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茶樓說書
在這群山之中,一位身穿帝袍的男人巍然屹立,雖然身上帝袍已經破破爛爛,但依然掩飾不了那千古一帝的英姿。只見那帝袍男人持劍高高舉過頭頂,朗聲說道「朕乃帝王,借天地一劍,為萬世開太平!」天道氣運瞬間匯聚,凝在帝王所持劍中,氣運之強大,直追當年盤古天神開天闢地的一斧。
「呵呵呵呵……」不遠處,一根渾身是傷的男人躺在地上,無奈的笑出聲來,良久,只聽他說道:「這萬世太平,是建立在兄弟屍骨上的么?」
都說人死之前會出現走馬燈,不過他的走馬燈來的來的似乎早了點,他面前的這個帝王氣運還未匯聚完,走馬燈就著急了?不對,這些場景自己當時並沒有在場啊,為什麼會看到,而且,漏掉了好多的部分啊。
「好奇怪啊。」躺在地上的男子吶吶自語,開始欣賞自己的一生。
這是一座茶樓,裡外三層,可與其他茶樓不同的是,這茶樓中間有個天井。天井之中,搭了一個檯子,平常檯子不用,逢年過節,便有戲子在台上唱跳,或者有大戶人家逢喜喪事,在這飯樓里宴請,也叫上幾個說書唱戲。
後來,就有幾個說書唱戲的,跟茶樓的掌柜商量,平常的時候,也來這茶樓,收入和老闆分成,老掌柜心裡一般算,也就答應了。
中午不是宴請的時候,下午還要忙活,所以中午在茶樓吃飯的多是行走的客商,或是街頭巷裡的閑人。因此中午這段時間站台表演的,多是一些唱清口,說書的。今天,正是一個說書的先生站台。
只見那說書的先生一拍驚堂木,張嘴說道:「世人都言神仙好,不如公子樂逍遙。豪傑折腰醉江山,成王敗寇知多少。無數英雄變枯骨,一尊濁酒幾迴腸。有道是,人生如夢戲一場,莫學此兒郎。」這個說書先生在這飯館里說了一年的書,今天是他開新書的日子。這書原本是他從自己的祖房裡找到的,年份久了,有不少篇章脫落,恰巧趕上他的書要說完,於是便把這書補了補,隨手寫了不成調的開篇詞,就拿出來說了。
底下的食客一片叫好,以至於沒聽過這個說書先生說書的也開始側耳。在這茶樓之中,一處偏僻角落,有個十六歲的少年,坐在一條木凳上,面前的桌上擺著一盤花生。那少年閉目側耳,仔細的聽著說書先生說書,時不時地將盤子里的花生丟進嘴裡,不用嚼,而是用牙一點點的磨碎,這樣吃花生的聲音會小很多,不耽誤聽書。少年忘我的聽著,全然不知他身後走來一個怒氣沖沖的少女。
那少女一把揪住那少年的耳朵,二話不說就往外面拉,可憐那少年疼的呲牙咧嘴,嘴裡還念念不忘的說道:「等我聽完,等我聽完,哎哎,花生,花生沒拿!」周圍人都是一片鬨笑,有幾個臉熟的,便沖著那少年打趣道:「喲,李少爺,出來偷吃又被抓了。」
「李少爺,那花生我就替你吃了啊!」
「李少爺,書不聽了?」
幾番話又引得周圍人鬨笑一番,那少年無可奈何,狼狽不堪的讓那個小姑娘拽了出去。等出了茶樓,李少爺才從小姑娘的「魔抓」下掙脫。李少爺揉著耳朵抬起頭,就看見一副生氣的可愛小臉。
「又怎麼了我的小姑奶奶?」李少爺一臉陪笑的說到。
「你還說呢,我問你,你不練功,跑來茶樓幹什麼?」小姑娘女氣沖沖地說道。
「來聽書啊,」李少爺用一副你為什麼問這種問題的表情看著小姑娘,隨後又說道「放心,教書先生留的功課我完成了,每日基本功我也練完了。今天是老先生開新書的日子,我哪能錯過。」
那少女看著自己的這個哥哥,一臉的無奈,說道:「爺爺說了……」
「功課和練功要持之以恆,不然像你這種有點天賦便偷懶的人不會有什麼大作為,你諾不努力,我怎麼放心把家族的重擔交給你,」不等少女說完,李少爺便搶了少女的話「紫馨啊,你越來越像爺爺了。」
「哼!不想聽就散了,反正我也是礙手礙腳的。」紫馨說完這句話,扭頭便走。少年見狀,幾步腳跟了上去。
紫馨還在和李少爺賭氣,見他跟上來,立馬加快了腳步。那李少爺搖了搖頭無奈一笑,從街邊的小販哪裡買了一串糖葫蘆,跟上紫馨,送到她面前。紫馨也毫不客氣,從他手裡接過,順口問道:「你把錢拿來逛茶樓了,中午吃飯怎麼辦呢?」
李少爺尷尬一笑,說道:「走,我前幾天剛認識一朋友,去他那蹭吃蹭喝。」
紫馨咬著糖葫蘆,沖他翻了一個白眼。
二人邊說邊走,慢慢的走到了街頭。在街頭沒走幾步,就聽到後面一片驚呼聲,二人趕忙回頭看,只見一群騎馬的人,挎刀背弓,不顧路上行人,快馬加鞭,橫衝直撞,路上行人不得紛紛避讓,有些躲得慢的,不免受傷。
馬速很快,眼看就要撞到二人,李少爺腳下生力,抱起紫馨便跳到一旁,隨後抓起旁邊一輛雜貨推輪車扔到路中。前路被堵,那領頭騎馬的人一拽馬繩,急急地勒住了馬,後面的騎馬人見狀,也趕忙勒住了馬,但終究匆忙,多少有些碰撞。
「哪個不長……」領頭騎馬的也是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髒話剛說到一半,看見李少爺,硬是把剛說了一半的話生生的咽了回去,擠出一張難看得笑臉,沖著他抱了抱拳「原來是李諾李少爺,見諒見諒。」
李諾也不管那個難看的笑容,漠然的沖著那騎馬的少年也是一抱拳「張少爺,又去打獵啊?」
那騎在馬上的男子並不答話,而是眼珠一轉看到了旁邊的李紫馨,那難看的笑臉越來越難看了,嘴角挒到了耳根,眼笑的眯成了一條縫,滿臉的麻子像活了一樣動來動去,嘴裡發出似豬像驢的笑聲。那李紫馨看了,說不盡的厭惡,說道:「張山,我糖葫蘆讓你這麼一弄掉地上了,你打算增么賠本小姐?」
騎在馬上的張山嘿嘿嘿的一笑,說道:「沒事,你嫁過來,我把全鎮的糖葫蘆買給你吃。」
張紫馨聽后,抓起地上的糖葫蘆就扔了過去,叫罵道:「誰眼瞎了嫁給你,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去逛青樓吧!」
張山一側身,躲過了糖葫蘆,又笑了幾聲,騎著馬繞過推輪車,往城外去,速度極快,好在經過這麼一鬧,街上的人都跑光了,再也沒有人受傷。
張紫馨好像還不解氣,似乎要朝著張山一行人的背影再罵上幾聲,結果還沒出聲,就被李諾敲了一下頭
「注意!你可不是街邊潑婦。」
紫馨不說話,嘟起小嘴,低頭跟著李諾。二人左拐右拐,繞進了一條衚衕,在兩扇硃紅色的門前停下腳步。李諾先是在左邊的門上敲了三下,又在右邊的門上敲了三下,不一會兒,一個老漢滿臉笑容的把門打開。
李紫馨一看那老漢,便覺得他不是一般家僕,雖然相貌上是四五十的年紀,但腳步輕盈,身體健壯,目光如電,神行上不輸正值壯年的男人。李紫馨猶豫的看了李諾一眼,但李諾卻一臉不用擔憂的樣子。
「黃伯,王公子在不在啊?」李諾問道。
「呵呵呵呵呵,在在,正要吃飯呢。這位是……」
「這是我妹妹,我領她來玩,打擾了。」說完李諾抬腳便進了門。
李紫馨一臉的錯愕,別人正在用餐,怎麼能再打擾別人呢。一時間,李紫馨也不知是進還是退了。
好在黃伯做了個「請」的手勢,並連說了兩聲請進,李紫馨這才施了個禮,小步進門。
李諾就好似進了自家們一般,直直的走進了廳堂,叫了兩聲「海心」,見沒人應他,便轉過身走到了一旁的廂房,果然看見一人正做於案前,運筆如飛。那王公子聽到李諾來,便含笑放下筆,請李諾入了座。
隨後紫馨也進入廂房之中,她先是看了一眼李諾,一臉責怪,隨後當她看到王公子時,不覺得呆了,只見那王公子英眉劍目,面諾桃花,舉手投足之間,英氣勃發;說話目視之時,鏗鏘有力;一身儒雅,卻不失英氣。李紫馨一時間忘了禮數,就痴痴的看著,直到李諾用力的咳嗽兩聲,才轉過臉去,雙頰已紅似明火,心裡卻想著:「天啊,竟還有如此俊的人兒。」
李諾尷尬的乾笑兩聲,說道:「這是我二伯的女兒,也就是我的堂妹,李紫馨。」
那王公子對著李紫馨施了一個禮數,說道:「見過李姑娘,在下王海心,有禮了。」
李紫馨同樣也是回了一禮,說道:「剛剛多有冒犯,還望王公子海涵。」
李諾從椅子上起來,走到王海心的面前,說道:「海心啊,沒事,我這妹子你別看現在靦腆,等一會混熟了,皮的很。」一邊說著,一邊拍著王海心的後背。
李紫馨見自己被哥哥揭了短,用兩隻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哥哥,恨不得兩隻眼睛里飛出兩把飛刀,當場在他身上剜下兩塊肉。李諾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不敢看紫馨,轉過頭去去看王海心寫在案上的字,一臉的苦像。好在王公子是個有修養的人,沒有讓事態繼續惡化下去,只見他張嘴說道:「李姑娘生的國色天香,一定是個品性極好的人,或許李公子與李姑娘相處久了,對李姑娘的好處有些忽視,才做出如此評價。我今天初見李姑娘,倒是非常輕爽。」
李紫馨掩住嘴,發出銀鈴兒一般的笑聲,對這王海心說道:「公子過獎了」對著李諾又是一瞪眼,說道「我這哥哥什麼都好,就是眼睛不大好使呢!」
李諾撓了撓頭,心理卻說:「妹子,這麼快就露了本相了。」
這時,屋外的黃伯吆喝著飯熟了,於是王海心邀請兩人用餐,李諾也不客氣,拉著李紫馨便和王海心一同去用餐了。
用過餐后,兩人又逗留了一段時間,李紫馨擔心爺爺責怪,便拉著李諾走了。一路上李紫馨幾乎是不停嘴的說王公子的好,說的李諾都後悔帶李紫馨見王海心了。
到了李府門口,二人看到有幾輛馬車停在街旁,而每輛馬車上都有一個張字。
李諾心頭一緊,因為近幾年張李兩家一直不和,大大小小的摩擦一直不斷。李諾領著李紫馨走到門口,對守門的僕人問了幾句,僕人只能說出張家搬進去了幾隻箱子,其他的只是搖頭。李諾見問不出什麼,便跑進府內。
李諾跑到正廳之外,正好聽到有人交談,便從後門繞進,躲在一旁看著。正廳之內,李諾的爺爺坐於正坐上,在兩旁的桌椅上,一邊坐著李諾的族人,一邊坐張山的族人,中間放著幾個箱子。張家和李家的人似乎很融洽,看不見些許的不和。
此時坐在張家首位上的一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笑眯眯地說道:「那李家主,就這樣說好了,到時候后,我們一定會辦個風風光光婚禮。」
坐在正坐上的李家主也是站起身,笑著說道:「我們兩家爭了這麼久,也是時候化干戈為玉帛了,希望這次秦晉之好能如張家主所願,平息張、李兩家的爭執。」
站起身的張家人拱手作揖,道了一聲告辭,轉身出去,其他的張家人也是緊隨而出。坐在另一邊的李家人見狀,紛紛出門送客。
見正廳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李諾走出來,對著李家主叫到:「爺爺」。而李家主此時卻收斂了笑容,一臉嚴肅的望著張家人離去的背影。
「誰都有可能想和我李君水修復關係,唯獨你張占峰不可能。」李家主自言自語,似乎又發了一會呆,直到李諾又叫了一聲爺爺,李君水才轉過身。李君水看了一眼李諾,有些生氣的說道:「你小子是不是又去跑去聽書了?到現在才回來,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爺爺嗎?」
李諾不敢頂嘴,只是低頭。沉默了一會之後,李君水說道:「紫馨,還不快出來。」李紫馨從門口探出個小腦袋,俏皮一笑,笑嘻嘻地走到李君水旁邊,說道;「爺爺,您找我啊?」李君水怒道:「你說你去找你哥哥,結果兩個人都沒了,爺爺說話是不是越來越不管用了!」
「不是啊爺爺,」李紫馨解釋道「都怪哥哥,自己逛茶樓把錢花完了不說,還非要拉著我去見他那狐……他那朋友,還賴在人家那吃飯,我是害怕哥哥再讓人騙了,擔心他。但是爺爺,你知道,諾哥哥根本不是聽人勸的那種人,所以我一直跟在他身邊,就回來晚了。」說完,李紫馨還是一臉笑嘻嘻地看著李君水。
李諾一聽差點跳起來,這個小姑娘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鍋都甩給自己了。「喂喂喂,紫馨,說話要憑良心,當時是誰……」
「夠了!」李君水語氣嚴肅,二人當時就都閉了嘴,「諾兒,一會去南練功房,把今天的課補上。紫馨,今天給我抄寫一百遍《戒訓》。」
紫馨一聽當時就要向爺爺撒嬌求求能少罰點,可爺爺那一臉嚴肅的表情嚇得紫馨不敢開口,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李君水轉身出了正廳,朝著南練功房走去,李諾緊緊地跟著,一路上,氣氛嚴肅,有幾個和李諾好的家僕和師弟都礙於李君水沒敢和他打招呼。
到了南練功房,房內的弟子都陸陸續續的出去了,李君水才轉過臉來對著李諾說道:「練得怎樣了?」李諾好似知道李君水說的是什麼,回道:「已到了聲微入耳的境界。」
李君水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咱們李家無論是實力,財力都要比張家低一頭,唯獨這聽音的秘技,是張家無論如何都比不上的,據傳,李家的先祖,甚至能聽出話的真假,還有一個……」李諾聽著李君水提起了千百次的先祖的光輝歷史,包括「聽見千里之外的刺客談話,保住幼小的皇帝」、「在山中聽見萬物之道,立地飛升」等等,讓李諾不禁覺得自己李家是因為先祖幹了有違天道的壞事,天罰降怒,才落寞的。
李君水絮絮叨叨的談了半天的先祖,又說了半天的現在的張李兩家的局勢,說著說著,突然停了嘴,轉過頭看了一眼李諾,說道:「睡著了?」。
低著頭差點睡著的李諾一驚,瞪大了眼睛搖了搖頭,「沒,沒有,聽著呢。」
李君水臉色難看好似有什麼話要說,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氣分散於天地之間,聚之為湖,流之如江,所以練氣之人也稱江湖中人。我等練氣之人採氣補身,可得歲月;納氣入體,可得仙力。結丹、游身、明鏡此為引氣入體最初三境,感地、知天、通玄此為之中三境,紫氣、祥瑞、天象,此為最後三境。」李君水轉過身,對著練功用的木人樁一掌推出,木人樁咔啦一聲斷成兩截「大多數人是可以引氣入體的,但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才達到結丹的境界,如果奮起努力的話,一般人還可以突破初三境,但中三境確實很吃天賦,至於后三境,只有有奇遇,天賦萬里挑一之人才能達到。」
「那爺爺,我又沒有可能到達后三境?」李諾一臉嬉笑的看著李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