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發泄怨憤
韓琳琅沒有聽出霏兒話語中的變化,只當對方終於開竅了,滿意地點點頭,也繞彎子了,直接道:「實話告訴你,我這些天查到那賤人可沒有她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賢惠端莊,她內里啊,根本就是一個騷?貨。守業納她為良妾,後來又不顧規矩把她抬成了繼室,可她非但不知足,竟然在南邊還有一個姘?頭,簡直是個淫?娃?盪?婦!」
韓琳琅根本不顧她這番話會照成多大的影響,只一同暢快地把話都往外說,很是一番發泄了自己對孫氏的怨憤!
說完后,見霏兒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樣子,這才收了收怒氣,大手輕輕拍了拍霏兒的頭,壓低聲音,誘惑地說:「兮兒你說,這樣不要臉的女人,背叛你的父親,就算被抓去浸豬籠也不為過啊!
不過這到底是家醜,如果宣揚出去還是會讓我們秧家蒙羞,所以我們得悄無聲息地把這件事處理掉,你說是不是?!」
秧霏先是被驚得目瞪口呆,而後更是被韓琳琅的循循善誘逼得啞口無言。
她能說什麼呢?
略微停頓片刻,她才勉強自己開口:「那,那老祖宗您想要做什麼?向父親揭發她媽?只要父親知道了這件事,父親絕對不會饒過孫氏的。」
話說到最後,她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可韓琳琅根本沒聽出她的情緒,聞言皺眉搖頭,乾脆地說:「不,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親早已經被那狐狸精迷得要死要活,不然當初也不會連我這個老太婆都不顧甚至把我……」
說到舊事,韓琳琅一時激動,險些就把當年的事情和盤托出。幸好及時反應過來閉上嘴,才道:「總之你相信我,別說我們現在沒有證據證明那女人做過那些醜事,就算把證據擺在你父親面前他也未必肯信。所以啊!兮兒……」
韓琳琅又伸手安撫似的在霏兒的頭頂撫摸,有一下沒一下的,就想逗寵物一樣。半晌,她才要低聲,飽含深意地說:「你那麼本事聰慧,應該知道奶奶希望你怎麼做了吧?」
是啊,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她剛才全心全意依賴的親奶奶,現在竟然想要她去毒害秧家的繼室。
這一刻,秧霏寧願自己什麼都不懂,也好過此時的心傷身痛,那種彷彿被背叛一樣的痛楚滿天而來。
有近一刻鐘,秧霏都是低著頭,她什麼多沒有想,什麼也想不到,只是這樣低著頭。
直到她脖子都酸了,直到韓琳琅再次等得不耐煩了。
韓琳琅以為霏兒這是害怕東窗事發,便又循循善誘地說:「兮兒別怕,不會有事的。奶奶在這裡給你保證,只要你乖乖地替奶奶辦了這件事,就算事發了,奶奶也一定會保下你的,絕對不會讓你那沒心肝的父親動你一根汗毛。」
想了想,她又繼續引誘:「你看,就像今天這樣,奶奶不就把你保下來了嗎?奶奶對你那麼好,難道奶奶讓你幫我辦這點小事,你都不願意嗎?」
話說到最後,幾乎是咄咄相逼的口吻了,彷彿秧霏不答應就是大逆不道了。
秧霏感覺自己的心臟就像被人硬生生地掏出了,然後一把塞進冰窖里,先是痛徹心扉,後來冷得麻木。
而露在她面前那張慈眉善目的老臉,她之前覺得對方有多麼和藹可親,現在就覺得有多麼陌生可憎。
她費了好大勁,才勉強將那幾欲作嘔的念頭,卻還是忍不住側頭避過了韓琳琅放在她頭頂的手。
見到韓琳琅因為她的動作眼神驟厲,秧霏就知道她剛才躲閃的動作還是太明顯了,不過被發現后,她心裡反而坦然下來。
她站直身子,先是恭敬地朝韓琳琅行了個禮,面對韓琳琅凌冽的目光,她也神色不變,只是淡淡地說:「霏兒自然是想要替老祖宗分憂,只是霏兒才疏學淺,至今也只會了治療一些小病小痛,就連複雜一點的病情都不敢下手,更別說是用毒……」
害人兩個字,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但她淡漠疏離的態度已經表達了這個意思。
只是她都已經把話說的那麼直白了,明確而確鑿地拒絕了韓琳琅,對方非但沒有知難而退,反而神情愈發兇狠,盯著她,一字一頓地重複問:「你再說一次,你願不願意?」
秧霏深吸一口氣,以同樣堅定的口吻回答:「抱歉,老祖宗,我……」
「好,很好!沒想到老身好心救下的竟然是只白眼狼。我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韓琳琅粗魯地打斷霏兒的話,冷聲訓斥,彷彿所有的不忠不孝都是霏兒的過錯一樣。
然而秧霏任她百般辱罵,底線就擺在哪裡,犟著神情站在那裡,就是不給她鬆口。
韓琳琅又是諷刺謾罵,又是惡言威脅,甚至說出了如果霏兒不幫她,霏兒和她那弟弟今後在秧家的日子就別想好之類的話。
可秧霏除了一開始還有點神情變化,之後就是木訥著臉站著,像個獃滯的木偶,不言不語。
韓琳琅實在沒了辦法,最後只能惡狠狠地說:「既然你那麼不開竅,那你就好好在這家祠里跪著吧,就像你父親說的,你該好好醒醒腦子了!」
說完,韓琳琅也甩袖離去,走出去的背影,幾乎和秧侯爺的一模一樣。
果然不愧是母子嗎?
家祠里就只剩下秧霏一個人木木地站著,正前方的案台上擺滿了秧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黑漆漆的,讓整個祠堂顯得十分陰冷恐怖,彷彿那一個個擺放著的不是牌位,而是一個個會吃人的怪獸。
然而,奇怪的是秧霏竟然一點都沒有像當初在義莊時被嚇得雞飛狗跳。
她現在十分冷靜,一點都不害怕,只是覺得心冷。
她忽然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最可怕都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慾望無止境,惡念也永不休止。
真是可怕得厲害……
秧霏軟軟地癱坐在地上,背靠在木椅旁,兩隻瘦小的手臂緊緊地環繞自己的雙腿,然後將腦袋深深地埋入腿間。
過了一會兒,低低的嗚咽聲像是從喉嚨里發出來又被迫從嘴上咽了下去,只能發出極細微的抽噎聲,似有似無,在這寂寥的房間里,彷彿真是冤魂的悲鳴。
霏兒真的感覺很冷很冷,全身的血液都冷到結冰。她拚命地想要溫暖讓自己暖起來,可就是不行,就是不行……
「辰一彥,你在哪?你在哪……」
她低低地喊著,一遍又一遍。這時候,她竟是從未有過地思念著辰一彥。
心裡的感情驟然清晰起來,她很想就這麼不顧一切地把男人找回來,撲進他的懷裡,藉由那雙堅實有力的臂膀溫暖自己的心。
可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這麼無力地摟著自己,讓恐懼、陰冷將她包裹,毫無抵抗之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被輕輕推開,探進來一個小腦袋,「大娘子,您沒事吧?」
念兒往屋裡探頭探腦,當看到霏兒跌坐在地上,大吃一驚,連忙衝上前來要將霏兒扶起身,嘴上還不停地問:「您摔到哪裡了?快給奴婢看看,奴婢身上帶著傷葯呢!」
這丫頭一著急起來,什麼機靈勁都沒了,完全忘記了霏兒自己就是一個用藥高手,真受了傷怎麼可能沒有葯呢?
不過秧霏被念兒這樣迷迷糊糊地一攪和,原本凍成了冰塊的心忽然就有了點熱度。尤其是當念兒在她身上摸來摸去時,她怕癢地隔開了念兒的手,嘴角不經溢出一點點笑意,「好了,我沒事的,你別擔心啊!」
念兒見霏兒終於肯說話了,這才抬頭,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主子,確定霏兒真的沒有受傷,這才點點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大娘子,我們回去吧!這裡怪陰森的。」
說話間,念兒已經打了好幾個哆嗦。
也不知道那些人有什麼毛病,來這種陰森森、供奉死人的地方談話,也不嫌瘮的慌。
秧霏搖搖頭,無奈地聳肩:「不行,父親罰我在這兒跪上三天三夜。如果我現在就走,他肯定不會輕易饒了我的。」
就算秧霏不怕秧侯爺,但現在這種情況,能夠不和秧侯爺起衝突還是暫時保持沉默。
畢竟這件事一鬧開了,不管秧侯爺的要求有多麼屋裡,最終不忠不孝的罪名卻還是會壓在她的身上。
她自己是無所謂,但想到還有一個秧鳳澤,她無論如何也要忍耐的。她太了解她那個笨蛋弟弟果她凈身出戶,鳳澤肯定也不願意再留在秧家,而辰國舉薦考生對家世的考量成分還是很高的,她不能因此毀了弟弟的前程。
至於這罰跪?
秧霏掃了眼案台上的牌位,直接找了張離得最遠的椅子坐下。
哼,反正又沒人監督,她才不會那麼傻得真去罰跪。不就是三天時間嗎?她就慢慢在這裡耗著吧!
因為秧侯爺罰秧霏在家祠中跪足三天,秧霏還真就乖乖地在家祠中呆了三天。
頭一天,秧霏還撞見了秧昕晴——之前因為刁難她而被罰跪家祠的。
不過因為秧昕晴是庶女,就算入家祠也不能進入供奉牌位的房間,而是需要去偏房靜思己過。
所以沒人看著,霏兒很逍遙地在裡頭過著自己的小日子。甚至她都想在秧鳳澤參加完考試或者辰一彥回來之前,她都一直留在這裡好了。
反正念兒會偷偷給她帶食物,她在家祠里既不用擔心被餓死,又不用理會那一家子人,真是舒服得沒朋友。
只是秧老太君六十九歲的壽辰將至,秧霏作為秧家的嫡長女,就算是剛被趕回家,丟盡臉面,也不能不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