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過年的炮

?孩子在督促中，堅持一小時自我學習。眼瞅著到了大年三十。下午我們一家三口在老媽家幫著幹活，兒子不停地說：「給我買炮，給我買炮。」而我一個勁告訴他五點炮會大減價，一塊錢能當兩塊錢用，兒子根本不聽。人啊，一旦有了渴望就難有煩倦。

「王健華，我求求，你快領上兒子買炮去，「妻子說，「你覺得好玩，我被弄得頭都大了。」

「我也有些暈。」母親說。

「喜樂，爺爺給你錢，別聽你爸的。」父親說。

兒子手裡捏著爺爺給的100塊錢，見我不動，他嗅到我心中的變化，「爺爺，我爸會給我錢買炮的，我們一會就走。」兒子費了好大勁，才把錢還給爺爺，搞得父親對我很有意見。看來，鍛煉兒子自制力的想法在家是進行不下去了，「走，買炮去。」我說。

兒子一下子在地上蹦了起來，幸福擠進了他的心底。「趕快，賣炮的人回家就不好辦了。」兒子拉著我的手說。

人喜歡追逐自己喜愛的事物，是上天賜給人的一件聖物。我剛對自己過年買炮的往事有所回憶，「爸爸，穿衣服咋這麼磨。」兒子催促道。

「爸爸想起小時候過年買炮的事了。」

「你們那時咋買炮？」

「過去家裡窮，過年最多買上一二塊錢的炮。」

「奶奶，是這樣嗎？」兒子問。

「是的。可你爸那年不買幾十塊錢的炮。」老媽抖出了我的老底。

「爸，家裡只給一二塊錢，你咋能買幾十塊錢的炮？」兒了問道。

「過去我們過年那個人的炮太少，會被人瞧不起的。我和你二爹一般離過年還有一個月就去工廠撿費鐵，或其它什麼的破爛賣。」

我沒誇大其詞，也沒添油加醋，把過去的生活原原本本告訴給後代。如此純真的情感已被許多有教養的人給淡忘了，或認為那是自己不光彩的一頁，有意被記憶抹殺了。實際上，許多孩子都是被我們自以為有教養的人，教育的一塌糊塗！

出了家門，我們直奔俱樂部炮市場而去。進了市場，我到最上面的檯子上坐下，「爸爸，你坐在這兒幹啥？」兒子不如願地問。

「喜樂，上學為啥學數學？」

「為了考出好成績。」

「錯。」

「不可能。我們上數學課老師經常這麼說。」

「學數學是讓你買東西時會算帳，不讓人騙，我們買100塊錢的炮，你買五十，我買五十，你先下去打聽價格並用算術合計一下。」

我把他的五十塊錢分成五等份，讓兒子在炮市場反覆跑動。當他興沖沖地清點勞動成果時，說：「買炮跟算算術真的一樣。」

「對了。學數學不是為了考試而是為解決生活中的困難。你用錢買東西不會算帳能行嗎，不學好數學能行嗎？」

「不行。」兒子烏黑的眸子一閃一閃的，像是對數學有了新理解而思謀地說。

「喜樂，我們去市場裡面轉一轉，我用另外五十塊錢給你買些好吃的，剩下的錢一會再來買炮。」我說。

兒子死活不同意，害怕少買了炮。我向他保證，若少於他手裡的炮，差額部分由我加倍補齊他才同意。我倆手拉手走進市場深處，吃完烤紅薯時間快到六點了，我們再次來到炮市場，幾個小夥子已開始大喊降價了。「喜樂，這次要學著砍價，」我說，「你用我的錢去買炮，多問幾個賣炮的攤主，每次要減少三分之一，甚至一半的價錢……」接下來，兒子這邊講價那邊比貨，買回的炮遠遠多於第一次。他喜不自禁地說：「砍價真有意思，像是做算術的減法。」

「這裡有比做算術更有用的東西。」我說。

「啥東西？」

「你猜？」

「錢，錢更有用。」兒子說。

「為什麼第二次用較少的錢買回更多的炮？」

「是砍價。「兒子說。

「為什麼第一次砍不下來？」

「是貨比貨，也不對。」兒子馬上否定了自己的看法，接著問「爸爸你說是啥？」

「是時機。」

「啥時機？」

「除了過年，其它時間小朋友放炮嗎？」

「不放。」

「如果賣炮的人今天不把炮賣出去會出現怎樣的結果？」

「炮要放到明年再賣。」

「你很會想問題。炮是危險品，易損壞，少有人儲存。所以到大年三十下午五點以後攤主為把炮賣出去就要大降價。這就叫時機。這件事告訴你：勤奮只是做好事情的表像基礎，時機與巧幹才決定成功。花最少的錢，做最大的事，是男娃娃的英雄本事。」我不管兒子懂不懂一口氣把話說完。

買炮的遊戲結束了。

回到老媽家兒子嚷嚷著要放炮。「喜樂，我們小時候放炮有的小朋友不注意危險把手指頭都給炸掉了，」我說，「咱倆好好看看燃放說明。」

兒子手不是手，腳不是腳，漫不經心地聽我說燃放說明。看著兒子不懼危險樣子，我心裡不住的發笑，我不是笑兒子，而是笑我們當今學校許許多多有關危險的口頭教育。

人從小有了危險意識，在嘗試事物時會通過直接減少許多失敗；若到了十二、三歲還缺少這種意識，一旦遇事就會產生害怕心態，一生對困難都會縮手縮腳，難以單獨擔當事情。

「喜樂，記得上次在醫院后牆被汽車驚嚇摔倒的事嗎？」

「記得。」

「危險嗎？」

「當然危險。若躲不快會被撞死的。」

「放炮，和上次的事一樣危險。」

「放炮有那麼危險？」兒子吃驚地問。

「你原先放的是捻子炮，這次可不同了。」我說，「瓶子結實不結實？」

「結實。」

「我們做個試驗。」

我故意找了個有裂的小瓶子，往裡面放上炮，「轟」地炸爛了。我說：「瓶子這麼結實炮都給炸爛了，若炸在人身上可怕不可怕？」

「太可怕了。」

「我們是不是該把燃放說明讀明白？」

「應該。可我有許多字都不認識！」

「這就是學語文的作用之一。語文學好了，許多事一看就明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