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一家人一家門
年玥心裡一個咯噔,嘴角的笑容不知該上揚,還是該收斂,一時想笑又不想笑,看起來,彷彿就像壞掉的機器,在不停的卡殼抽搐,十分的難看。
燈火下的人似乎感覺到了有人進來,迴轉過身,看到是年玥站在了門前時,臉色頓時一沉,聲音更是沉的可怕,「你去了哪裡。」
面對這樣被抓個正著的質問,年玥一時竟愣在了那裡,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而開口說了之後,是要說真話,還是該說假話。
所以這樣糾結不出結果下,她只得愣在了那裡,只有愣在了那裡。
忽然,秦放虎虎生風,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朝她伸出了大手。
年玥第一時間便是意識到自己的計策終究還是被他給識破了,以為他憤怒的要打自己,不由下意識的趕緊閉上了雙眼,任由他所為。
然,秦放並沒有打她,而是臉色一變,誠惶誠恐,用大手一把將她攬進了懷中,用力的禁錮著,「不要再這麼嚇我了,聽見沒有!」
語氣充滿了威脅,可年玥卻分明的,聽出了其中夾雜的央求。
年玥彷彿被一隻無形大手緊揪著的一顆心頹然一松,絲絲縷縷的暖意,開始在她的心臟里遊走,直到充斥整顆心臟,同時,有多少的暖意,心裡也就有多少的愧疚,這樣痛並快樂著的感覺,讓她又濕了眼眶,「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相信我,這是我最後一次騙你,最後一次……
「不要總是跟我道歉,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知道的……。」秦放感覺到了有熱熱的水滴落在了他胸膛上,浸濕了他單薄的裡衣,他伸出一隻手,將她埋在自己懷裡的小臉扳起,心疼的俯下唇,一點點的吻著她臉頰上的淚,眼睛一瞬不瞬的望進她的眼底,「我只要你。」
我只要你,短短的四個字,已經詮釋了這個男人對自己全部的情愫,也瞬間擊潰了年玥最後的理智防線,她捧住了他的臉,顫抖卻用力的吻上了他的唇,唇舌纏綿中,她嘗到了他的味道,也嘗到了還殘留在他嘴裡的,自己的眼淚味道。
只是這眼淚卻已經變了味,不是苦澀的,而是……甜的。
日子就這樣風平浪靜,安然度過了十天,除了九天前,西府樓莫名發了一場大火之後,溱王府再也沒有起過什麼波瀾。
可這樣的平靜下,似乎總有著什麼暗潮洶湧的東西,正在蓄勢待發。
眼看就要過年了,年玥估摸著孩子們也該是回來的時候了,便帶著秦放一起去趟添香樓,如今兩人感情飛速升溫,這些自己的私下勢力,她也沒有瞞他的意思。
四處沒有找到他的蹤影,問了下人才知道,剛剛用完早膳后,他被丁管家拉去了書房。
她便含笑去了書房找他。
如今府裡邊兒的人都知道她這個大祁公主,有著和先王妃一模一樣的臉和眼睛,很多下人私下議論她們都是同一個人,很多人卻始終難以置信。
不討論歸討論,溱王府一向治下嚴謹,如今更是。
故而這府裡邊兒的人都知道,什麼只能在王府里說,什麼在外面不能說。
所以對她身份一事,府里人都是心照不宣,沒有人膽敢傳出去的意思,而下人們,都依然把她當成以前的溱王妃來敬畏著。
畢竟這就是自己以後的家,年玥多少還是在意這些下人對自己的看法,而下他們都聰明的選擇了如此對待自己,倒是令她升了不少的心思,由衷也感激著在背後穩下這府里對自己議論紛紛的丁管家,和她的夫。
這在書房門口站崗的四位親衛見她來了之後,忙行禮,沒有阻礙她,自動讓開了道。
年玥笑著對幾人點了點頭,踱步入內,不想沒走幾步,就聽到了從沒關門的書房裡,傳來的交談聲。
「爺,宮裡邊兒的那位來消息了,說是最近宮裡,又出現了一個女人。」這是溫子若弔兒郎當的聲音,此刻還帶著點神秘兮兮的意味。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這是她那沒什麼修養的夫君說話聲。
聽到這,她不禁停下腳步,暗自好笑起來。
溫子若的聲音頓時蔫了下去,失了不少的興緻,「宮裡邊兒的那位說了,這個女人可不一般,因為她長得跟一個人簡直一模一樣,你們猜是誰?」
這話剛說完,就聽到了溫子若的噯喲聲。
「在老頭子面前還會賣關子了你。」這是丁管家十分陰沉的聲音,聽起來,老人家似乎心情不大好。
撞到了槍口上的溫子若只喊饒命,「誒誒,叔別打頭,會變笨的!誒——不要老是踹我的屁-股嘛,踹多了,萬一以後生不齣兒子了怎麼辦!」
「溫子若,你是來報告信息的,還是來耍猴戲的,要是來耍猴戲的,就趕緊給老-子有多遠滾多遠!」她家夫君的聲音聽起來很不妙啊,看來真是要發火的前兆了。
年玥在門口,都忍不住快要笑出聲來了。
「誒誒,我說我說,我這就說還不行嗎,都是自家人,怎麼老是動刀動槍的,這麼暴力可不好,萬一讓王妃碰見了,指不定是要懷疑王爺你有家.暴傾向啊王爺——」溫子若耍無賴的嘴皮子功夫,看來是又更上一層樓了。
沒想到的是,她家夫君的聲音,居然奇迹般的溫和了下來,「阿若,來,慢點講,爺有的是時間,要不要喝口水潤潤嗓子?上好的霧頂嵐山茶。」
而後就聽到溫子若得意洋洋的嘿笑,終於開始繞回了正題,「嘶,這茶果然不錯,嗯,事情呢,是這樣的,據宮裡邊兒的那位說,她因為被太醫查出有了龍種,所以一時高興的不行,就想去向您那皇帝弟弟分享這個喜悅,於是就仗著有了孩子,晚上膽大包天的闖進了皇帝的甘露殿,您也知道,這甘露殿每晚能睡進去的妃-嬪,非翻牌欽點,都是不能入內的。不過這甘露殿的宮女太監一聽那位自稱有了龍種,生怕有個閃失,自然不敢阻攔,於是她就這樣耀武揚威的進了甘露殿了,可不巧,就看到了皇帝這幾日都在恩寵的那位神秘女子,當時她就震驚了啊,因為那個趴在皇帝身上的女人,竟然——就是王妃!」
砰的一聲,是拍案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她家夫君不怒自威的說話聲,「溫子若,你要是再敢道聽途說,本王現在乾脆就擰了你的狗頭當球踢,反正也沒有任何的用處!」
聽到這,年玥不由心頭一甜,他的信任他的維護,讓她打心眼裡的高興。
「誒爺,爺——您別真的動手啊,我這不話還沒說完了么。」一陣椅子倒地,某物跌坐到地上的悶聲,緊接著,就是溫子若的告饒聲音,「那位說了,這個新來神秘妃子雖然同王妃長得一模一樣,可唯有那雙眼睛是黑色的,與我們家王妃半點不同,那位以前還是待字閨中的千金小姐時,就見過我們王妃,知道我們王妃是胡人之女,有著一雙特別的異域藍眼睛,那神秘妃子,典型的就是假冒偽劣啊!聽那位還說,似乎還缺了一條腿呢!」
頓時,書房瞬間陷入了一片安靜。
此刻還在書房外的年玥,似乎都能感覺到了裡面隱隱透出來的壓抑,這讓她眉心微蹙。
她是知道他在宮裡面,肯定是有探子和眼線的,卻沒想到這麼快,就發現了那個人的存在。
是,那個所謂的神秘妃子,她不是別人,正是九天前,在西府樓被燒死的年瑤。
當然,這是詐死,而導演這齣戲的,是她,亦不是她。
後來的事情她其實沒有繼續參與,一切都是她的好徒兒,吟嘯做的。
吟嘯果然是她最貼心的徒弟,她即使不說,那晚只要穿山甲小四帶他到了西府樓,看到了戴著她那張臉的年瑤,自然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而年瑤這麼快就得到了皇帝秦錚的恩寵,倒是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即使沒有一雙和她年玥一樣的眼睛,她都相信,以年瑤的聰明手段,以年瑤對前身年玥的了解,怎麼運用,怎麼俘獲皇帝這個曾經是年玥舊情人的男人,年瑤定然比誰都有計較。
瞧瞧,這才幾天的時間,皇帝就要為她從此君王不早朝了呢……
「王爺,這是巧合,還是?」丁管家帶著意味深長的聲音,終於打破了書房裡的平靜。
片刻的沉默以後,她的夫君聽不出喜怒的聲音,沉沉開口,「我不知道。」
溫子若聲音很莫名其妙,「誒誒,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能不能不要打啞謎啊!」
兩人都沒有理會溫子若的意思,各自沉吟著。
別人不懂,年玥卻是懂了,她嘴角牽起了一抹苦笑。
將年瑤弄進宮,看起來像是天衣無縫,可仔細想來,還是漏洞頗多。
正如丁管家所疑慮的那般,這巧合,真的只是巧合?
但凡是個聰明人都知道,這個世上,從來不存在什麼巧合,一切,都是存在著必然的因素。
而他們之所以沉默,都是在懷疑這個因素,就是她年玥吧?
畢竟,她年玥有明了全部的人-皮面具,有易容前科,畢竟,那個神秘妃子還有一隻斷腿,而巧合的是,她年玥的那位好姐姐,本該九天前死在火場里的年瑤,也同樣如是,畢竟,更巧合的是,她們兩姐妹之間,可是恩怨難休呢。
這些多了的巧合拼湊起來,但凡是個敏銳的人,都能嗅到裡面隱約的陰謀味道,即便沒有證據能夠說明什麼,可往往聰明人辦起事情來,靠的永遠都不是證據說話,而是就憑對事態的分析,和不可或缺的敏銳直覺——
所以說,即便沒有證據,卻已經足夠,定她年玥的罪了。
想到這,年玥深深吸了一口氣,唇角的笑容越發的苦澀。
年瑤,一直都是橫隔在他們夫妻之間的一塊心病,不管除與不除,摘掉時,總會痛心疾首,而她,早就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
不過,不管是他會怎麼看待自己,怎麼對待自己,她這一次,絕不會再因為年瑤,而讓兩人再度成為怨偶,從此分崩離析。
因為不值,她年瑤,也不配!
給自己一個鼓勵的微笑,年玥提起腳步,準備邁進書房,坦誠一切。
與其再玩這種猜猜猜,倒不如她主動坦白交代,也好過他憋著這塊疙瘩,與她從此越來越遠的好。
長痛——不如短痛。
「不管是不是她,不管是不是她策劃的,我都不會怪她。」
年玥剛要邁出的腳步僵在了那裡。
丁管家的聲音有些猶豫,「可是王爺,不管再怎麼說,雨姑娘畢竟對您有恩在先,你怎麼懲罰她怪罪她都行,可這麼眼睜睜看著她被王妃送進皇宮去送死,是不是……太忘恩負義,太不人道了?何況皇宮必定還會被攪合的大亂吧?」
年玥將邁出去的腳默默的收了回來,臉色有些僵冷。
她不怪丁管家這麼說,因為丁管家說的沒錯,她確實就是把年瑤送進宮裡,讓年瑤玩火自-焚的,就是讓皇宮大亂的,丁管家真是太了解她的手段。
而站在秦放的立場上來講,年瑤對他有救命之恩是真,本來秦放為了她對年瑤如此殘忍四年,就已經違背了秦放向來有著道義正義的心性和原則。
她如今這樣謀害年瑤,分明就是在逼他,逼他違背原則道義,逼他做個忘恩負義的小人,逼他非得在她和年瑤之間,選擇明確的位置站好,她簡直,自私透頂任性至極——
年玥自嘲的扯了扯嘴角,這般想來,自己真是一個自私自利,只會為自己著想,只會壓榨別人的惡毒小人呢。
不過,她並不後悔。
年瑤欠她的,總得還回來,年瑤這塊心病,她必須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她本來就是這樣歹毒自私,卑劣至極的女人!
「沒關係,是忘恩負義也好,是無-恥小人也罷,所有的罪責,所有的不齒,我願承擔,也願意背負,哪怕就是負天下人,我也絕不負她。」說著這樣動情的話,秦放的聲音卻平靜極了,而平靜下,隱隱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寵溺。
「唉!」丁管家無奈的直嘆氣,什麼也沒說。
溫子若則鼓掌稱好,「說的漂亮,能把一個窩囊的妻-奴此豪放干雲,爺您嘴皮子原來也不賴啊——」
很快,就聽到了溫子若的一片慘叫聲。
年玥此刻卻是什麼也聽不進去了,耳朵里腦海里,始終都還在回蕩著他的那番平靜的肺腑自言,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心情,只知道,自己好像要飄了起來。
她從不知道,原來被人愛著寵著呵護著,竟是這般無與倫比的美妙感覺……
放眼天下,從古至今,不管是帝王也好,是臣民俠客也罷,除卻權勢地位以後,試問有哪個男人不會為了顧全自己的名聲,不會為了自己能名垂千古流芳百世,而將污穢骯髒一面都冠到女人身上,都是讓女人來替他們背黑鍋的?
什麼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什麼國破家亡的一代妖女,其實真正齷蹉下-流色令智昏的,分明都是這些男人!
可她的夫君不一樣,他沒有這樣做,而是寧可背負將來很有可能被人挖掘出來的骯髒歷史,也不願讓她承擔一點兒的罪過,所以她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年玥眨了眨眼睛,把淚意逼回眼角,她要恢復如常的樣子,不能讓他知道她在聽璧腳,不能當他知道她聽到了他說的話,不然,恐怕他有又要覺得不好意思了吧?
想到這,年玥微微一笑,她的夫,其實是個很不善於表達這方面情感的男人,和她一樣。
她要進去,因為她想立刻見到他,馬上。
可就在她又要動腳的時候,一道慌慌張張的身影從她面前閃過,速度很快,等她放眼看去時,身影已經先她一步進了書房,聲音也很快的傳了出來。
「參見王爺!」
這聲音聽起來清亮有力,還帶著些少年的稚嫩,而有些嚴肅正色的語氣里,透著焦急忐忑。
很快,就是秦放的聲音響了起來,聽起來,有些激動不已,「快快起身!快說,那兩個孩子現在在哪!」
門外的年玥聽得眉心一蹙,兩個孩子?
那少年的聲音頓了一下,「回王爺,這兩個孩子在……在惡人谷。」
秦放的聲音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什麼,惡人谷?」
緊接著,就是丁管家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是江湖上傳聞,只進無出,只有罪大惡極之人身在其中的惡人谷?」
繼而就是溫子若驚愕的聲音,「我靠,不是吧!桑榆這孩子怎麼會突然跑到那裡去了,那是人去的地方嗎!」
門外的年玥本來生了好奇,所以聽得特別仔細認真,而乍一聽到溫子若嘴裡的桑榆兩個字時,腦袋頓時就翁了一下,好像腦袋裡的一根神經,被人生生的撥了動。
幾乎是本能下意識的衝進了書房,「兩個孩子,到底什麼孩子!」
她的眼神驚慌不安的,直直望著秦放,眼底流露出一種渴求之色。
而秦放知道她渴求的是什麼,她在渴求,他們談及的兩個孩子,並非是她心中所想的那兩個孩子,她的兩個心頭寶。
因為愛,因為深愛,所以自己所愛的人,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受傷眼神,也已經足夠讓你跟著她一起難過,一起痛——
秦放現下就是如此,並且心像被放大了十倍的疼痛,令他十分的難受,因為唇瓣囁嚅了好幾次,都沒有說出話來。
惡人谷非同小可,那是集齊了不僅僅只是四大國所有窮凶極惡的惡人,連周邊小國里的那些惡人也囊括其中,而這些惡人他們不僅僅只是作惡多端殺人如麻這麼簡單,更聽說他們還吃-人!
所以,惡人谷在外還有另外一個名號,食-人-族——
惡人谷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經存在了,規模不但沒有因為朝廷和江湖那些綠林俠士的剿殺而減少,反而走上歪門邪道的人越來越多,直到現在為止,沒有人知道惡人谷中到底有多少的惡人存在,但是但凡走進去的,哪怕曾經是上萬人的軍隊進去進行圍剿,也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的。
所以說,兩個僅僅四歲的孩子走進去,有生還可能幾乎已經微乎其微。
這一點,在這裡的人都是心知肚明,故而秦放他說不出口,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的問題,縱然他不知道喪失孩子會對一個女人來說是怎麼樣的痛,但他知道,這絕對於她而言,不會是太小的打擊。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上前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在她耳邊一遍一遍的呢喃,「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如果這件事當初他能親自去解決,或許,就不會變成現在無法挽回的局面!
年玥已經渾身僵冷在了秦放的懷裡,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就好像整個人都被定格了一樣。
是,她的夫確實沒有明確的告訴她,那兩個孩子是不是就是她的兩個小寶貝,但他現在的所言還有丁管家同溫子若都默不作聲的樣子,都早已在無形中,就已經給予了她答案!
她早就已經懷疑,那兩個孩子是出來尋找生父,甚至也想過兩個孩子很有可能就在這溱王府,可當時的她卻在自欺欺人,也總想著讓兩個孩子早早的接受這個世界,早點鍛煉成才,不想,現在確實這樣一個結果……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早點告訴我!」悲憤交加的年玥,現在已經眼睛通紅,怨懟的凝視秦放質問。
秦放心頭一痛,「我只是……。」
「好了,不要解釋了。」年玥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的扯出一抹冷嘲,「我知道不過是因為你覺得這孩子不是你的,所以根本就沒有必要重視,甚至還巴不得他們死掉,然後我就能全心全意在你身邊了,不是?」
秦放一震,雙瞳一縮,瞠大了眼睛看她,「你說什麼。」
年玥狠狠一把推開他,冷若冰霜又如當初,甚至比當初更甚,望著秦放的眼神,既失望又冷漠,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放心,我的孩子我自己負責,還無需你溱王的操心。」
說罷,冷冷轉身,快步的奪門而出。
這次,卻換秦放渾身僵冷的立在原地,宛若被定格,冰封的雕塑。
「王妃,事情不是你想象的……。」丁管家見勢不妙,連忙想要追上去,可年玥的速度太快,丁管家根本一個外家功夫的人,根本沒什麼內家功夫,自然沒有任何的內力輕功,來追趕年玥。
而溫子若也無法,以前他就監視過自家王妃一段時間,根本就不是對方的對手。
兩人對視一眼,轉頭回去還想寬慰秦放兩句時,卻見眼前一花,秦放早就跟著追了出去。
兩人慌忙一對眼,異口同聲,「不好!」
等到兩人連同一臉自責的秦明追出去的時候,就見前院廳堂的房頂之上,自家王爺與自家王妃早已對戰了好幾個回合,現在一人落足於一方檐角之上,彷彿各自為戰,中間短短的距離,卻成了他們之間跨不過去的楚河漢界。
「秦放,如果不想我恨你,現在立刻,就給我滾開,別攔我的路!」一身藍緞綉白梅的錦衣襖裙穿在年玥的身上,更為她此刻的冷肅蕭殺,平添了幾分寒冽之意。
秦放喉中湧上一片腥甜,那是剛剛他不忍出手,生生接了她一掌所致,他潛意識大概沒想到她會出手這麼狠,就根本沒有運氣抵禦,現在才成了這個下場,雖然他現在胸口確實很痛,但再痛,也痛不過她現在冷漠無情的樣子,說著殘忍絕情的話。
想到這,秦放想苦笑,卻苦笑不得,生生將喉間總是想要上涌幾乎就要噴出口中的鮮血壓制咽下,「我是不會讓你去的。」
現在的年玥近乎已經喪失理智,秦放的話好像徹底壓斷了她腦子裡最後的一根絲弦,即刻眸色一厲,雙手一翻,一陣渾厚的無形掌風便朝秦放打去。
秦放這次沒有再像剛才那般隱忍,立刻雙掌揮出內力所化掌風,生生承接年玥打來的掌力,並與之抗衡拼搏。
年玥的內力向來不如秦放,這才相持沒有半盞茶的工夫,小臉就漸漸白了下去,冷汗一滴一滴的開始從她的額頭直往外冒。
兩人隔得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不過是在廳堂屋頂上的兩端,各自為戰。
所以秦放目力所及,可以清楚的看到年玥現在慘白的臉色和直冒的冷汗,他心頭刺痛,雙掌內力一震,將年玥頃刻給震飛了出去,繼而動用極快身法躋身向前,朝她飛出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當她墜下屋頂時,他毫不猶豫的跟著一躍而下,伸手一把將她扯進懷裡,生生在半空對換上下方位,他處下,讓她處上。
年玥本在驚怒交加,甚至在他過來把自己扯進懷中時,還毫不猶豫的動用銀針,狠狠的將指間所夾的銀針打進了他的胸口,只是他不顧疼痛,不但沒有推開她,反而還這般與她對換體-位,讓她登時錯愕不已。
等她回過神來時,只聽耳邊砰的一聲,兩人已經落地,而她毫髮無傷,不但沒有絲毫的疼痛感,甚至還覺得身下異常的溫暖。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墊在自己身下的男人,他此刻已是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流下的一行行血跡,在他蒼白臉色的襯托下,是那樣的醒目與刺目。
她頓時慌了,眼淚抑制不住的顆顆墜落,小手顫抖的趕緊去翻看他身上的傷勢,替他擦去嘴角的鮮血,「傷到哪裡了,你怎麼樣了,不要嚇我,不要……。」
後面的話生生戛然而止,她還在流淚的眼睛,只能驚愕的瞪著下方的他。
秦放將點在她穴道上的大手移開,伸向了她沾滿淚水的笑臉,明明他自己已經傷得不輕,卻還對她笑著,為她拭淚,「乖,不哭,我沒事兒,真的。」
一句話,幾個字,卻讓年玥的淚眼愈發的洶湧,「放開我……鬆開我的穴道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還不行嗎……。」
秦放只是一笑,「抱歉,我不能。」
說著,他咬著牙起身,對著急忙慌跑了過來的丁管家一臉正色,「把王妃帶回南苑,讓明了過來,絕對不允許她出南苑半步,還有,把南苑通向外的地道,全都封死!」
丁管家一愣,「王爺,這是……。」
「照我的話去做!」從來沒對丁管家如此大聲咆哮的秦放,分明就是擺出了主子對下人的架勢。
丁管家眼神一黯,神色無奈,「是……。」
說著,便扭頭給了自己兒子秦明一個眼色,父子雙雙上前,一人小心的抬起年玥的一隻胳膊,將年玥攙了起來,離了秦放的懷抱。
「秦放你這混-蛋,快放了我,放了我!」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軟禁的年玥已經怒極攻心,又開始口不擇言的破口大罵。
秦放抿著唇,眼睜睜望著她被帶離自己的身邊,眼底閃過一抹留戀之色,只是太快,快的令人難以捕捉。
眼看自己被丁管家和秦明攙著越走越遠的年玥此刻一是心如死灰,瀕臨崩潰,眼淚更是決堤,哭的前所未有的難看,因為哭的洶湧,說話都是無法抑制的哽咽,「混-蛋……你這混-蛋……我恨你……我恨你!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
秦放還坐在地上,靜靜的聽著她那一遍遍宛若千刀萬剮自己的罵詞,望著她被丁管家和秦明帶走的背影,神色凄涼,卻依然在笑,「眼看著你去送死,我才會真的會後悔。」
溫子若還留在原地,他好像看出了什麼,總覺得自己留在這還有事兒,不過看到自家爺那笑容,頓時就悚然一驚,「爺,你該不會是想——」
「雖然笨了點,但還算只有你知道爺的想法,算是有用。」終於把戀戀不捨的視線收回的秦放,好笑的轉頭看向了溫子若,咳嗽了幾聲,朝溫子若伸出了手,「本王原是不想帶你去,可除了你,本王也找不到旁人。」
溫子若趕緊伸手過去,一把將秦放拉了起來,滿心不喜的撇了撇嘴,「說的這叫什麼話,到底還有沒有把我溫子若當自家兄弟了你!」
秦放但笑不語,捂著胸口直咳嗽。
「得了吧,我看你還是先找明老頭拿點葯,先把傷給治一治吧,別沒等去惡人谷被那裡面的那群老怪物弄死,自己就先死在你自己的媳婦兒手裡了。」溫子若一把將秦放的手臂扛在自己肩上,攙著秦放一路往北苑走去,眼神很是嫌棄的瞥了秦放身上的狼狽一眼,「這要是讓外人知道你堂堂的溱王,居然死在了自家小媳婦兒的手裡,那得多丟人?」
秦放哈哈一笑,沒曾想,卻反倒引發了愈發厲害的咳嗽。
年玥被丁管家和秦明送去南苑沒多久以後,這沒多久之後,明了果然背著那個常年不離身的自製醫藥箱子,進到了南苑的主屋裡。
年玥知道央求丁管家放了自己是沒有用的,所以她一直在等,等明了的到來。
可真的看到到來的明了時,卻不知道到底是該笑,還是該哭。
為了不讓她去惡人谷,為了不讓她去找兩個孩子,她的好夫君居然真的這般無情,要讓明了來對她下藥,要真的將她從此軟禁在這裡!
明了看到被點穴而一動不能動,只能躺在睡榻上的年玥時,簡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唉聲嘆氣的好一番,把藥箱擱在了案几上,沒說話,十分順從聽話的,開始從裡面找溱王之前吩咐過的,適合給年玥使用的藥劑。
「明了,放了我。」見明了不說話,年玥直截了當的先開口了,「否則……。」
「靠,被威脅老-子了,你那套早就已經過時了,沒用了,還是省省吧!」老是被這兩口子威脅來威脅去的,是個泥人怕是都已經有脾氣了,何況還是本身就脾氣古怪的明了,尤其一想到剛才溱王臨走時的那個吩咐,他就氣的幾乎七竅生煙,忍不住的碎碎念,「都是一個臭德行,還有什麼好嫌棄誰誰卑鄙無-恥,明明就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雖然是碎碎念,年玥卻還是聽兩個分明,她有些詫異,也愈發悲憤的縮了縮瞳孔,扭曲了面孔,「這麼說來,你髮妻莫千影的事情,他早就已經知道了,並且早就給她換了容身之地,所以你才百般對他聽之任之,是不是!」
她原來一直以為,秦放只是因為給了明了的不少好處,所以明了才會為此對他賣命,卻不想明了的那個秘密,他早就已經掌握在手,並且以此將明了徹底的綁上了他的賊船!
雖然明了並非她專屬的手下,但是,她依然嘗到了被背叛的感覺,她相信,明了的這個秘密一旦被秦放那混-蛋所掌控,那她年玥的所有他明了所知的秘密,他明了肯定早就已經對秦放那混-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難怪她當年怎麼逃也逃不了他秦放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