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網吧的挑戰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網吧的挑戰

?這個星期過得真快轉眼又到星期五。中午上班碰見劉老師,她說王喜樂這星期作業有明顯進步,上課也專心了,就是玩得太厲害。可以說他是班上玩得典型,玩得帶頭人。前一時期是打動畫卡,這幾天又是彈溜溜,玩得時常課間遲到。

下午放學回家,我把劉老師的話告訴給王喜樂,希望他能堅持這種好勢頭。兒子非常高興,滿口答應,並在星期六早早寫完作業跑出去玩了。

二點多,妻子忙完家務,與我一起去逛街。我倆有意向辦公大院繞去,因為兒子經常在那玩,希望能碰到他。辦公大院風景非常美。裡面滿布松樹,一片翠綠。一出松樹林,對面體育場傳來足球賽的陣陣助威聲。在這助威聲中,姑娘們纖細的青春心語特別悅耳。

體育場的西面,展卧著吉蘭太湖,它碧綠如玉、微波起伏,渺渺茫茫與遠處的工廠相連。湖邊到處是錘鉤的人。

妻子藉助和美的天氣,對街面上所有服裝店來個「地毯式轟炸」。轉到銀湖市場我「噓」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怎麼拉?」妻子問。

我用手一指,「你看,王喜樂的自行車在網吧門口。」我的腦袋嗡嗡直響,剛才所有的美景:松樹林、湖水、姑娘纖細的青春心語,一下子活見鬼去了。

推門進去,見兒子正給一個小朋友指點。我怒氣十足地說:「你怎麼又進網吧了?」

「快,打這個。快。「兒子還在一個勁地指點,竟沒有聽到我的話。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兒子一回頭驚恐地竄到一邊,「我沒打遊戲」話還沒說完,腳還沒站穩「啪」地臉上挨了一巴掌,他這才發現了媽媽。

「叔叔,王喜樂沒打遊戲,是我讓他進來的。」我一看是齊鵬同學。

看著遊戲廳里有那麼多大人與小孩,那個注意力集中,我感到有一股根本無法阻擋的力量從遊戲那邊衝過來。我十分生氣,想發火,但不知怎麼發,只好咂著嘴唇說:

「回家。」

逛街的心思頓時全無,在妻子的斥責聲中我們一起與兒子向不遠處的老媽家走去。臨近老媽家,兒子可能感到了恐懼,跑開了。我剋制著自己,很想擺脫灼人的焦慮,但那種變幻莫測烏雲似的東西還是籠罩住了我的心,怎麼也消除不了,離老媽家越近我的心越緊。

「這都是你的錯。」妻子沮喪地說,「真為王喜樂擔心。像他這樣長大,將來沒人能管得了,更別說會有什麼出息!」

我腦火四起,平日的想法煙消雲散,或著說那種東西根本就不存在。心中只有一個心思——今天非狠狠揍兒子一頓。

進了老媽家的院子,我拿起一根木條直進家門,此時我心裡慌慌的。屋頂上乳白色的花邊燈罩,柔和的顏色。這裡那裡散落著些親切的東西:雙人沙發上放著孫子們的玩具和抓癢,左邊扶手上擱著一件毛線衣,針插在上面,右邊單人沙發上放著一台按摩器。這個家中一直具有的寧靜、善良、親切,今天將被暴怒打破。「奶奶救我,奶奶救我。」兒子立在老媽身後讓我無從下手。

「咋回事?咋回事?你怎麼能打喜子?」老媽粗聲大氣地質問。

「他又去網吧打遊戲了。」

「我沒打。」

「明明是我們把你從網吧叫回來的,你當著大人的面還敢胡說,真是膽大包天,今天非打你不可。」我被激怒了。

「只要我活著你別想打喜喜。」老媽也急了。

「他是我的兒子,我必須對他負責。」我大聲說,「老媽,你管不了這事。」

長這麼大,這是我第一次頂撞她老人家。我的心快要跳出來了。我拉開老媽揮起手中的木條,木條卻被老爹從後面拽住。兒子趁機從我面前竄到房子的南邊。我掙脫老爹拉我的手,提著木條再次向兒子走去。

「健華,我求求你別打喜喜啦!」老媽呼喊著撲倒在地抱住了我的雙腳,幾縷清絲在她老人家的額前飄蕩。只有和諧美滿的人家,才能建立起這種親密無間的親情關係,老人不計得失,為孩子奉獻一切。我心中懊惱萬分,恨自己的教育能力如此淺薄,惹得老爹老媽多操一份心。

兒子依偎在角落裡,雙臂下垂,目光恐懼,全身發抖。他發出的低音凄愴的令人心寒,白凈的臉,隨著胸脯的鼓起,一起一伏,「我沒玩,我只是看了看;我沒玩,我只是看了看。」他嘴唇微啟,用不清楚的濁音不斷為自己辯解。

此時,祁鵬來了,「叔叔,王喜樂真沒玩遊戲,是我叫他進去的,他一直站在我旁邊給我指點。」

看來兒子在同學裡面是特夠朋友的。

祁鵬的出現讓我的腦袋迅速降溫,「算了,我簡直瘋了!」我把手中的木條扔到地上,老媽這才鬆開抱我腳的手。我扶起她,然後獨自走了出去。這段時間關於孩子的事,象河水泛濫從心中沖了出來。

五點了,街上還是熱鬧的,那些集中了最先進的技術產品、最和諧的產品美學、個性化的靚女之美不再可人的眼;沉重的大車,振得路面發出的顫抖不再引起我的怨言。經過閱覽大樓,學習班孩子們的讀書聲,似乎輕蔑地笑話我說世上只有玩物喪志。我飄然了,環境、空間和任何東西,一股腦兒從我的意識中消失。我腳跟拖拉著地,手掌不斷拍打路旁房屋的牆,漫無目的的往前走。

幾滴清涼的水噴到臉上,我才發覺來到沙漠公園人工草坪廣場。這裡的美,喚回了我的理智。這個草坪是農林科園藝師不知換了多少個品種才試種成功的,每次試驗對我這個喜歡散步的人來說是一清二楚的。看過數千遍的小花點綴著草坪的美,今天讓我的心勃發出一陣戰慄,彷彿帶我進入到了一種境界。園藝師對花草關愛所產生的美,升華了我對教育美的情懷。

太陽西落,回到家,一看妻子與兒子以從老媽那回來了。「咦!喜樂,怎麼不出去玩了?」我沒話找話地說。

兒子聽到我的聲音「騰」地從沙發這頭竄到了那頭,然後站起來,用手捏著衣角躲在了一角,看得出他很恐懼。「好啦,別想下午的事了,我不會打你,只想了解一下具體情況。」我說。

兒子顯得有些難過,眼光到處移動,象是樹林中迷途的羔羊,身邊每個方向都是路,但哪條路都不是自己的,眼睛深處只有孤獨。我說:「喜樂,你過來。」

「我不敢。」他小聲說。

「你沒幹錯事怕什麼?下午是爸爸一時心急,是爸爸的不對。」

兒子這才小心地走過來。

「你能說說具體情況嗎?」我說。

兒子沉默了一會,說:「爸爸,自從上次以後我一共進過三次網吧。第一次是齊鵬他叔叔叫我進去的;第二是齊鵬叫我進去的,但我一次都沒玩。」

「我不明白,齊鵬他叔叔為什麼叫你打遊戲?齊鵬老拉你,錢誰出,這是為什麼?」

「那個遊戲廳是齊鵬的叔叔開的。齊鵬他叔叔特別喜歡我,在他那裡只要有空機子,我就可以玩,不要錢。我和齊鵬特好,今天又去了第三次,但我一次都沒玩。」兒子進一步為自己解釋。

「呵,牛了!小小年齡倒有人請客了。比你爸強多了。」我聳聳肩說。

兒子一聲不吭。過了一會,他抖著膽子試著問:「爸爸,我想出去玩一玩?」

「行。」我說,「與你玩的小朋友多,人緣好,別人讓你玩你就玩,給你吃你就吃,你永遠不會產生自制力,永遠不會產生說話算數的契約精神,長大了你會丟失幸福的。噢,對了,上星期說去湖西挖蓯蓉的事明天去嗎?」

「去。」兒子用疑惑的眼神答應著。看來他並不懂我說話的意思,但在認真聽。

「玩去吧,不要太晚,明天還有艱苦的事要做。」

兒子跑了。

「你是不是瘋了!「妻子綳著臉,用極其不愉悅的神色說。

「哪裡的話,」我說,「兒子雖然問題多,但他確實在進步。你想想,這學期說起學習方面的事他再跟陳志廣比過了嗎?」

妻子思謀了一下,露出一絲微笑。說:「你的心真細。不過,我剛才接到電話電腦明天就買回來了。」

「不是『五?一』才買嗎?」

「明天學校要買一批計算機,銀川方面正好有貨一同拉來。下午我看王喜樂對打遊戲那麼專註,我真不想買這個電腦了。我問過許多人,他們說電腦只能成了孩子的高級遊戲機,嚴重影響學習,我看等孩子長大了,知道學習了,買也不遲。」

「沒那麼嚴重。電腦成為高級遊戲機我聽得比你多。歐美國家電腦怎麼能成為孩子的學習工具,我就不信這個邪!買,一定買。」

「我們是中國,國情不一樣!」

「怎麼中國人就不是人了?中國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買,必須買。遊戲是孩子成長中的問題,我願意接受挑戰。」我向妻子表明了決心。

「唉!孩子長大原本是件高興的事。可一上學,一有了考試,有了分數,原本悠哉的家,憑空增添了許多無名的愁緒。」妻子說完看她的韓劇去了。

我思緒如麻冥思電腦買來后可能出現的情況。為了擺脫思緒上的混亂與恐慌我走出了家門。

來到沙漠公園人工湖。白天這裡鬧騰騰的,晚上,除值班房裡的孤燈外,尋找歡樂的人們全回去了,滿目冷落。由於靜悄悄的緣故,人工湖四周的樹木在黑暗中顯得更高,看上去陰沉沉的。四處傳來寧靜的萬籟,有蘆葦中鳥兒翅膀的拍打聲,魚兒在水面的換氣聲,飛蟲飛動的氣流聲和連綿不斷的蛙叫聲。忽然一波鋸齒似的二胡聲從值班房傳出。我渡過去用眼色向窗里探詢。值班房拐角處堆著一些空飲料瓶,一張雙人床佔去屋子的一半。一個女的打著呵欠,抖動洗出的衣服。男的盤腿坐在床上拉二胡,前面放著半瓶本地四元一瓶的「小駱駝」酒。他粗俗的容貌,愚淫的歌詞,從搖晃的額頭上流露出一種滿意的神情,若在平時看了,聽了,會感到噁心。今天夜裡,我從五音不全,詞語不雅中品味出心底的原音,看到了真正的幸福。

人的環境不一樣,年齡不一樣,對幸福的理解與需求也不一樣,很難用一個固定的評價標準對幸福進行評判。人小的時候的幸福是想得到具體的東西,年青時光是實現某種目標,到了中年是一種平衡的心態。如果這種想法是正確的,那麼用大人的幸福觀來指導孩子,將來肯定會出大問題。

半夜,回到家想大睡一場,躺在床上反而越發清醒。眼望窗外,群星閃爍,恰似一個個鮮活的生命。這些年,孩子的兒哭,張揚的舉動時時鞭打人心,父母既高興又煩惱,但細細一想,要是孩子沒有煩惱,似乎家庭也少了歡快。明天電腦來了,遊戲的煩惱來了,人們都說只要孩子涉足遊戲就等於失敗,可我不信。

痴夢是「天玄」之法。幼年時期孩子的痴夢受到了影響他會失去夢想,失去行動力,只要兒子能成為一個好人,一個有良心的人,我就知足了。關於命運、造化,一切都隨著他的痴夢自由地行動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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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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