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命運

可他卻說：「你好好念書就行。」

「爸媽知道嗎？」

蘇刑滯了一下，不自然的回答：「知道。」

「那你不上學，又想做什麼？」看著他的表情，我仍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但不知道為什麼，我不願去細想。

「工作，掙錢……」蘇刑出神似的說，「養你。」

「爸媽不可以養活我們嗎？」我緊盯著他的雙眼。

蘇刑眼神躲閃，「我只是想為他們分擔。」

在父母眼中，有知識有文化有文憑，才是這個社會的王道，他們害怕我們兄妹將來吃苦受累，所以從小就嚴格要求我們好好念書。就算家裡再怎麼困難，他們也絕不會同意蘇刑輟學去工作。

分擔？我怎麼會信他的鬼話？

「哥，你別騙我了。」我深吸口氣。

蘇刑低著頭小聲說：「我沒騙你。」

「那為什麼，他們還不回來。」

「我……一直在催。」

「你哪次不是這麼說？」

蘇刑啞然無聲。

「說實話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可隨之而來的，是蘇刑沉重的呼吸。

他開始渾身顫抖，瞳孔煥然，他張嘴，又閉上，反覆幾次，他才緩緩出了聲：「好，我告訴你。我知道你，遲早會知道這件事，可是怕你傷心，我想著，能拖一天是一天。你做好心理準備。」

回想這些天蘇刑的反應，我也猜到了一星半點，但從來都不敢去細想，因為我害怕。

「早在一個多月前，爸媽，死於樓房坍塌……」

蘇刑在我不注意的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至於後面的話，我也聽不進耳朵了，只覺得腦子眩暈，視線發黑，連呼吸都要長長的喘，要不是感到天旋地轉，我及時穩住，這搖搖欲墜的嬌軀就要倒在地上了。

我步履蹣跚的來到沙發上坐下，像牙牙學語的幼童。

坐穩的那一剎那，前所未有的自責感宛若巨浪拍打我的心房。

我以為我胸悶吐血了，用小手一抹才知道，全是眼淚和鼻涕。

像被嗆到了一下，我劇烈咳嗽起來，硬是把嗓子咳疼了，才聽到蘇刑哽咽的聲音。

「……小姨說讓我們搬過去和小雅住，她們想撫養我們可是我，我拒絕了。我說我自己可以，我可以拚命工作，供你讀書，讓你吃好穿好，絕不讓你挨餓。可我今天出了門才知道，這個世界已經被皇氣者弄得支離破碎了，短時間內很難回歸正軌，我根本找不到工作，我根本……」

「弱者在什麼時候都只有被欺負的份啊！」他抓著自己的頭髮，不甘的咆哮。

我顫抖著呼吸，雙目無神。

怪不了誰啊。

誰都已經在努力了，是我打亂了這一切。

我本該殺了唐三帶走晨曦「回家」，或者根本不插入這場鬥爭……或者，不重生。我重生改變了蘇刑的觀念，可這錯了，更糟糕了不是嗎？

我是不是，很該死。

一隻大手抱住了我的腦袋，把我按在他熾熱的胸膛上，蘇刑將濕潤的下巴放在我的頭頂，緊緊地擁抱我，溫柔而又絕望的說：「無繪，你放心，我會養你，我會養你。你潛心念書，我養你！」

「還，念什麼書呢。」我萬念俱灰的微笑。「都要走的人了。」

「誰走啊！走什麼啊！」

「當然是回我的世界了，要不然像我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繼續活在這裡。」我像個瘋子般的輕說道，眼淚卻簌簌的流。

「誰讓你走了！誰都不能把你從我身邊帶走！我死也不允許！」蘇刑死死抱住我，含淚的眼珠里是瘋狂的殺意。

「是……」我淚如泉湧，聲音瞬間崩潰，哽咽無比。「命運。」這兩個字的力量，徹底碾碎了我的靈魂。

夜，逐漸深了。

這悲痛欲絕的消息讓我哭得昏天地暗，不知不覺，就哭著睡在了蘇刑的懷裡，嘴裡喃呢著什麼，嗚咽不清。

他抱著我，輕柔地撫著我的頭髮。

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我頂著一頭凌亂的頭髮，坐在床上好久，才睜開眼睛看了看窗外刺眼的陽光。我揉了揉眼屎，仍然睡意朦朧。

起了床，梳頭、洗漱，發現蘇刑在打電話，語氣十分客氣，立在門外聽了一下，才知道他在求職。

我打著哈欠回到卧室，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

「你去哪兒？」蘇刑正巧打完電話，急忙叫住我。

「有點事。」我面無表情的換鞋。

「什麼事？」

我沒理。

「什麼事告訴我！」

「滅皇冠。」我輕描淡寫，並不是認為做這件事易如反掌，相反，我只是去送人頭而已。反正，我已經沒有活在這個世界的價值了。

「不許去！你給我呆在家裡！」

「你攔得住我？」我輕輕一笑。

「我是你哥，你認為老子攔不住你？坐下！」蘇刑指著沙發。

我看著他不說話。

「蘇無繪我讓你坐下！」蘇刑瞪眼，眼白里浮現出了血絲。

見我無動於衷，蘇刑手機一踹，大步走來，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把我甩到了沙發上。

然後他站在我身前，冷冷地質問我：「你昨天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這才想起來，昨天心如死灰之下，把一切都說出來了。不過，都不重要了，我無所謂的笑笑：「住在這具身體的期限只有九年，九年一到，我就會現出原形，力量外泄，皇氣者感知到后，全都會趕過來殺我。我的結局只有兩個，要麼回到原本的世界，要麼死在這裡，這就是命運。」

「……」蘇刑明顯有心理準備，但他的表情也成了一潭死水。他低聲問我：「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至少，我沒有辦法。」

隔了許久，蘇刑又問：「還有多少時間。」

「蘇無繪什麼時候落水，我什麼時候離開。」

「你……還會……」

「什麼。」

「還會……回來看我嗎？」

「也許吧。」說出這句話，我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我根本一點都不想去公主的世界。而我也沒打算去公主的世界。

曾經，朱子正的屈辱我都能記很多年，這殺父弒母之仇，我又豈能坐視不管？就算是死，我也要和皇冠拼個你死我活。

最最最不願意的是，這個家，只剩下蘇刑一個人了。

我死後，他會坐在沙發上，開滿電視機的音量，對著茶几發獃嗎？晚餐的時候，他會以為老爸在嘮叨，而……失了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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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把自己寫得鼻子酸酸的，特別是最後一段，那個畫面，像留守在家的孤獨老人。

(本章完)