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結 三

「神尊，既已來了，且到席上去同眾仙們一起把酒言歡？」

「罷了。本尊不嗜酒，來給你父親送了賀禮，坐會兒便走。」

「好。神尊愛清靜，小仙便在此陪您閑敘。」

「不用，你回去招呼客人吧，族長豪爽好飲，也要你在旁勸著的。」

「是。那小仙便遵命。」

年輕有活力的嗓音恭敬退下后，亭中應該只剩一人。

躲在樹后的仙童，屏息咬唇，不敢動。

要不要看一眼？可看了又如何？

千頭萬緒，她還是忍不住轉身藏在陰影中，偷偷探頭遙望。

墨青色身姿挺拔昂藏，三千潑墨發一絲不苟攏在腦後，刀鑿斧刻的五官俊美又冷冽，神態威嚴而不可侵犯。還是那雙臂彎，還是那張俊龐，只是那雙黑眸，比她看到任何一次還清冷無情。

他，是神尊陸壓，不是她的十世陸壓。

心口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掌，呼吸困難。仙童揪住前襟，氣息驟亂。

「誰在哪兒？」

覺察到異樣，他驀然發問，盯著林中某處，深邃的眸光中泛出警告的意味。

林中寂靜，久等不到答案，他不動聲色飛身至樹旁。

多踏一步轉到樹后，林中已然空無一人，空氣中徒留一絲來人的氣息，還有地上被匆匆逃跑的人遺落的物品。

掌心發力，地上的東西飛來，他接過定睛細看，原來是一支臘梅木簪。

眉間皺起，這個東西，他好像認識...

又幾日後，青雲山雲之洞門前來了個傳口訊的仙侍，說是紫稚殿那位邀請虯棲仙翁前去下棋。

老樹精樂顛顛就要去，卻又讓仙侍一臂攔下。對方不急不緩的說，神尊吩咐，仙翁此去，務必帶上那個不知好歹的小仙童一併去才行。

虯棲仙翁愣了愣，眼珠兒一轉，又驀然笑的開懷，急急跑進洞去叫人趕緊去把仙童找來。

結果，一眾族人漫山遍野的找了個地覆天翻，這人，竟然不見了？！

老頭兒急的轉圈，卻也莫可奈何，只能編個幌子婉拒了邀請。

連著三日，仙侍日日來請，老頭兒皆避而不見。

第四日，雲之洞口站個高昂身姿，虯棲仙翁只好硬著頭皮出來，陪著笑說出了事情。

那人呀，叫他們給弄丟了！

……

心口疼的仙童，沒藥醫。心一橫，偷偷摸摸下凡去了人間。

站在市集街頭，耳朵里聽著小販叫賣和人聲熙攘，恍恍惚惚，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夢，狠狠捏大腿一把，疼的泛淚，終有幾分清醒了。

一瘸一拐往前漫無目的的亂轉，黃昏天色鍍滿身，聽聞前方人聲熱鬧，猛然間抬頭，才發現自己走到了一間飄香勾欄院門口。

鬼使神差，立著看了半柱香時間，她像是突然回了魂，心頭有了主意。

青雲山派來找人的小仙侍，兜兜轉轉尋了月余才找到仙童所在。

找見人的時候，她正坐在一座孤山懸崖邊的大樹杈上，晃著腿吃糖葫蘆，懸空的腳下一地的竹籤子。

「奉師祖之命，來帶仙子回雲之洞。」

仙侍畢恭畢敬的行禮，他素來知仙童頑劣，便是循著禮數，希望她不要為難自己才好。

仙童早感知到身後熟悉的仙氣，心不在焉嚼著紅果肉，似是在看風景，又沒有色彩入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