮:「晚輩自知學藝不精,還請前輩教我。」
「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最大限度提高戰力,一貫的做法是研究精妙的劍招。這麼多年來,我也只想出二十四招。」北孤笑了笑,忽而向一旁的雲曄攻去。
「雲霧山二十四式?」白袂大吃一驚。這樣機密的武功,他真要如此輕易地傳了自己?
同門之人互相拆招,立刻便能見得出高下。
雲曄動作熟練,顯是修練日久,極純厚的內力震得劍刃嗡嗡作響。
而北孤那邊劍勢迤邐如行雲流水,順風而過,沒有半點聲息。明明只有二十四招,在他手上卻是千變萬化。
雲曄走了五十招便敗下陣來。
「不錯。這些年沒有疏忽了修練,只是仍舊不得要領。——你來試試。」北孤笑了笑,同樣遞給白袂一把木劍。
二人行禮畢,北孤也不容氣,縱身一躍到了白袂跟前。
白袂側身閃開,眼見著劍氣在石壁上劃出寸許深的大口子。
來真的!
這老仙荒唐得甚是沒有道理……
白袂少不得打起精神,也使雲霧山二十四式對敵。劍氣合一,隨勢而行,與修劍靈的要領倒是有幾分相似。
一百招內,她使盡渾身解數,仍被北孤在木劍劃了十幾道口子,道道見血。
「好啊。」北孤撫劍大笑,「酣暢淋漓。」
唉……你老人家是酣暢淋漓了。白袂聳肩暗笑。仙家一抬手,便能無中生有,衣服上的破洞自然是不妨事。因此看起來也沒有多狼狽。
而這柄劍沾了龍族之血,千年之後竟化木為石,萬年後成了雲霧山鎮派之寶。
后話暫且不提。只說北孤帝君怕白袂在玉漱宮吃虧,又給了她一面幻碧天水鏡。
白袂原本堅決不收,帝君只得推說怕雲霧山有麻煩,自己的行蹤又被司法天神偵知,他回離恨天之後還請姑娘多多照拂。
白袂這才知道他竟然也是神,只得答應。
二人拜了三拜后,回到翡翠宮。打點人馬,預備明日啟程。
京城距玉漱宮並不算遠,御劍而飛只需三個時辰。
眾弟子之中雖有許多名門之後,但在面對這片高大雄偉、錯落有致的殿宇之時亦不由得驚叫出聲。
大殿虹橋飄浮在空中,底下是起起落落的海浪,陽光下格外奪目。幸而巨大的仙障在凡人面前掩住了它們的真容,仙門依舊清凈寧和。饒是這般,迎來送往的仙者仍是應接不暇。
白袂長嘆一聲:「玉漱宮之盛,不愧是仙界之首。」
玉漱宮的東邊是玉山。山上有顆菩提樹,傳說是天帝之師,東微帝君得道的地方。歷次群仙宴均是在那裡進行。
安頓完諸處住后,難免要與眾仙相見。似落鴻島那樣與冷千山有過節的門派自然不願早來,今日到的大都是願意攀附的。
白袂同冷千山的事情他們多少也知道一二。
白袂本就不指望能聽到什麼好話,淡淡地回了幾句,叮囑過眾人莫要生事後才去了玉漱宮。
「家師已等候多時,國師大人這邊請。」
玉漱宮弟子此時正在校場上習武,白衣飄飄,青鋒橫過,魚龍潛躍,好不漂亮。
白袂經過的游廊,兩側亦是擺滿法器珍寶。時不時可見仙人與那領路的小仙躬腰控背,看步法身形便知法力皆是一流。
這可是人家的地盤,自己不過單人獨行,而對方卻是高手如雲。還好有幻碧天水鏡在……
不知道彎彎繞繞走了多少個迴環,她才看到清玉殿的匾額。
「這位道友,今日玉漱宮可有什麼大事嗎?」
為何殿前站了這麼多人?
那領路的小仙道:「不瞞大人,前幾天幾名外門弟子下山,意欲對一位凡間女子無禮。幸而沒有鑄成大錯。掌門與戒律堂長老正在商議如何處置。」
白袂微微蹙眉,隱隱約約她覺得此事似乎與端木陽有關……
口中不說話,心下早已開始盤算解圍之法。身為人間帝王,背上這樣的名聲,別人雖不敢多說,但終究也是無法抹去的污點。
穿過人群,白袂看見了那衣衫襤褸的背影,明亮的眸子不由得一沉。
「白公子,你我還真是有緣。不介意在下先處理一下本門事務吧。」冷千山起身相迎,站在台階頂部居高臨下都俯視著眾人。
白袂也不看端木陽,轉頭一瞥刑架上奄奄一息的男子,微笑道:「冷掌門一向沉穩持重,今日怎的動了這麼大的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