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熾烈的驕陽下,一片干焦開裂的土地,遠遠延伸,彷彿無邊無際,沒有一絲生命際象,乾枯,頹敗,一直伸向天邊那座倚山而建、為巨石壘砌的城池。
在直指石城的寬大官道上,一黑一白兩匹神駒發足狂奔,坐上騎士拚命地抽打馬聲,催促著馬兒,縱是神駒在這樣的火烈天氣下,連行十數日,也力有未逮,在將近石城時,突然尖叫一聲,頹然倒地不起。
「少君——」
黑馬上的玄衣人大叫著,看著白馬倒下的一刻,馬上的雪衣人飛身而起,什麼也不顧地運起周身真氣,足不點地,奔向前方石城,那速度之快,幾如閃電奔雷,無人可擋。玄衣人心中雖急,也棄下馬兒,追了上去。
此時,被烈陽連烤三百多天的城市,突然從窒人的沉寂中醒來,大街小巷的人都往城市最高處的華府奔去,口中歡呼著一道令人興奮的消息。
「放糧了,放糧了,候爺放糧了。快,快去候府,那裡在施粥。」
「聽說是候爺新娶的晉溏國新緗公主主持施粥,那可是個大美人啊,有此善心,真是咱們雍都城之幸。」
眾人爭相傳告著奔向同一個方向,匿大的城市,無數條人流匯聚一股巨大的人潮湧向那座雕鑿著三翎玄鳥石飾的華府——雍西候府,雍西城最高統治中心。
候府門前,早已被激動感動的百姓圍了個十層十,而且還在不斷擴展中。不過這都不防礙那被護在青甲護衛圈內的華服美人,一勺一個笑容地,為遞上來的碗盅盛上滿滿的白粥。淡淡的米香,飄蕩而開,在一雙雙殷殷期盼夾著無限敬仰的眼光中,那就是仙羹,手中捧的是仙女施的神湯,更是自己的命根子。
在眾人情不自禁傳頌著新緗公主的驚人美貌,與堪比神佛菩薩般的風儀才德時,一聲喧嘩從候府內傳來,但見著呈梯狀而建的華府內,一道火紅的身影飛竄而出,沖了下來,衝下人群圍聚的焦點。
突變的情勢,就如巨石入水,盪起千層浪頭,鋪展而開。隨著火紅人影的接近,人群炸開,青甲護衛也被突破了一個缺口,一聲驚叫,拔地而起,雪亮的長劍直直刺向站在正中的新緗公主。
鏘——
千均一發,一道黑衣人影擋開了那致命的一劍。
「周芷蘭,你瘋了嗎?」一聲狂吼從黑衣人身後傳來,但見一紫衫身影奔來,俊拓的面容上都是憤怒和不可置信。
「周姑娘,你快醒醒,你築成大錯了。」黑衣人急喝,聲音中有掩不住的擔憂。
但那火紅的人兒,妖媚如狐狸精般的女人,周芷蘭,雪嫩的小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凈空般的大眼通紅一片,空洞而無神,漆黑如十八層地獄,盯住被護在紫衣男人懷中的新緗公主,一句話也不說,提劍就上。
「候爺,快帶公主離開。」黑衣人邊叫著,迎上周芷蘭拼力一擊,頓覺虎口發麻,無法相信一個嬌弱女子,突然生出如此巨大的力量,憑他在候爺諸將中的一流功力,應付起來竟倍覺吃力。
紫衣男人即是百姓口中的雍西候爺,將一臉驚慌的新緗公主交給了她的青甲護衛,即提劍上前阻止周芷蘭。
「周芷蘭,你給我把劍放下!」雍西候壓下周芷蘭一劍,大吼,可惜人兒充耳不聞,劍尖一轉,一道致命的雪光襲將上來。
「候爺,小心。」
「九州,你讓開。」
「候爺,您冷靜點,她應該是被人操縱了,不然她不可能聽不到您的聲音。」
「該死的,來人啊——給我逮活的。」在燕九州提示下,雍西候下令,黑甲護衛早已經分開人流,圈圍上來。
但見這大大的陣仗,就只為中間那一抹嬌烈如火的纖弱身影。
包圍圈即將形成時,周芷蘭奮身而起,一劍奪去三條人命,從缺口處奔上了候府外的一座用來瞭望全城的玄鳥樓闕,兩個男人也緊隨其上。
雍西候行在最前,剛一登上樓頂,一劍猛地扎來,直刺心臟,他心中一沉,左手直接抓住劍身,內力薄發,周芷蘭竟是抽不回劍,那劍尖沒入紫衣內半寸些許,瞬間染紅紫衣。
「候爺,您的手……」燕九州一見,上前一劍,想分開兩人。
「九州,等等——」
這一喝卻晚了,周芷蘭趁兩人分神之中,運出一掌擊向雍西候,砰地一聲巨響,石欄盡斷,其力之大,竟是以命為抵。
便見燕九州被擊落在地,張口噴出鮮血。這方暴出一聲怒喝,如衝天怒龍,震得連樓下趕來的護衛也耳膜生疼。
「周芷蘭,你給我醒醒,你看看你面前的人是誰?」
雍西候大手直扼住周芷蘭的脖子,幾乎將她提離地面,那空洞的大眼,幾不可見地眨動了一下,但下一秒,她又翻身踢腿,攻向雍西候。火紅與墨紫在空中翻騰,時而糾纏,時而炸開,看得樓下百姓驚心動魂,這樣驚人的消息也傳播了開去。而之前那雪衣人剛進城便聽見這等消息,腳下的步子一分沒停,直衝向前方的高樓,目中俱是焦急、擔憂,和深深的悔恨。
一抹刺骨的冰冷,穿透身體時,她止住了所有的動作,低頭看到一把雪亮的長劍,沒進了心口,鮮血迅速染紅胸襟。痛,貫穿了身體,也撕裂了心。
他真的毫不留情,就這樣下了手。
四周中的喊殺聲,並著迎面撲的灼熱風聲,一一退去。
「鳳……傾……」
紅艷艷的小嘴喚出兩個字時,雍西候的手驟然一抖,面容一抽,憤怒轉為驚恐、不安、後悔,還有一抹無法言喻的沉痛。
立在他身後的人,被他身上散發的凝重也嚇得不敢再上前。
他看著她,吃力地眨了眨眼,這一刻又恢復成了他所熟悉的模樣。但,艷麗的小臉上,卻出現了他不熟悉的表情,悲傷,極致的悲傷,和深深的絕望。
千言萬語,前塵舊愛,隨著胸口汩汩流出的鮮紅液體,燙熱了他的眼,他的手,他的心,他不禁鬆開了手中的劍,身子微顫,後退了一步。
凄絕的大眼,猛然一睜,流過千千萬萬的心緒,最後只剩下絕望與心死。
死在自己最愛的人手裡,也是一種幸福吧!
鳳傾,等我回來,將天下送給你。
好。蘭兒,你想要什麼呢?
我要這個。
那時候,她指著他的心,滿懷期待地看著那俊拓無雙的霸氣容顏。
他重重的回答她一個字,好。
一諾千金!
他笑得豪邁萬千,意氣風發,她一直認為,那是他為她而笑,為她而喜。那一刻,好似她等了千百年,幸福得可以為之付出一切。所以她不惜違背自己的原則,去親近另一個男人,只想為他奪得天下鋪下一條康庄大道。
可是啊可是,她拼盡一切,換來的就是這個嗎?換來他在她離開時,偷娶了別的女子,換來他毫無顧念往昔恩情,無情刺下的這一劍……為什麼?
鳳傾,為什麼你要背叛承諾?難道天下就那麼重要嗎?你知不知道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禮物要送給你。可是……可是現在……那對你來說,已微不足道了。你的眼裡,心裡,根本沒有我。
她抬手一把拔出胸口的劍,身子不受控制地,緩緩朝後倒下,焰紅的纖影,炫爛如浴火鳳凰,在一片驚呼中,直直墜下高樓。
他見狀即恍然回神,但為時已晚,卻有一道更快的身影在他之前,隨著周芷蘭跳下了高樓,那是他的護衛——燕九州。
風聲刮過耳畔時,她腦中突然飛過了很多很多的畫面,驟然明白了一切。
真是前世因,今生果嗎!那麼,如果她還有來世,她決不會再愛上這樣的男人,絕不會再為了一個男人犯下那麼多的錯,留下這麼多的恨,憾,絕不。
「不,芷蘭——」雍西候大叫一聲,就要追上去,卻立即被身後的護衛們齊齊攔住,動彈不得。
那雪衣人見到高樓上墜下的身影,驚得目眥盡裂,就要飛身衝上去救人,卻被及時追來的玄衣人緊緊抱住,兩相爭鬥間,氣浪排盪而出,若非此時人全聚在了前方的廣庭上,他們這般模樣定會引來又一波狂潮。
「少君,請您冷靜一點,一切以大局為重啊!少君——」
玄衣人運氣急吼,並未傳出,卻是深深震進了懷中雪衣人的心底。
「放開!」
雪衣人終於停止了掙扎,玄衣人定了定,才緩緩放開手,但身勢緊繃就防著雪衣人再有何瘋狂的舉動,他絕不能見之不阻,因為,雪衣人的生死安全憂關千萬移民百姓,和他們一眾誓死效忠的臣子。
雪色,在炙陽下刺目蟄眼,他注視著那樓下的一抹垂地不起的紅色人影,眼眶亦是一片刺紅,袖底的手緊握著,甲刺進掌心,血滴落黃沙石地,地上,石地已被震裂,生生凹下。
那高高的樓闕上,紫衣人緊握雕欄的手,砰地一聲,粉塵碎裂了一掌,他看著,依然是樓下那靜靜不動的紅衣人兒。
樓下,在最後一刻終於抱住周芷蘭的燕九州,眼中亦只余她一人,顧不得那疾衝下來的內傷,運起全部內力,輸進她體內。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只有一個執念:她絕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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