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京城笑柄
「我早說過,洛家窮兒乍富,終究上不了檯面,才嫁過來幾天就偷漢子!真是不知廉恥!」
一道尖銳的聲音乍然傳入耳中,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洛水心本來昏昏沉沉,一聽見這聲音,瞬間被拉回了心神。
緊接著,就聽見周圍吵吵嚷嚷的,像是幾百隻雞鴨聚在一起。
「沒想到洛小姐竟然會做出這種事,她明明這麼喜歡世子……要是我剛才不過來,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洛小姐怎麼這麼糊塗呢,這可是要浸豬籠的啊……」
「明明就是她自己不檢點,明知道今天王府設宴,還做出這種不堪入目、敗壞門風的事來。我看,也不用請大理寺的人來了,直接關進豬籠丟出去還好些!來人,把她給我丟出去!」
洛水心感覺身體拉扯了兩下,最後一點渙散的意識也瞬間歸位,倏地睜開眼睛!
幾個家丁聽了王妃的命令,正準備把人抬出去,心中不覺唏噓。這洛家的姑娘就算剛才在水裡泡了一會兒,衣衫凌亂,但也長得傾國傾城,沉魚落雁,沒想到竟然會做出這等事來。
不過一想起以前她做的荒唐事,這一切也是她咎由自取!
他們抬著洛水心,正準備塞進豬籠里,本來昏迷的人突然動了一下,眼帘掀開,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帶著精光和寒意,冷冷朝他們看來!
洛水心嫁過來半月有餘,為了彰顯自己的地位,整天在王爺府來回走動,頤指氣使,所有人面上不說,但心裡都恨她恨得牙痒痒。美則美矣,卻性格跋扈刁鑽,十分粗魯,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但是那雙眼睛,絕沒有現在這般冷冽,只一眼,就讓幾個家丁停下了動作,僵在原地,一股寒氣從後背迅速竄起,引出陣陣心懼。
半晌,才結結巴巴地開口:「洛、洛小姐?您醒了?」
洛水心輕輕一躍,雙腳便輕巧地踩在地上,這才發現自己身上濕透,而且身上的衣服有些奇怪。
一席大紅色曲裾長長地拖在地上,卻因為已經全部濕透,黏了不少泥土。裙擺上綉滿了複雜浮誇的牡丹花,艷俗又誇張,還凌亂地貼在身上,讓洛水心從身體到心理都十分不適。
借著昏暗的光線,她目光在周圍一掃而過,見剛才要把她抬出去的幾個年輕男人穿著黑色麻布衣,正低頭站在一旁,還有幾個提燈籠的少女,穿著樸素,一觸及到洛水心的目光,就嚇得瑟瑟發抖起來。
這些人都穿著古時的衣服,周圍還有假山湖泊,亭台水榭,遠處的樓閣倒是燈火輝煌,還能隱約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奏樂聲。
奇怪。
她記得,自己之前和搭檔一起闖入帝國大廈,竊取世界頂級藍鑽海洋之淚。逃走的時候,搭檔觸發警報,在警察的圍追堵截下,他們本來是要順著大廈滑索離開。
可自己一向信任的搭檔,竟然割斷了她的滑索,洛心水從一百多層的高樓直接墜下……
她沒死?
還是說,到了另一個世界?
洛水心的視線移到了正中央那個雍容華貴的中年女人身上,她應該就是這一群人中管事的吧?
那人眼尾上吊,雖然上了年紀,但保養得極好,看過來的目光中帶著明顯的鄙夷和怒氣。
「終於知道醒了?做出這種事,你還有來臉活著?」
洛水心眼底的光芒一閃而過,平淡無波的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情緒。「你們剛才說,要把我帶到哪兒去?」
「浸豬籠!」中年女人抬高聲音,尖聲道:「你這樣的女人,留在這世上也只是個禍害!」
洛水心微微揚起眉。
浸豬籠?這不是古代處置偷親通姦的刑罰嗎?
她剛才好像確實聽到了什麼偷漢子……
「洛小姐,你沒事吧?」正想著,另一個聲音傳來。
洛水心轉頭看去,這才發現中年女人身邊還有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女,一身素衣,楚楚可憐的模樣誰見了都會心動。
但是她怎麼記得,剛才自己還沒醒的時候,這人好像不是這樣的,還慫恿別人把自己浸豬籠呢?
洛水心沒理會她的話,彈了彈袖子,雙手負在身後。「有什麼證據嗎?」
「證據?你還要什麼證據!如顏親眼看到你和一個男人行不恥之事!就連本王妃也看得清清楚楚!你還敢狡辯!」
洛水心逼仄的目光落在她身旁的那個年輕女子身上,坦蕩道:「你看到了?那你告訴我,那個人年紀多大?相貌如何?有多高?穿什麼衣服?大半夜的,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就剛好看到了?」
蘇如顏臉色一慌,連忙道:「我、我只是隨便出來走走……當時天色太暗,我沒看清……」
「沒看清?」洛水心的聲音微微抬高,嘴角噙著一抹弧度,眼中卻無半點笑意,反而更加鋒利。「你沒看清別人,倒是把我看得清清楚楚,隨便走走,就能走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你還真是厲害。」
蘇如顏越來越慌張,遲遲說不出話來。
洛水心上前一步,氣勢逼人,目光更加凌厲。
「你是什麼身份,沒有證據就誣陷我?按照律例,隨意誣陷他人通姦是什麼罪名?該掌嘴?還是該入獄?」
蘇如顏嚇得臉色慘白,後退了一步,踉蹌著差點摔倒。
「夠了!」晉王妃突然呵斥:「洛水心,你自己做出那種事情,還敢強詞奪理!今天就算不把你浸豬籠,也要送去大理寺!讓他們好好判你個通姦之罪!」
「我看誰敢動我!」洛水心抬起雙手,聲音陡然鋒利。
她剛才檢查過自己的身體,明明還是個完璧之身,何來的通姦之說?
「今日王府正在設宴,不少貴客都在,要是把他們都叫過來……」她目光朝不遠處正傳來奏樂聲的閣樓看了一眼,帶上一絲篤定。「到時候,整個王府的聲望如何,可就不好說了。」
晉王妃氣得臉色漲紅,深吸了一口氣,厲聲道:「好個刁鑽毒婦!來人,把她給本王妃帶回去,一個月不得離開清安院!」
洛水心目光在蘇如顏身上一掃,帶著冰冷的寒氣。
「有句話,叫禍從口出。今天的事,我會調查清楚,若是誰對我不利,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蘇如顏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個蠻女!」晉王妃捂著胸口,抱怨道:「本王妃早就說過,不能能她進王府的門,偏偏無離竟然……」
「姨母,您別生氣。」蘇如顏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目光在洛水心離開的方向狠狠剜了一眼,聲音卻十分輕柔。「世子也是被逼的,洛家是京城首富,要是真的惹怒了他們就不好了,還好只是讓她當了妾侍……」
晉王妃拉著她的手,安撫道:「如顏,你別擔心,無離他自有打算,洛水心這個悍婦,一輩子都別想當世子妃!我心裡,早就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
她意有所指地看著蘇如顏。
蘇如顏臉上一紅,嬌滴滴道:「姨母,我一向是最信你的。」
此時,不遠處的浮光閣中觥籌交錯,樂聲輕輕,從傍晚開始,京城中不少達官貴人便聚集於此。
一個侍衛模樣的人手持佩劍,低著頭匆匆從側門進來,悄無聲息地來到殷無離身後,低聲道:「世子殿下,方才王妃吩咐,要把洛小姐送去大理去寺,說是……說是她和外人有染。」
殷無離手持青銅爵,杯中美酒香氣四溢,聽聞這話,抬手一飲而盡。眼中卻一片墨黑,不見喜怒。
他坐在几案之後,一手搭著膝蓋,一身玄色直襟長袍沉穩內斂,下擺綉著暗色洛紋,動作間彷彿有流光劃過。雖然是坐著,卻能看出身材十分高大,彰顯力量。
掛在腰上的冰花芙蓉雙盤玉佩在燭光中熠熠生輝,透著溫潤的質感,和那雙暗黑如同寒潭一般的利眸,形成鮮明的對比。
劍眉鷹目,薄唇緊抿,似乎帶著一絲弧度,仔細看時,卻又滿是冰霜。燭光搖曳,照在他的側臉,稜角分明的五官被承托得更加深邃,每一處都恰到好處。
見世子不語,侍衛陳青繼續道:「不過洛小姐矢口否認,現在已經回了清安院,一個月不能出門。」
他看了看殷無離,見他臉上沒有任何情緒,試探著低聲道:「世子殿下,洛小姐與人有染的事……需要讓人查一查嗎?」
「不用。」
殷無離終於開口,聲音平淡無波。「是誰把這件事告訴王妃的?」
「蘇如顏姑娘。」
殷無離嘴角揚起一個極小的胡迪,幾不可查。「下去吧,洛水心那邊不用再管。」
「是,世子殿下。」
三皇子殷誠安從剛才陳青進來開始,他就一直注意著兩人的動作,看了一會兒,竟無法從殷無離身上看出任何端倪來。
此時見陳青要走,才笑著開口道:「陳青怎麼來了?世子,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殷無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似笑非笑,眼中卻帶著寒光。「只是照常彙報王府的情況,三皇子不用在意。」
殷誠安朝他身後看了看,故意道:「世子和洛家小姐剛成親半月,怎麼不見洛小姐的身影?聽說洛小姐長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還是洛家獨女,不知能不能讓我們見識一下?」
話一說完,整個大廳中瞬間安靜下來,針落可聞。
京城上下誰都知道,洛家是京城首富,富可敵國,洛家的女兒洛水心刁蠻任性,舉止粗魯上不了檯面,卻在一個宴席中見到世子殷無離,從此一墜情網,纏著他不放。
洛父對她甚是寵溺,花了千萬黃金,硬是買來了一道賜婚,讓殷無離不得不娶了她。
可就算這樣,也不過買來一個妾侍的身份而已,淪為全京城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