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與天爭命

空間劇烈波動所產生的褶皺很快就穩定了下來，但林虎眼前的場景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之前在學習神通妖術時，那日光濃烈萬里無雲的天空，此時，已經變成了陰雲密布的黑色，而林虎環顧左右，則是飛速倒退的樹木。

熟悉的接觸感讓他知道了自己身在何處。

他在孟極的背上。

咔嚓！

一道蜿蜒的閃電劃開了這近乎籠罩天地的黑，林虎也因此看清了極遠處的場景。

那是一片銀紅色。

紅是血紅，銀是銀狼，這多達十餘萬的嘯月銀狼族群，此時已經在地上倒伏了無法計數的屍體。

場景的變化讓林虎心中一動。「這是快進了？」

也對，之前窮奇一直再說能量不夠，既然孟極身上的傳承幾乎完全領悟了，那麼跳過這一段也理所當然。

又是一道閃電，林虎借著這剎那之間的光向上看去，看見了造就這無數屍首的罪魁禍首。

那是一個由數百人類強者結成的劍陣，無窮無盡的飛劍正在銀狼族群中不斷切割。

這陣法林虎很熟悉，但當初所見，卻遠沒有這般強悍。

而更遠處，有滾滾如同雷霆的聲音響起。「銀狼，你雖是妖王，但與我相差一個大境界，即便燃燒妖力施展法天象地的神通，也不過只能擋我片刻，一旦妖力耗盡，必然身死。」

「你非野獸，何必如此不智？」

「須知妖族修行不易.....」那聲音發出一聲長嘆，略帶可惜的說道。「數千年才成就的道行，如此毀去豈不可惜？」

嘯月並不答話，但空間的劇烈波動卻昭示著他此刻的選擇。

寧為玉碎。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願殺你，不如聽我一言。」

「你去捉了那黑虎遺孤入城為神，我可以做主，讓你成就從三品護城正神之位，那可是妖尊的力量。」

「以你的天賦，這可是一生也無法成就的。」

「我是狼。」嘯月的聲音有些虛弱，但卻異常的堅定。「不是狗。」

「既然你如此執迷不悟。」

轟隆！

雷聲乍起，無窮無盡的閃電開始匯聚成球，將整個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晝。

當雷霆匯聚完畢，一道房屋般粗細的電光，對著嘯月直劈而下。「那我便只能代天行罰了。」

「代天行罰？」嘯月的聲音由低聲變得高昂，隨後化作了怒吼。「你，也，配！！！」

電光不過堪堪落下，就被一隻橫貫天地的大口吞進了腹中，那口呈一百八十度，吞下雷霆之後毫不停歇，竟將那龐大如同湖泊的雷球也徹底吃掉。

「好一個巴蛇吞象。」滾滾如雷的聲音再次響起，已然遠離了銀狼。「但你們今天走不了。」

「呵......」天地之間突然盤旋起一條龐然大蛇，它頭顱向上揚起，竟有撐天之勢。「區區劍尊，也敢大言不慚。」

巴蛇。

他竟然跟過來了？

「這是巴蛇妖尊的分身。」孟極同樣回頭看了一眼，她常伴黑虎左右，出生時更是在北荒帝宮。

天資，實力雖然不行，但眼光不差。

是以她一邊向前奔跑，一邊對著林虎解釋。「這分身是蛇類強者以本源蛇蛻，和自身脫落獠牙所煉製，有本體三四成的實力。」

「有此分身在，人族劍尊當不足為慮。」

「但這應當是嘯月妖王最後的底牌了，如果人族有後手必然不利，所以，我們得快些走。」

「好。」

孟極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但戰場的形勢變化之快，卻更是超乎了林虎和孟極的想象。

自巴蛇分身盤旋而起之後，烏黑的天穹陡然散發出了無窮無盡的白色月光。

林虎回頭望去，只見得一根月白色的羽毛，自大河之間劃出，所過之處，黑水暴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並不斷向上，最終倒灌天穹。

而那羽毛在驅動黑水之後，便冉冉升起，在倒灌的黑水之下，成為一個極其龐大的月亮。

這誇張的出場，讓林虎有些驚訝。「這是什麼？」

孟極身軀一抖，話語中帶著些無法掩飾的絕望。「畢月烏，天生神靈畢月烏的尾羽。」

「只有她才能操縱黑水。」

「她不是被北荒妖帝鎮成粉末了嗎？」

孟極雖然有些絕望，但還是解釋了一句。「就如同我們掉毛一樣，它雖是天生神靈，也是會褪下尾羽的。」

孟極語速極快，有種再不說就來不及的感覺。「畢月烏天生的法則乃是映月，受此法則加持，即便是一根羽毛，展現出的投影，其神力恐怕也不下於尋常神君。」

「巴蛇妖尊的分身雖強，恐怕也擋不住多久。」

左右是傳承，遇到不可抗力會被傳出去，所以林虎倒是沒有什麼急迫，相反，他還饒有興緻的看著那隱隱透出背後羽毛的龐大月亮。

一根尾羽，就可以化作一輪明月。

那我要是再這麼修鍊下去，會不會有一天也能做到？

不對，我是風屬性的，也就是說到時候我一根毛就能化作一場颱風？

林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密密麻麻的長毛，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隨著黑水倒灌，天空越發的黑了，但那圓月也更加的明亮。

這是一種頗為矛盾的變化，但在林虎眼中，竟然沒有絲毫的違和。

因為，那圓月又發生了變化。

啼鳴聲起，那圓月竟化作了一頭純白色的鳥兒。

那鳥兒比例十分優美，生就四足。

「這就是畢月烏嗎。」

看著這鳥兒，林虎心中突然有了明悟，傳承除了知識之外，幾乎只有大事件才會有所展示。

所以，這裡對應的，應該是孟極。

她很有可能，會死在這裡。

如此，才會在窮奇的記憶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孟極也不跑了，現在整個天地都被黑水所籠罩，入了黑水就會面臨撒豆成兵和映月結合起來的神通。

以她的天資，不可能像窮奇母親那般去挑戰，並以此為樂。

對於她來說，與其死在豆兵的手上，倒不如直面這跨越萬年的畢月烏投影。

如此，即便是死，也算死得轟轟烈烈了。

她將林虎放下，並垂下白色的頭顱，一張遍布毛髮的臉上，竟然有了些人性化的溫柔。「孟極不能帶少主前往北荒帝宮了，之後的路，需要少主自己走。」

看著面前的孟極，林虎腦海中閃過了當初窮奇所說的話。

「你看見四季輪轉，天行有常，知道人，妖終有一死，你會試著去改變他嗎？」

林虎還記得當初自己的回答。

會。

天地無情，但眾生有情，如此才會與天爭命。

若只是順應天時，如凡夫一般生老病死，那還修什麼妖。

「孟姑姑，我需要你為我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