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新婦
顧心對薇兒所說的事情感到驚訝。
昨晚對於她來說,雖然有關於同不同寢的忐忑和糾結,但是總體上來說,是平靜祥和,充滿了幸福感和小甜蜜的。
所以她沒有料到在同一個府邸的另一所院子里,會發生那麼激烈的衝突。她的新婚之夜,也是別人的鬧心之夜。
「老夫人已經決定了嗎?」顧心問。
她的語氣很平靜,心態也很平靜,就算驚訝,但這件事於她到底是沒什麼掛礙的。
「已經決定了,現在這時候,三房的人一定是在收拾東西。老夫人跟前派了人在那邊盯著,確保不會出差錯。」薇兒回答說。
顧心聽過也就算了。
作為剛進府的新媳婦,她剋制地對這裡的人和事都保持一定距離,不想摻和到其中去。
相比之下,她更關切昨天來參加婚禮的鄉親們如何,她不在跟前照顧的時候他們過得舒不舒服。
薇兒告訴她一切都好,參加完婚禮他們就被妥當送回去了,該住客棧的住客棧,該住顧心宅子的住宅子,喜宴上喝醉了的人也沒有過分耍酒瘋的。
宋恆到小書房裡去跟手下安排事情,沒在跟前,薇兒悄悄對顧心說:「就是有件事,得告訴您知道——劉家的二公子給您留了一封信,避著人交給我的,讓務必送到您手上。」
劉家二公子?
顧心反應了一下,才想起那應該是劉大娘家的二兒子劉復。
村裡人從來不叫什麼公子少爺的。
看著薇兒從袖子里抽出來的信,顧心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沒有信封,一張素紙疊成了很精巧的造型,顧心翻了兩下不知道該怎麼拆開。
薇兒笑著幫忙,「這是鴛鴦方勝兒,不好疊,也不好拆。」
「為了防止別人偷看信里內容嗎?」
「才不是,懂的人幾下就拆開了,這是閨中喜歡的玩意兒,多數時候是用來送心上人的。」
定情的東西?應該是類似疊千紙鶴,疊星星,男女孩子之間傳遞感情的。
劉復竟然會疊方勝兒,這事做得有點……秀氣了。
顧心接過拆好的信,開頭是一首詩。
迢迢牽牛星那首。
後面是半文半白的一段話,大體是感嘆今生無緣,祝福顧心幸福的意思。
通篇字體整齊,帶著點柔美。
顧心捏著信靜默了一會,笑了笑,遞給薇兒,「拿去撕了,扔了,燒了都行。」
「那就燒了吧,別讓旁人得了去,再生事端。」
「行。」
薇兒轉身,準備把信丟進屋角的火籠里去。
宋恆走進來。
「拿的什麼?」
薇兒動作停住,看了看顧心。
這個時候再匆忙去燒就不好了,在宋恆眼皮底下做這件事,沒事也有事了。
「是一封信,留著沒用,看過,就讓人燒了罷了。」顧心回答說。
「哦。」
宋恆沒再問,走到顧心身邊去,「累了嗎,要不要歇歇?晚上不必去母親那邊,咱們自己用飯,你要吃什麼?」
「吃什麼都好,讓廚娘自己發揮好了,看看她們的手藝。你有特別想吃的嗎?」
「沒有。」
「那就吩咐小廚房隨便做?」
「好。」
夫妻兩個商量完,顧心就讓婢女去廚房裡傳話。
薇兒見宋恆沒再提信件的事,就把信丟進了火籠里,瞬間燒成了灰燼,然後去做別的事了。
顧心問宋恆:「你今天不去衙門,或者沒有公差要做嗎?」
「不去。有十日休沐的時間,皇上給的。」
還有婚假。顧心覺得這倒還不錯。
「那,在家做什麼呢?」
「你說。」
顧心搖頭,「我也不知道。」
忙慣了,閑下來依然想琢磨生意。但是這怎麼也是新婚期,宋恆在跟前,她再忙自己的事就過分了。
「給你畫張畫吧。」宋恆提議。
「好。」顧心有點期待。
昨天宋恆勾勒的幾筆讓她發現了他的美術特長。
於是顧心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那裡,宋恆鋪紙蘸墨,開始畫畫。
冬日下午的日光從窗紙透進,金色的,在地上描出窗欞曲折的影子。有雀鳥在外面時而啼叫,卻越發顯得周遭靜謐。
時光彷彿被拉長了。
顧心坐著雕花美人椅,靠著軟枕,在溫暖的房間里昏昏欲睡。
迷濛的視線里,是宋恆認真揮毫的身影。
他有乾淨的臉,乾淨的手,乾淨的氣息。很難想象他會是緹騎北司的人,那裡血腥氣那麼重。
「宋恆。」
顧心忽然心血來潮,當面直呼他的名字。
「嗯?」
宋恆應了一聲,注意力還是在紙筆上。
「你怎麼不問問,那封信是什麼內容,是誰給我的,我為什麼要燒掉?」
顧心靠在軟枕上睡眼朦朧地問。
「為何要問?」
「你不好奇嗎?」
「不。」
「那你不會起疑嗎?」
「不。」
「若是別的男子給我的呢?」
聽到這句,宋恆停住了手中的筆。
他認真地看過來,眼睛像是月光下的湖面,清澈晶瑩。
「是嗎?」
「是的。」顧心點點頭。
宋恆的眉頭微微皺起來。
他的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什麼。不過他最終沒有說。放下筆,他負手在屋中走了幾步,背對著顧心,站在窗前。
顧心繼續在椅子上靠著,沒有急著追問他此時的想法。
她留給他時間去消化。
劉復那封信,她希望他知道。
做了夫妻朝夕相處,顧心不願意彼此存在什麼秘密,包括男女之情。即便他不問,她也要如實告訴他。
至於他知道之後怎麼想怎麼做,那是坦誠之後要處理的事。
等了好久,才重新聽到宋恆的聲音。
「是誰給的?」
顧心回答說:「是一個曾經想娶我的人。這封信是祝我婚後生活幸福的意思。」
「莫非,是那個姓劉的?」
宋恆這句倒讓顧心意外了:「你知道是誰?」
宋恆無聲扯了扯嘴角,很不高興。
他還記得四山村那個晚上,吃過酒的劉復在顧心家門口跟她胡言亂語。所以顧心一提,他就想起來了。
真是個不知所謂的!
如果是存著祝福顧心婚後幸福的心意,就不該送這封信。若是信被人獲取或知道了,不是給顧心添麻煩嗎,還幸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