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對策
浮雕花箋大行其道。
各家鋪子藉機賺了不少銀子。然他們小心觀望中的松竹齋突然間推出了幾十款浮雕花箋!賓客臨門不提,更驚動了各家同行!
秦簡聽聞消息,命人買了些回來。一看之下,忍不住笑罵:練白棠這傢伙,有兩手嘛!
此時京城內各書齋的掌柜皆出了一身冷汗,原因無他,松竹齋這批花箋的花紋,赫然是他們之前仿浮雕法所制的花樣。問題是,人家松竹齋將這些花樣全都駁了下來不說,竟還重新補繪了一番!稍作修改便大變模樣,加上雕版刻得又精細,做出來的花箋,比之自家的作品勝出多矣!
一時間,他們的浮雕花箋竟無人問津,客人競相涌至松竹齋!
「看來松竹齋,是尋到了個大畫師啊!」
茶館里,幾位老闆約坐在雅室內,驚魂不定。
「吳老闆說得對。」榮華軒的黃老闆一擊掌,「我聽練家二房的人說,練白棠拜到了一個名師!」
「這小子,運氣賊好!」乾唐軒的方老闆滿面艷羨,轉念一想,「唉喲,這事兒可不妙。高家不得急火上心哪?」
方老闆所說的高家,是南京城中唯一能與練家齊名的雕版世家!相比之下,練家是在練老爺子的手中後來居上,高家卻是本地雕版業的老龍頭。百年老字號」抱古齋「的灑金紙、藏經紙,名揚四海。
兩家如今旗鼓相當,各自養了精銳的畫師與雕版師傅,可許丹齡的出現,已隱隱有打破現今平靜局面的趨勢。
諸人心照不宣:那倆家的事兒,跟自家無關。自家跟在後邊喝喝湯便足矣。
方老闆又皺著眉頭問:「還有幢怪事。蘇氏的鋪子里,哪來的手藝超群的雕版師傅?」
「對啊!」集雅齋的柳老闆嘖嘖稱奇,「這手雕工,放眼京都,能與之相媲美的,翏翏無幾!」
黃老闆摸了把鬍子,猜測道:「莫不是練家大房的人,出手幫他們了?」
「——這倒是,有可能。」
練老爺子出了名的護短!練家的血脈被練老二趕出家門,他幫一把,合情合理。
方老闆沉吟問:「松竹齋這一出,是不是在提醒咱們,別做得過火了?」
他能輕而易舉的仿出他們的畫,今後自家的新品岌岌可危矣!
幾人面面相覷,柳老闆冷哼一聲:「我道練紹達怎麼那般好心,原來是拿咱們當槍使!」忽的又一笑,「我看啊,今後練家二房,有好戲看羅!」
眾人皆舉杯笑道:「喝茶,喝茶。」
這幾位書鋪老闆回去后,立即派人準備了兩份賠罪禮,一份送到練家老宅,一份送到了松竹齋。
蘇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些子老奸巨滑的東西,竟然還給咱們賠禮來了?
乾唐軒的管事客氣的道:「之前並不知是您家研製出了浮雕版印。我家老闆是受他人指點,才試著印製一二。現今知道了真相,怎能不來賠罪?還請夫人多多包涵!」
練白棠掃了眼不算輕的禮物,淡笑道:「不知者無罪。」他取出一隻小包裹遞給管事。「小小心意,還請笑納。」
管事正想客氣,恰見練白棠鳳眼如冰似笑非笑,心中一個激靈,就順手接了下來:練白棠怎生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他摸著包裹內堅硬的方塊物。心中泛涼:練家有還禮,這可說明,人家早有準備,知道他們要來賠禮道歉?
回到集雅齋,管事將回禮交給了自家老闆。
方老闆入手一掂量,便道:「雕版?」心中微動,打開一看,果然是塊梓木雕版!他睜圓了小眼睛,脫口贊道:「好畫好雕工啊!」楞了楞,「咦,怎麼看得有點眼熟?」
邊上的掌柜湊過一看,苦笑道:「老闆,這個,是不是有點像咱們之前印的那個花箋的版子?」
方老闆啊的聲,恍然大悟道:「這是練家改良過的版子!你們說練白棠送這玩意給咱們是什麼意思?」
「自然是同意咱們今後印製浮雕花箋咯!」掌柜興奮的磨搓手掌,「別說,他們還真上道!」
方老闆心中舒坦極了:「嗯,是個有眼見的。」練白棠沒咬著這事不放,算是大器。但讓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牽著鼻子走,怎麼都覺得有點兒彆扭!練白棠他爹,還要與自個兒稱兄道弟呢。
凡是給松竹齋賠禮的幾個鋪子,都得到了自家花箋改良版的雕版一副。不論白棠贈送雕版背後的寓意如何,諸家老闆沒少誇讚練白棠上道松竹齋大方!一時間,母子倆的名聲又在業內好了許多。
消息傳到練紹達父子的耳中,氣得練白瑾一刀刻花了桌面:「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他輕輕吹了吹刻刀上的木屑,「我這位大哥,出息了呢!」
練白棠非但沒和南京城的雕版鋪子杠上,反而藉機和他們打好了關係!自己的一番設計算是白費!
練紹達也覺得不可思議:按蘇氏那婦人的脾氣,應該打上門去才對啊!他們等著坐山觀虎鬥,到時候得罪了京城同行的蘇氏還怎麼混得下去?松竹齋遲早易手!
沒想到,蘇氏沒出面,練白堂倒是趁機做了回好人!
「白瑾,你說會不會是那位許先生提點了他們?」
練白瑾胸悶不已,眉頭微揚:「還沒有查到這個許丹齡的消息?」
「——半點消息也沒有。」
「那他們的雕刻師傅從哪兒請來的?」
練紹達眉頭緊皺:「怪就怪在這兒啊!松竹齋沒招新人哪!」
練白瑾大驚道:「爹,總不可能是大哥他自己刻的雕版吧!」
「絕無可能!」練紹達想也不想,一口否決,「他哪有那個本事!他連刻刀都握不來!我估摸著,是大房那邊出手了。」
練白瑾古怪又好奇的打量了眼父親,暗想:為何爹爹這麼不喜歡大哥?無論如何,練白棠也是他的嫡長子啊!莫非其中有什麼隱情?
「我倒有個法子,或許可以找出許丹齡。」練白瑾換了把刻刀,繼續雕刻一版畫頁,這是他為家中鋪子籌備的新書所刻。「松竹齋鋒頭正勁,咱們暫時避其鋒芒。」
練紹達看著兒子的刀工,欣慰的贊道:「又有長進了啊!什麼法子?說來聽聽。」
練白瑾手中刻刀輕轉,一枚形狀優美舒展的葉片出現在練紹達的眼前。
練紹達恍然,笑道:「還是白瑾想得周到。」
練白棠那丫頭片子,怎麼能和白瑾比呢!
至此一事,松竹齋的名聲由弱轉盛,練白棠更是叫人刮目相看,連大伯練紹榮都暗暗誇讚蘇氏與練白棠:臭了那麼年,總算下了步好棋。
這樣的話,白棠定下的那門親事,應該就不會輕易反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