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她哥歿了(一更)
西陵流清在這邊岩洞里走了很久,這裡錯綜複雜,像是老鼠洞一樣,迷宮似的,讓人轉折轉就能暈了。
田伯夷沒見過西陵流清,也沒去過月神宮,在這個臉上蒙著面紗的紅衣女子追到這裡來時,他便想著把這女子一起抓了,她的內力很深厚,應該比之前那些江湖門派中的女子,給他孫子練功更好許多。
是的,在這一段日子,陽炎已經吸收了兩百年的功力,他開始修鍊從雲霓哪裡得到的《八應決》了。
他以媚術為輔,修鍊起《八應決》,竟然比西陵流清進步還快。
西陵流清感受到背後有氣流涌動,她施展魅影無蹤迅速躲開,拔劍使出了一招天地肅殺,準備用四時八節將人給冰封住,再來審問其北宮瑧的下落。
「八應決?」田伯夷在對方用魅影無蹤躲開他這一掌后,他便猜到這個紅衣女子是誰了。
西陵流清,第二個修鍊八應決到第七層的人。
陽炎在西陵流清使出天地肅殺之時,他便有所感應,暫時放過昏迷不醒的北宮瑧,他去找了他祖父。
西陵流清正準備殺了這個助紂為虐的老不死的,卻忽然有人使出魅影無蹤救走了那老者。
烈焰焚情的火光打在岩洞的石壁上,灼出了一個碗口大的黑洞,可見這烈焰焚情是有多可怕。
陽炎是第二次見西陵流清了,上次見西陵流清,她才只能使出前三招,可這次再見她,她竟然已經練到第七層了?
他已經感覺到了,《八應決》前三層容易修鍊,只有達到兩百年的功力這個條件,天賦不笨,都可以極為快速的可以掌握這三招依賴內力的招數。
可想要突破第四層,卻是極為困難的。
飛花輕舞重在劍招上,這是需要人天賦極佳,才能以最快的劍術,施展出這招飛花輕舞。
這招飛花輕舞,會比萬劍歸宗還要快,那是一種可以與魅影無蹤這種輕功可比擬的劍招。
他試了幾次都不行,也是因為《八應決》修鍊停滯不前,他體內的內力又變得很躁動,他才會讓祖父冒險抓北宮瑧來的。
北宮瑧是北俱國的嫡出公主,她的母后是北俱國太后,她的親哥哥是北俱國皇帝,她又是最小最嬌寵的小公主,定然從小就會服食北俱國獨有,且稀少的一種冰川之魄。
這種東西,據說是冰川之血所凝結而成,誰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反正百年的時間,北俱國那初神女捧花的冰川,總會凝結幾顆冰魄,人吃了之後能強身健體,百病全消。
北宮瑧身為一家人的心肝寶貝,不可能沒吃過這種冰川之魄。
北宮瑧是吃過這種冰珠子,吃了幾顆后,小時候病殃殃的她,的確是打哪兒以後,再也沒生過病了。
西陵流清差點沒認出來這人是陽炎,看樣子……似乎是走火入魔了?
「流清公主,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你告訴我怎麼突破《八應決》第四層,我便把北宮瑧交給你,如何?」陽炎知道他打不過西陵流清,加上他祖父,他們也只會和西陵流清兩敗俱傷,一旦他們受傷,很快便會被西陵灧派出的人捉住。
所以,他們不能和西陵流清硬拼。
西陵流清對於陽炎交易的條件,她搖了搖頭說:「沒辦法,《八應決》修鍊先天條件,是你這個人的性情夠淡漠清冷,此為靜心。後天條件是內力不能雜亂,最好是出自同門一脈的內功。再者就是累積,劍術一流,因為……八應決的招數,都是劍招。」
陽炎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從來沒有人說過,修鍊《八應決》,居然還有這麼多的苛刻條件。
「《八應決》被創造出來,便是為了一統江湖。創始人,也是足夠狠心,將滿門盡數滅絕,他練成了舉世無雙的《八應決》,最後……還是走火入魔死了。」西陵流清望著臉色慘白,眼角泛紅的陽炎,這人和第一個人一樣,都會被無窮無盡的慾望吞噬,最終走火入魔而死。
田伯夷也聽過這個傳聞,正是因為對方最終走火入魔而死了,所以,世人才沒有去想過,如對方一樣,吸了同門功力去修鍊《八應決》。
陽炎看向西陵流清,眼神陰鬱的幽冷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西陵流清對此也不做隱瞞,坦言直說道:「《八應決》的創始人,便是羅玉閻,也就是玉面閻羅一族的先祖。而與羅玉閻交好的摯友,便是玄極門的祖師爺夢玄機,空太玄身為玄極門弟子,自然比誰都清楚《八應決》中的利弊。」
田伯夷只知道當年江湖正邪兩道的雙方盟主,一個是太華山真鏡仙人一脈帶頭的正道人士,一個是羅玉閻統領的邪道眾人。
至於夢玄機與羅玉閻是摯友之事?時間太久了,可能早就被世人遺忘了吧?
反正,他們這些後世之人,是沒聽祖上長輩提及此事的。
而《八應決》到底是誰創出來的,也從沒有流傳下來,甚至是《八應決》在當年也失傳了。
是江湖上忽然有人大肆散播出去《八應決》此秘籍,他們才見識到了八應決的厲害之處。
「清心寡欲?無欲無求?」陽炎聽到西陵流清這番話,他本來俊美的臉龐,因為唇邊冷笑而變得面目猙獰,雙眼通紅,突然向西陵流清出手了。
西陵流清還沒忘,這個岩洞里還有一個北宮瑧,她轉身如一陣風,七拐八繞的出了岩洞。
「炎兒!」田伯夷也忙追了出去,這個孩子怎麼中毒一次后,這性子是一點不穩重,反而是越來月乖張暴戾了啊?
西陵流清一路飛了很遠,這才回身與陽炎交上了手。
陽炎一與西陵流清交手上,他就明白,他與西陵流清相差的距離有多大了。
「西陵流清?呵呵呵……」西陵射勾唇陰狠一笑,他身邊還跟著夏縉華,他們這些人猶如過街老鼠,走到哪裡都是人人喊打,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報復一下,自然是什麼都豁的出去了。
「炎兒!」田伯夷一見如此之多淬毒的箭,鋪天蓋地的射來,他飛上去,便揮動手中拂塵打落這些毒箭。
最後,他看到西陵射和夏縉華他們,便是大怒一喝,面目猙獰的揮掌拍向他們躲避的巨石。
陽炎發瘋似的攻擊著西陵流清,根本不去管那些如雨鋪面而來的箭雨。
西陵流清可是很惜命的,她還要等著東方傲回來娶她,如何也不會輕易死去。
在這一刻,胸中充滿愛與希望的她,感受到了天地之間寂靜中的聲音,以及一股在體內流竄的力量。
風聲,花香,微弱聲音中,是寂靜?還是靜謐?
「走!」突然出現一個人,拉走了看呆住的西陵射和夏縉華,他不是別人,正是失蹤的靖南王世子——西陵殊。
而就在他們被人拉著飛出五丈之外,他們之前待著的地方,便是安靜的連點風都沒有了,好似一切都靜止了。
一聲奇怪聲音響起,似乎是……劍鳴!
「鳳唳九霄,蒼生寂滅!」他們三人在遠處,看到了《八應決》真正的威力。
不過是一瞬間,他們便看到了《八應決》所有的招數,最終融為了最後一招——蒼生寂滅。
從魅影無蹤到飛花輕舞、四時八節、萬劍歸宗、天地肅殺,鳳唳九霄、烈焰焚情……蒼生寂滅。
這或許,才是《八應決》真正的順序吧?
「快走!」西陵殊驚恐一聲吼,拉著西陵射和夏縉華就跑。
這《八應決》太可怕了,難怪當年第一任創始人走火入魔后,江湖上正邪兩道,包括朝廷,都會傾盡一切要滅了對方呢。
原來,《八應決》的威力,真的一招出手,連千軍萬馬都會灰飛煙滅啊!
西陵流清清醒過來時,四周已經什麼都沒了,石頭粉碎了,草木都被燒盡了,陽炎和田伯夷不見了,連之前射出箭雨的人也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那個十丈高的山……熔岩也沒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一閉眼一睜眼之間,怎麼就什麼都沒有了啊?
北宮瑧一手捂著額頭醒來,她放眼看去,這裡什麼地方啊?地形怎麼這麼奇怪啊?
還有這四周,之前失火了嗎?
西陵流清見北宮瑧還活著,她拎著劍走了過去,幸好沒有連地皮都掀起來,只是一劍削平了這裡而已。
北宮瑧起身從這個奇怪的地方走出去,看到西陵流清,一手捂著頭皺眉問:「流清公主,這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西陵流清握劍的手都在顫抖了,她之前到底做了什麼可怕的事,怎麼會把這裡變成這個樣子?
都死了,這方圓十丈里的東西都死了,真的是……蒼生寂滅。
「阿瑧!」厲明景一看到這裡的情況時,他也是嚇得臉色都蒼白了,好在阿瑧沒事。
「明景哥哥!」北宮瑧一看到厲明景便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厲明景,她記得之前發生的事,那個老頭兒太厲害了,她打不過他,就被他打暈了。
西陵灧望著這裡的一切,便已猜到發生什麼事了。他疾步走過去,一把扶住了他這位皇姐,見她一臉的茫然無措,他只能扶著她走出這裡,吩咐烈風道:「把馬牽過來!」
西陵流清的確是被突然的突破嚇著了,空太玄提醒過她,她不能這樣過於快速的突破,因為《八應決》的力量,不是那麼好控制的。
烈風倒是想把馬牽過來,可馬通靈性,這裡有危險的氣息,它死活不要踏足這片焦地。
西陵灧扶著西陵流清出了焦土地,把她抱上馬,他翻身上馬,又看向他們吩咐道:「墨雲,你留下來陪著厲大人和天悅公主。烈風,你去查一下,慌亂離開這裡的人,都是什麼人。」
「是!」墨雲和烈風領命,他們看了那幾個腳印,明顯是三個人。
西陵灧帶著西陵流清騎馬離開了此地,皇姐情況不對勁兒,必須要送她去見師叔,讓師叔好好給她瞧瞧,到底是怎麼回事。
北宮瑧拉著厲明景的手,在西陵灧他們走後,她才低聲說:「那片地方好奇怪,我醒來時,就躺在哪塊石頭上呢!」
厲明景記得這裡原本是有一處熔岩洞的,可如今……全沒了。
……
西陵灧帶著西陵流清一路騎馬進了西蘭城,西蘭城裡百姓看到后,後頭可是炸鍋了。
鎮國王爺居然與一個女人共騎一乘,還抱著那個女人,這是要出牆吧?
鎮國王妃呢?回頭會不會扒了鎮國王爺的皮啊?
人要是閑了,就容易扎堆閑磕牙。
如今天下算是真太平了,這些西蘭城的百姓,可不是閑來,就扎堆說說這些名門貴族那點子事了嗎?
西陵流清後來都邁不動步了,也不知是內力消耗過大,還是她心裡因為恐懼,一下被抽空渾身的力氣了。
西陵灧是抱著西陵流清進的鎮國王府,去了空太玄的住處沒找到人。
他是氣的吐口氣,讓人他岳母大人的院子去找人,這個為老不尊的師叔,一定在哪兒調戲永寧。
下人去了寧夜紫和風齊冀如今暫住的院落,果然找到了空太玄。
空太玄聽說西陵流清出事了,他也顧不上哄被他惹生氣的永寧了,問一下西陵流清在何處,他便如一陣風般的飛走了。
西陵流清這回的情況倒是還好,就是第一次用蒼生寂滅,有些不適應而已。
在潛意識裡,西陵流清還記得北宮瑧,因而並沒有傷到北宮瑧半分。
由此可見,西陵流清還是很不出錯的,至少她是用過蒼生寂滅后,還沒有瘋的一個人。
只要沒瘋,沒走火入魔,這就沒大礙。
不過,她還得閉關,必須要讓她冷靜沉澱一下。
西陵流清最怕自己會走火入魔,如今聽了空太玄的話,她就能放心去閉關了。
顧相思也得知西陵流清練成蒼生寂滅的事了,她把孩子哄睡了,便跑來瞧瞧,聽說西陵流清沒大礙,她也就真放心了。
「沒什麼事,等收拾一下,我們便去玄極門過些日子,也清靜清靜。」西陵灧牽著她的手,帶著她走出去,在艷陽天下,他覺得秋日萬物蕭瑟,也是有那麼寧靜溫暖的。
「這一回,也帶母親去吧?她也好久沒見君兒和寶珠了。」顧相思如今是真輕鬆下來了,那怕,他們向天下撒了個彌天大謊,可只要不危害別人,他們撒的這個謊,便沒有什麼關係了。
「也好,一起去看看,他們定然也是想外祖母了。」西陵灧這一輩子,能牽著她的手走下去,便是幸福的。
顧相思又是一個轉身,趴在了他背上,歪頭看著他笑說:「你再背背我吧?等你老了,想讓你背,你可能都背不動我了。」
「背你啊?再背個幾十年,你也壓不彎我的腰。」西陵灧將她背起來,偏頭得了她一個吻做獎勵,這一輩子,能歲歲年年有個對你偶爾撒嬌,讓你背一輩子的人,也未嘗不是一種世間難求的幸福。
顧相思趴在她背上,伸手指向藍天笑說:「我要是能有雙翅膀,我一定帶你飛!」
「你還是別有翅膀了,我怕你飛走了,就再也不會飛回來了。」西陵灧的心裡一直有個噩夢,那就是或許有一日,他大夢初醒,會發現身邊冰冷冷的無一人,所有的幸福美好,都只是一美夢而已。
「那我就不飛了,讓你背著我,一直走到地老天荒,也是不錯的。」顧相思摟住他脖子,在他脖頸上親一口,這一輩子,她對他,都不可能捨得放手的。
而她……她也不可能回去了。
「王爺,不好了!」趙晟神色匆匆的跑來,只看一眼王妃,便低下頭拱手道:「延玉王子,歿了。」
「歿了?」顧相思從西陵灧背上下來,很平靜的望著藍天,淡淡的說了句:「知道了。」
趙晟抬頭看向一臉平靜的王妃,他擔憂的目光投向王爺,王妃這……這不會是悲傷過渡了吧?
西陵灧擺手讓趙晟下去,相思為此傷心是難免的,最怕的是……也不知道月華怎麼樣了?她對東方延玉……可是有情的。
「阿灧,我們去玉凝園吧。」顧相思不能說半點不難受,畢竟,這是她哥走了,就算她知道她哥不是死了,可這一離別也是永遠了。
這麼突然的離別,一句道別的話都沒說,就這樣走了。
西陵灧吩咐趙晟備車,東方延玉這一死,皇上還得去國書到東月國,通知東月國女皇一聲,以免到時候,兩國會因為此事生誤會。
還有就是月華,本來,她可能以為東方延玉只是要離開西蘭城,如今,驟然之間,她新婚沒多久的郡馬就這麼沒了,這丫頭該得多傷心痛苦啊?
趙晟也是心裡挺難受的,延玉王子一向活蹦亂跳的,精神頭兒那麼好,怎麼就一下子說沒就沒了啊?
這年紀輕輕的還沒有二十歲,就這樣沒了,月華郡主……以後該怎麼辦啊?
顧相思並不知道西陵玄凝對東方延玉有了男女之情,她這次去只是想看看東方延玉的遺體,最後一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