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華山情

第七年，華山。

華山，古稱「西嶽」，雅稱「太華山」。南接秦嶺，北瞰黃渭，自古以來就有「奇險天下第一山」的說法。

華山的道教宮觀很多，歷史也很悠久，所以，孫常到華山後每到一處道教宮觀都要參拜一番。

華山山體倚天拔地，四面如削，更有千尺幢、百尺峽、蒼龍嶺、鷂子翻身、長空棧道等十分險峻之地，夏雪和孫常看后，不約而同讚歎：「果然奇險無比！」

華山上有些寒冷，牽著夏雪的手，感到美人纖纖玉手冰涼冰涼的，孫常不由心中一顫。

第二天，孫常神采飛揚地托著個大托盤進到兩人休憩的小木屋來，上面放著兩個扣了蓋子的大海碗。他朝夏雪咧嘴笑了下，在夏雪和自己面前各自擺了一個海碗。

夏雪掀開蓋子，熱騰騰的白色霧氣和撲鼻的香氣一塊兒飄了起來，夏雪喜道：「羊肉湯煮餅？」

孫常微笑不語，示意夏雪嘗嘗是否好吃。碗中的餅白如脂，上面漂著嫩綠的蔥花，一見就胃口大開。夏雪喝了一口濃湯，驚喜地眯起了眼睛：「這滋味和平日吃的不一樣。」

孫常輕輕一笑：「羊肉性溫，補體虛，祛寒冷，溫補氣血，華山上有些冷，這羊可是華陰縣的的活羊。為了讓夏姑娘清晨喝上最鮮美的羊湯，我昨兒晚上可一宿都沒睡踏實，還有這餅子是……」

「你凌晨下山去了？……」

夏雪看著孫常由於徹夜未眠而紅著的雙眼，聲音哽在喉嚨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撈起湯餅吃起來，孫常在一旁靜靜陪著夏雪吃。

羊肉湯的滋味香滑，喝到肚裡，全身都暖洋洋的，連心都暖和起來。

……

華山不但奇險無比，而且有許多奇景，讓夏雪和孫常驚嘆不已。

在中峰玉女祠南，龜石上有石砌洞龕一座，其頂雖無土無水，然獨生一松，人稱「無根樹」，樹榦扭曲多姿，夏雪和孫常覓其周遭，均不見根生何處，不由稱奇。只見焚香者祈福者的人很多。

兩人遊覽到「百尺峽」時候，只見危石聳峙，直插雲表，令人望而生畏。峽的兩壁欲合，卻被飛來的兩顆石塊從中撐開。兩顆石塊懸在半空，搖搖欲墜，感覺隨時會掉下來，如果人被砸中，估計立馬變成肉餅。

只見上邊刻著「驚心石」三個大字。孫常看到有些擔心，「夏姑娘，這兩顆石塊感覺隨時會掉下來，你就不要過去了，我冒險過去看看，然後再回來，我倆再一塊去其他地方游轉吧。」

夏雪撅著小嘴，頭搖得像撥浪鼓，「不，不嘛，我也要跟著你過去，你走前邊，我扯著你衣服跟在你後邊。有孫大哥，我什麼都不怕！」夏雪就喜歡在孫常面前扮小女人、小女孩，感覺其樂無窮。

看著夏雪那可愛淘氣的樣子，孫常沒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在前邊帶路，夏雪躲在他後邊，扯著他衣服緊緊跟隨，兩人膽戰心驚地從懸石下鑽過，心道：「果然驚心！」

兩人戰戰兢兢通過此石后，再回頭看卡著的兩塊「驚心石」，不由一塊笑罵道：「原來是唬人呢！石頭竟然還會嚇人！」

原來從石頭下穿過後再看，可以看到峽壁和懸石的另一面，原來是兩顆懸石是上大下小，牢牢卡在峽壁上，根本掉不下來，安然無恙。

兩人不由長吁了一口氣，一直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夏雪看到這邊石塊上刻著「平心石」三字，心道：「刻字的人真懂心理學啊！」

夏雪不由輕吟：「幢去峽復來，天險不可瞬。雖雲百尺峽，一尺一千仞。」孫常聽后不由連呼好詩，夏雪臉一紅，這其實是後代一位詩人寫的。

兩人登上華山北峰，再向南折，經擦耳崖，過上天梯，有一長嶺呈現眼前。莽莽蒼蒼，筆直插天，好像蒼龍騰空，聽路上的遊人說這叫「蒼龍嶺」。

「蒼龍嶺」上的台階只有2尺多寬，很狹窄，兩旁卻是萬丈深壑，勢陡如刀削斧劈，真的讓人膽戰心驚。

夏雪和孫常站在「蒼龍嶺」上，遙望青松白雲，耳聽風聲大作，令人心驚目眩，兩人不由驚嘆連連，真的領略到了「奇險天下第一山」的驚心動魄。

在華山遊覽了幾日後，夏雪提出想去朝陽峰觀日出。

只要是女神想乾的事，就是再辛苦，孫常也無條件支持。

想要到道路難行的朝陽峰觀日出，必須晚上提前出發。於是，夏雪和孫常半夜11點左右出發，華山的道路本來難行，又是晚上，所以行進速度很慢，兩人步行了5個多小時，才趕到離朝陽峰頂的最佳觀日出的朝陽台八百多米的地方。

朝陽台馬上就到，夏雪一高興，心一松，不小心把左腳崴了。不過只是輕度軟組織損傷，不很嚴重。

但孫常堅持不讓夏雪行走了，說是如果崴腳會讓受傷部位的小血管破裂出血，會形成血腫，需要立即停止活動並冷敷止血。如果繼續活動，那麼會加速出血和滲液，甚至加重血管的破裂，以致形成更大的血腫，使受傷部位腫上加腫，痛上加痛。

孫常是醫生，對這個很專業，夏雪其實也懂得，因為崴腳是野外探險經常發生的事情，不過，她覺得自己只是輕度崴腳，離朝陽台只有八百多米距離了，自己怎麼可能半途而廢。夏雪堅持要走到朝陽峰頂的朝陽台看日出。

孫常一看勸不住夏雪，又擔心她傷情加重，於是說：「我背你到山頂。」

夏雪一聽愣住了，這八百米雖說距離不是很遠，但坡度比較陡峭，而且難行，要知道人在登山時候，膝蓋的負重是體重的3倍多，就是說一個體重100斤的人，在登山時候膝蓋要承受的壓力是300多斤。孫常的體重是126斤，夏雪是104斤，如果孫常背夏雪爬山的話，那麼孫常膝蓋承受的壓力將是230斤的3倍690多斤，這可不是一個普通人所能承受的，何況孫常並不強壯，身體還比較瘦削。

「不要看我瘦，我力氣還是挺大的，我一定可以把你安全背到山頂的，不會耽誤我們看日出。上去后，聽說上邊有個太乙池，裡邊有水，現在應該比較寒冷，剛好可以給你做冷敷用。」孫常好像看到夏雪遲疑，他二話不說，背起夏雪就走。

夏雪想掙扎，但這裡陡峭難行，怕把孫常弄跌倒了，那更麻煩了。只好乖乖地爬在孫常並不寬闊的背上，嗅著他身上好聞的特有體香，享受著這個並不高大強壯的男人的呵護。

孫常背著夏雪，每向上登一步，膝蓋都要承受690多斤的重量，真的是舉步維艱，只走了400多米，他就氣喘如牛，大汗淋漓。

夏雪能感到孫常整個身子都在顫抖，抖得她的心如針刺，心疼地讓他休息會，孫常喘著粗氣說：「沒事，我身體棒著呢，你那次摔傷腰部，我背你跑的距離比這更遠，而且還下大雨，今晚就是有點黑，路不好走而已，所以有點吃力，放心，我能堅持到山頂的。」

夏雪想到那次她腰部摔傷，他背著她在雨中狂奔，到家后累得暈過去，心裡不由一陣感動，鼻子酸澀，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

孫常繼續咬緊牙關，一步一步地向山頂攀登，他不能讓夏雪再走一步，就是半步也不行，這裡山路陡峭，也不能停下來休息，他只能咬緊牙，拼勁全身力氣，向山頂攀登，為了心中的最愛，為了心中的女神，他就是累死也行。

他雙腿打著哆嗦，渾身都被汗水浸透了，每吸一口氣肺部就像針扎一樣疼，心臟幾乎要跳得從嗓子眼蹦出來，但他依然堅持著，背著最愛的女人，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山頂攀登。

短短八百米，但孫常卻感到比他一生走過的路都要漫長，在他累得快要休克的時候，終於登上了山頂。

到了山頂，孫常仍然不敢鬆氣，他憋著最後一絲力氣，把夏雪背到朝陽台，那是一塊平坦的山頂，的確是觀賞日出的好地方。

孫常把夏雪放到地上，讓她坐下，夏雪已經淚流滿面，喉嚨哽咽說不出話，這個雖然其貌不揚、身體也不強壯的男人，硬是憑著無比堅強的毅力把她背上了陡峭的山頂，這是一個多麼令女人感動的男人啊，這是一個多麼溫情堅韌的男人啊，這是一個多麼溫暖如春的男人啊，夏雪的芳心已經慢慢被孫常融化了。她說不出話，只是讓感動的淚水暢快地流著，讓溢滿內心的幸福和溫暖四處激蕩著，她已經慢慢喜歡上了這個內秀型的暖男。

讓夏雪坐好后，孫常一屁股癱在地上，半天大腦一片空白，好像死了一樣。

夏雪急切地搖著孫常，「孫大哥，孫大哥，你沒事吧，你醒醒！」

過了一刻鐘時間，孫常慢慢睜開了眼，大腦也恢復了意識，他連忙掙扎著坐了起來，「夏姑娘，放心，我沒事，現在太陽還沒出來，我先去給你弄點冷水給你冷敷一下傷腳。」

「孫大哥，不用，我沒事的，你再休息一會吧。」

「傷處冷敷越快，效果越好，康復也越快。」孫常掙扎著站了起來，身體晃了一晃。

他四處尋找，終於看到了一個天然石凹，呈不規則形，深約1米，水面約2平方米。池水清澈澄泓，估計這就是「澇不盈溢，旱不耗竭」的神奇的太乙池，相傳老子常汲此水煉製金丹。

孫常趕快用水壺打了些太乙池中的池水，果然寒冷刺骨，很適合做冷敷。

他趕回夏雪坐著的地方，慢慢脫掉她受傷左腳的鞋子和襪子，把冰冷的池水倒在毛巾上，浸濕毛巾后敷在受傷的腳踝處。

嘴裡還念念有詞地解釋：「崴腳后，千萬不要an摩，否則會加重出血和水腫，也不能活動。要儘快停止活動，並冷敷傷處，一般要冷敷一至兩天，敷在腫脹的部位，每次約30分鐘，間隔3-4小時一次。此時用冷敷所起到的作用，一是可以減輕疼痛，二是如果有毛細血管破裂，可以促進血管收縮，盡量減少出血。

當48小時過後，就要熱敷了，改用熱毛巾或熱水袋敷腳，目的是要活血化瘀，讓腫脹部位的血液循環順暢，同時促進組織滲出液的吸收，從而使炎症逐漸消退。這個時候，可以同時在熱敷后，輕輕an摩，不過力度和幅度不宜過重過大……」

都說男人認真工作的時候樣子最帥，借著放在邊上的小手電筒微弱的燈光，夏雪忽然覺得孫常是那麼帥，那麼迷人……

她把身體靠在了孫常的身上，閉上了眼睛。夜風吹拂起她的秀髮，輕揚在孫常的臉上。

孫常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因為緊張而覺得口乾舌燥。幸福就象天上掉下的餡餅砸中他毫無準備的腦袋，可他甚至來不及品味就腦子裡一片空白了。

「常，抱著我。」身邊白玉般的睡美人發出睡夢裡才有的呢喃聲音。於是他趕緊笨拙的摟住她。

他很想吻他的公主，可是他害怕驚醒了懷裡的睡美人後一切都象夢幻般煙消雲散。他想好好看看她美麗的臉龐，可是上帝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力氣轉動該死的脖子。他可憐的心臟在幸福甜蜜和擔驚受怕的夾攻下跳得象頭歡快的小鹿……

良久，懷裡的公主突然發出「噗哧」一聲的嬌笑：「孫常，你是不是在你的心臟里安裝了電動機？」

……

淡淡曙色中，夏雪和孫常互相依偎著靜坐在朝陽台，只覺天近咫尺，星斗可摘。舉目環視，但見群山起伏，蒼蒼莽莽，黃河渭水如絲如縷，漠漠平原如帛如綿，盡收眼底，而西峰絕崖千丈，似刀削鋸截，其陡峭巍峨勁顯華山陽剛挺拔之勢。

極目凝望，漸漸地，遙見遠遠天際，透出一線金光。那金光有如萬里絲帶，鑲裝在無涯無際的天邊。金光愈來愈亮，亮帶也越亮越寬，直向山頂迎面展來。就在這神奇的一瞬間，又突見天邊閃起萬道霞光，霞光中慢慢升起半輪巨大的紅日，把一片茫茫無際的雲海耀映得通紅。紅日似在閃眺中從雲海里升起；雲海似在翻騰中把紅日托出。一霎時，紅日驀然躍離雲海，冉冉上升，把金光灑滿大地，流光溢彩，霞光萬丈，朝陽峰在金光中顯得是那樣的雄偉磅礴。霞光中，四周群山起伏，雲霞四披，周野屏開，黃渭曲流，置身其中若入仙鄉神府，萬種俗念，一掃而空。夏雪和孫常都被這壯麗的日出所震撼，這是夏雪一生中看過的最美的日出，深深銘刻在她的腦海中，包括那個瘦削男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