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趁火打劫練紹達
秦簡收到父親的回信時,南京城中的謠言已愈演愈烈。白棠已直言此茶是他師傅研製,贈與秦家,卻掀起了另一場軒然大波。
坊間都道他的師傅許丹齡即能作畫又擅雕刻,還能制茶?!天底下哪有這等驚世絕艷的奇才?若真有這樣的才子,又怎會多年來渺無聲息?必然是秦簡與練白棠編出來騙人的謊話!至於白棠為何要為秦家打掩護,大夥想想他那不可告人的性向——一時間,對練白棠和奏簡的質疑與污衊撲天蓋地!
太子大為惱火!污衊秦簡的目的無非是為了抹黑秦軒!抹黑了秦軒,江南秦家的名聲也隨之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質疑。漢王這手夠陰險!
白棠和秦簡眼見情形失控,卻不出一言申辯。反而縱容謠言肆虐。
秦家自詡百年氏族,嫡庶長幼規矩森嚴。秦軒還沒作太子屬官之前就已是太子暗中的支持者。風口浪尖時自能沉住氣,但練白棠一介布衣,竟然也能安之若素,不急不燥恍若無事,倒令秦軒刮目相看。
白棠關緊家門,只專心熬制薛濤箋所用的芙蓉花汁。
蘇氏也沒怎麼為這事費心。她是親眼瞧著白棠炒制出蘭雪茶的!是以外頭傳言再怎麼囂張,她也安如磐石:我兒子制炒的茶,我女兒打的下手!這官司就算打到御前,老娘也不怕!
鄰裡間本有不信的,但見蘇氏腰杆子這般硬挺,無不信了幾分:難怪前幾天,他們天天聞到一股好聞的茶香,原來是練白棠在制茶!
但大伙兒也有疑惑:白棠啥時候跟著師傅學了這麼多本事呢?
蘇氏搬了白棠的話回應鄰里:這幾年白棠在學院里沒好好讀書,總是溜出去玩。碰巧遇上了師傅,這才學到這些本事。
眾人將信將疑,但白棠遇到了高人,肯定沒錯!
蘇氏亦是百感交集:她與練紹達可從沒想過讓白棠念書考功名。不過是家中的男孩怎能不識文斷字?不得不送他去學院應付世人而已。但多年來對她的學業從未關心過,沒想到,她竟能遇上這樣的機緣:老天長眼啊!
為讓老宅安心,蘇氏特意向白棠要了些蘭雪親自送到了練紹榮的妻子許氏的手上。曾經的妯娌倆好好的念叨了一番,許氏確定了蘭雪是白棠師傅教給白棠的本事,即羨慕又為他們母子歡喜,回頭就告訴了丈夫。練紹榮明白這是蘇氏在給自己吃定心丸,泡了杯蘭雪品嘗之後,繃緊的心弦慢慢鬆緩。
蘇氏母子,交上好運了啊!
唇齒間香氣縈繞,練紹榮瞧著比鳥食罐大不了多少的茶葉罐,笑容欣慰。猛地里他想起一事,糟糕!
「平江。」他急忙喚來長子,「速去你叔父家。告訴他,莫要去找蘇氏母子的麻煩!」
這個弟弟,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拿捏他們母子的機會,定然不會放過!他們已經關係緊張,若讓紹達得罪透了他們——練白棠,可是眼看著前程無量啊!
平江匆匆趕到練紹達家時,已然晚了。練白瑾親熱的挽著他胳膊道:「大堂兄找我父親何事?他方才出去了。」
「去了何處?」平江眼皮子一跳。自己來遲了?
「唉。」白瑾滿面羞愧的搖頭嘆息,「堂兄近來可曾聽到坊間的傳聞?我那大哥——他又惹出事端來了!這回不知怎麼和江南秦家的公子攪在了一起!江南秦家何許的人家?他自己名聲不好也就罷了,竟還害得秦家公子名聲也跟著受損。更不提他卷進了秦大人的官司!這可是事關朝堂啊,堂兄!你想想,父親能不生氣?」
平江跺腳道:「快,追你父親回來!」
白瑾不可思議的道:「什麼?」
「練白棠與秦家沒撒謊,那茶的確是白棠的師傅研製的。叔叔真是,怎麼這般性急!」
白瑾的臉陡然冰冷,失聲道:「不可能——堂兄,你莫要被我大哥騙了——」
「那新茶我與父親都已嘗過。此事作不得假!」平江大步往外走,「快!還不跟我上松竹齋找你父親?」
白瑾面色鐵青!這一路,他心潮翻滾,平生第一次,他發覺自己竟然看不透那個蠢鈍毫無男子氣概的兄長!焦燥不安令他心浮氣燥,下了馬車,見到松竹齋的招牌時,心中怨恨更濃:這可是自家生意最好的鋪子啊!
松竹齋大門緊閉,外邊聽不到什麼動靜。平江急敲門喚人,許久,才見白蘭開門。
「大堂兄!」白蘭清透如水的雙眸驟然一亮,見到白瑾時,細眉微蹙,客氣冷淡的喚了聲,「二哥。」
「白蘭,你父親可是來找你們麻煩了?」平江邊問話邊往裡走。
白蘭撇了下嘴唇:「二哥來得正好。快把父親帶回去吧。隔三岔五的上松竹齋找事。年紀一大把了,也不知道愛惜些名聲。」
白瑾勃然欲怒,強忍了斥問:「有你這樣說父親的么?!跟著練白棠,瞧你現在成什麼樣了?」
白蘭冷睨了他一眼,口齒伶俐的道:「二哥說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二哥你跟在父親身邊,可別學著他寵妾滅妻拋妻棄女。」
白瑾的臉剎時紅透,想要還嘴,竟發覺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倒是平江斥責了白蘭一句:「混說什麼呢?白瑾是你的二哥!」言下之意,練紹達做的混賬事,你別怪到白瑾身上。
白蘭瞧了白瑾一眼,應聲道:「哦。白蘭知錯。」說畢快步走到前面,帶著他們進了後邊的院子里。
白瑾氣得牙根幾要咬出血來!
這時,才聽到練紹達連番的斥罵聲。
練紹達罵得很難聽,有些話,根本不像是父親教訓兒子,更像是血海深仇的冤家在無比惡毒的咒罵仇人。
平江不由皺緊了濃眉。意味深長的瞧了眼白瑾。
白瑾面紅耳赤,解釋道:「父親是氣壞了。他也是擔心練家全族被大哥害了啊!」
平江面色稍緩,踏進花廳,大聲道:「二叔!」
練紹達正罵得口沫橫飛,忽見大侄子和兒子一起來了,驚訝又歡喜得喊:「平江,你來得正好。快,將這對母子捉到祠堂里好生問罪!」
「父親!」白瑾忍不住高喚,滿面尷尬的笑道,「這是場誤會——」
「什麼誤會!」練紹達正罵得酣暢淋漓興頭兒上,沒來得及體會兒子話意。「平江,咱們再不能容忍這孽障禍害練家了啊!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從小對他溺愛放縱過頭,導致他今日成了我練家的大害!平江,我這次一定要給他個教訓!」
平江來不及勸解,白棠嗤的聲笑了起來。
「你想如何教訓我們?」白棠擱了腿,彈下了袍擺。「說來聽聽。」
練紹達想也不想的吼道:「我要逐你出宗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